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压了团火热,以及他的重量。
虽说有些许不适,但不知是不是正这些不适反而让她逐渐心安了起来,连眼皮都开始坠重不堪。
月光清浅,淡淡的从窗棂罅隙洒下一片安宁。
可没过多久,床上女人神情陡然剧变,像是被困在了梦魇。
鲜血、匕首、男人惊恐愕然的脸、被殷红淹没的窒息感……
“啊”的一声,周溪西猛地惊醒。
浑身颤抖,她条件反射的双手在薄毯上蹭来蹭去,想擦掉那些罪恶的痕迹。
“娘亲~~别怕,宝、宝宝陪你睡……”
听着耳畔口齿略不清的安抚声,周溪西冷汗涟涟的吞咽口水,观察了眼四周,努力冷静。
她抚了抚额头,感觉幼龙小手正缓缓朝她臂上轻轻拍打,眼睛紧紧闭着,分明意识未醒……
等他逐渐缓慢直至停下。
周溪西挪开他抱着她的身体,掀开薄毯下床。
轻声挪开玻璃门,她走到偌大的阳台,抱膝坐在木椅上。
天还昏沉着。
阳台上全是植物,郁郁葱葱,感应灯暖白的罩下光芒,引了几只夜蛾突兀的飞了过来。
许是夜深人静人格外的脆弱。
或是她丝毫都没遗忘双手沾满血腥的可怖场景。
周溪西抱着双膝,空无一人的世界,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没有后悔没有懊恼,就是怕,纯粹的怕。以及或多或少的担忧,哪怕敖宸保证过,她还是怕,那人万一死了怎么办,万一死了呢?
第41章
飞蛾盘旋在灯壁,翅膀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周溪西把头藏进膝盖弯,脑袋昏沉坠重,却没有睡意。
后日要进组《凤阙》,本来是雀跃欣喜的,可她现在非但提不起一丝力气,反而一想起此事就厌倦疲惫,甚至心生排斥,这副状态要怎么拍戏?真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无声抽了抽鼻子,抬头欲用手背擦擦黏在脸上的泪痕,哪知才掀起眼皮,就扫见身前定着团黑影。
僵了一瞬,她昂起下巴,有些怔神。
他不知杵在这儿有多久了。
身姿如松柏,整个人融进了郁郁葱葱的背景里,融进了暖黄的灯光里。
眼睛微微低垂,静静的看着她。
周溪西窘迫的别眼,迅速用双手擦脸,安静半晌,嘶哑的问,“那男人,会活着么?”
“不必担心,我不骗你。”敖宸怕她忧思多虑,再度肯定的道,“一定会活着。”
点头。
周溪西不知说什么,气氛一时沉寂。
她坐着,他依然保持原有姿势站得笔直,不嫌累?半晌,周溪西牵强的扯了扯唇角,“你不去睡?我没事。”
“不困,陪你。”敖宸眸光微闪,她看起来一点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许是察觉她有些不自在,想了想,敖宸坐到她身旁的长椅上,尽量不让她感觉有压力,“你可以把我当做只负责听的倾诉对象。”
“我没什么要说的。”没有一丝停顿,周溪西立即回复,转而意识到语速太过坚决,反倒像是明晃晃的拒绝。
她垂眼,双手撑在椅面,声音低了几度,“不知道说什么。”
“你随意,想说就说,什么都可以。”敖宸并不勉强,他跟她之间有距离,自然料到她必不会突然就放开芥蒂。
至此,又缄默了。
各据一方坐在木椅两端,中间隔着足足一人的间距。
周溪西扭头盯着一盆绿植,数它身上的叶子,总数不清……
数着数着,泪意又涌了上来,对于敖宸,她终归是有怨恨的,她的人生就是从那天发生了巨变,然后一切走势都偏了。
正常人的生活是这样么?甚至到今晚,她居然握起了匕首,感受到了杀人的恐惧。纵然不悔,可不遇上他们,她不需被救,不需负疚报恩,自然不会有连串的可怖的经历。
“我……”周溪西兀然干涩的启唇,尤带哽咽。
思绪跟毛线团似的,越扯越多,记忆从头到尾过一遍,她才知道自己胸腔埋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一直压着,越积累越重,只需一个契机,便彻底崩塌。
“我很少去想不可能的事情。”泪珠一滴滴坠在地面,周溪西埋头,双手搭在膝盖紧紧交握在一起,声音微颤,“可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好好的去试镜,结果不重要的,大不了继续蹉跎在各个剧组,或许有机会得到更好的人生,或许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怀揣着梦想却不得志,但这些都没什么,我仍会好好生活着,应该会结婚会有孩子,一切都平凡普通而顺理成章……”
“可我现在呢?”周溪西别过头,偷偷擦掉模糊掉视线的水渍,她语气不自觉激动,“至少前一刻,我仍抱着这样的希冀,期盼你们父子能大发慈悲放过我,让我去走我原本的路,但是,我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双手抱头紧攥发丝,周溪西死死闭上双眼。
她觉得此时此刻心中负能量已经超荷,今晚的阴影她知道,会笼罩很久很久。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持续的胆战心惊,噩梦萦绕,大概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血淋淋的场景……
之前她一度心存侥幸,认为只要远离敖宸父子,说不准有那么一天,她会语气轻松的如同讲故事般告诉旁人她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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