“我只知道,我不走这一步,叶家列祖列宗都要来找我。”他眉宇平直,神色冷静,“叶家基业不能毁在我手中。”
“蜀州不能丢,北固要回来,丢失的六城要一座座带下来。”
“前有狼后虎,我不能放手一搏。”
“后继无人乃是大忌。”柴忠犀利指出问题,“而且世家盘根错节,只怕最后会不受控制。”
江云宜越听,眼皮子越跳。
她怎么感觉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劲。
“听说官家长子乃是温家女所生,天资聪慧,性格温和,柴叔应当见过。”
温家长子,江云宜知道,不过四岁而已,是个爱笑的小孩,倒是天真浪漫。
柴忠沉默。倏地,又笑了一起来,讥讽刻薄:“倒是天道轮回。”
“这是世子自己的事情,只需明白一点,此事与我家三娘子无关。”
“今日世子也不曾来过。”
“送客。”
被点名的江云宜坐直腰杆,眨了眨眼:“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两人不说话,同时移开视线,各自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叶景行放下茶杯,就要离开。
江云宜正要追上去,却被柴忠拦住:“三娘之后可要避开温家。”
“为何要避开。”她皱眉,“我和他们早早就了断清楚了,问心无愧。”
柴总略带深意地打量着,最后说道:“如此便无事了,只是蜀州乱得很,那些流民迟早是祸事,三娘不要到处乱走,免得被误伤。”
江云宜捏着手指不说话。
柴忠有些头疼:“去隔壁也要人跟着,知道吗。”
江云宜这才露出开心地笑来,点了点头:“之前答应叶夜了,而且世子如今是守卫蜀州,我怕他忙于战事损害身体呢。”
她有理有据地解释着。
柴忠好脾气地点点头:“三娘说得对。”
温如徐最终是八天的深夜到达蜀州,之前刚刚发生了小规模战斗,蜀州城墙上灯火通明。
江云宜当时正在给叶景行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带着火油的利箭,插着手臂而过,伤口极为吓人。
“云宜。”
江云宜吃惊地扭头,只看到火光下的人,眼睛微微睁大。
亮如白昼的烛火下,温如徐一席绯红色长袍,虽然狼狈却依旧矜贵而优雅,他只是这样如竹挺立地站着,被烛火笼罩,还是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但江云宜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面前之人她认识却又不再是熟悉的人。
那双一直温和的眉眼带着阴霾,好似面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早已在遥远的京都瞬间长大,长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倒有点像前世他成了首辅时的深沉模样。
她还未看得仔细,突然胳膊一疼,忍不住吃痛低下头来。
“你弄疼我了。”叶景行半敛着眉,低声说道。
江云宜一看,连连松手包扎的手,之前太过入神,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流血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收回视线,继续给他认真地包扎着。
“使馆我已经安排好了,战场混乱,温中令一路劳累不如先去休息。”
叶景行的视线和他撞在一起,面色平静地说道。
温如徐率先收回视线,摸着袖间的金丝,冷淡如松地站着,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急,还有人没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叫声。
“云宜。”
“三姐姐。”
“三娘子。”
江云宜一愣,猛地回头。
只看玄子苓带着陈黄哑叔一行人站在火把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嘴角逐渐露出笑来。
“京都不安全,我猜你也很想他们,就让他们借着钦差的掩护过来。”
温如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中难得露出一丝温和之意。
好似那个熟悉的的温家郎君又回来的模样。
江云宜一愣,看着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模样,最后只是轻声道谢行礼:“麻烦温郎君了。”
温如徐看着她,只是笑着,眉眼弯弯,最后移开视线时,脸上的笑意就收了回去:“使馆在哪?”
叶景行对着叶夜使了个眼色。
钦差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有人面面相觑,有人面露深思。
“你怎么受伤了?”江云宜看着玄子苓手臂上的白布脸色一变。
“没事,路上出了很多事情。”玄子苓好似也变了许多,面容更加成熟,目光落在离去的温如徐身上。
“大尧是不是要乱了。”他低声问道。
“就你们几个人吗?”江云宜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
“想留在京都的都留在京都了,只有十八个人愿意来,都是原来的老人。”
江云宜嘴角的笑逐渐僵硬,看着她背后的人:“那其他人呢?”
他身后只有十三人。
他红了眼眶,勉强露出一点笑意,“我也不知道从哪讲起。”
“那便先去休息,他们也累了。”叶景行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
“对,你们先去休息吧,江府如今很大,够你们休息了,我让人带你们走。”
“你也回去吧,太晚了,这些都是你徒弟你还不放心吗。”叶景行把人送到戴镇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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