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口,米脱是蛮夷三皇子,大军很快就会汇集到蜀州城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柴忠手指搭在拐杖,眼皮耷拉着,平静开口说着。
大堂内只有拆卸灵堂的动静,众人皆是茫然死寂之色,只是沉默地做着手中的活计。
“我想去看看他。”她自沉默中抬眉,坚定地说道。
那夜匆忙相见,她陷入黑暗中只依稀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掺杂着血腥味的雪松之味,浓郁到令人作呕,她有心和他说话,却又抵抗不住疲惫,只能任由倦意把她拉向黑暗。
他一定很痛苦。
她捏着指尖,难过地想着。
年幼丧母,青年丧父,可他不过才二十而已。
剑南道绵延数千公里,数百万人的重担就这样突然落在他肩上,前途是步步紧逼的凶恶豺狼,后面又是踏错既入深渊的悬崖。
她迫切地想去看看他。
那种想法原本只是一簇火苗,却在顷刻间席卷她全身,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连呼吸都觉得漫长。
“去吧。”柴叔没有阻止她,只是平静说道,“带上黑衣卫。”
原本热闹的大街到处都是碎石断木,她不得不下了马车徒步向着城墙走去。
“世子在北城门。”护卫说道。
黑衣卫前夜也是损失惨重,如今围着她的人都不是之前脸熟的人。
一路上家家户户都挂上白帆,到处都有哭嚎声和悲鸣声。
难得明亮的蜀州笼罩在一片悲恸中,谁也无法安然前行。
北城门当夜是第一个被攻破的,也是被破坏得最厉害的,还未靠进,就远远看到士兵在修复城墙。
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城墙上,青竹色蜀锦襕衫迎着秋风烈烈作响,不曾用玉冠束起的乌发用青色绸带随意绑着,发丝飞扬映得他清瘦许多。
江云宜站在城墙下,定定地看着他,却不料城墙上的人扭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漆黑的眼眸带着冷冽,比秋意还要令人萧瑟,剑眉斜飞入鬓,不含笑意的脸庞在明朗的日光下锐利而冷漠。
叶景行不笑起来总是带着几分矜持和距离感,好似一颗压满雪的雪松,冰冷又挺直,不为任何弯腰。
她抿了抿唇,一步步靠近他。
北城门的台阶又长又绕,踏上去还能闻到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和□□味。她一步步地向上走着,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股视线好像隔着城墙依旧落在她身上。
平静且锐利。
她终于站在城墙上,距离他不过三尺之远,近到能看到他眼底弥漫着的青色,近到可以闻到那股清冽的味道,近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世子。”她轻声唤了一声,依旧一步步靠近他。
直到两人只剩下半步的距离。
叶景行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身上,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天光却丝毫沾不上暖意。
他黑似鸦羽的睫毛轻微颤动,最后轻轻落下,半阖着眼睛。
两人相互沉默着,谁也不曾开口,秋意的风越过城门上的高台越发凌冽起来,好似一夜只见,短暂的秋天就要过去了。
“王爷让我带句话给你。”
她仰头,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娇弱而脆弱。
叶景行没有抬眸,可她能感受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希望我儿余生肆意。
叶景行双手一颤。
江云宜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留着还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虎口处的伤口不知何时又开始重新流血。
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最终一点点落在指尖上,滴到还未来得及清洗,布满血污的地面,缓慢融入一团,最后慢慢只让地面越发暗沉。
江云宜拿出手帕,皱着眉,把他的手细心包扎着。
柔软细嫩的指腹温暖而湿润。
叶景行的视线落在她葱白的指尖上。
“你是来告别的嘛?”他低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江云宜动作一怔,抬起头来,清浅的眼眸迎着日光明亮又清澈。
叶景行和她四目相对,最终却是自己先移开视线。
“蜀州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你离开也是……”
“我不走。”江云宜在他手心小心翼翼地系上一个蝴蝶结,低着头,把玩着他的手指。
指腹带着小茧,却也不是很粗糙。
她没见过这样的茧子,下意识伸手扣了一下。
叶景行浑身僵硬,想要抽回手,却被那双小手牢牢抓着。
“我那夜原本打算去穆图山躲一下的,等着你回来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说过你会保护剑南道,保护我的。”
“我信你。”
她拉着叶景行的手,抬起头来,靠近他,盯着他漆黑的眼珠。
“我入了蜀州便不打算走了。”
她看着叶景行,轻声却又坚定地说着。
叶景行的视线终于落在她眼中,悲凉而沧桑。
江云宜瞬间红了眼眶,她踮起脚尖,伸手,把人轻轻抱在怀里。
“他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她低声说道,“要哭就哭吧。”
“我陪你。”
叶景行的手紧紧抱着她,双臂紧握,似要把人揉进血肉中,鲜血润湿帕巾,染红了她的衣裙。
江云宜感到灼热的泪水打湿她的脖颈处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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