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郡驻军北上,他怎么不知晓?!
但区廷早前还在同他抱怨,说侯爷隐忍太久,若是再隔一月没有侯爷消息,他要率军北上去寻侯爷踪迹……
而柏子涧也一直在北关,说不寻到侯爷尸首,不回京!
一个区廷,一个柏子涧,所以他才断定侯爷这次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也命在旦夕……
邱遮此时似是也才反应过来。
——演戏,区廷和柏子涧都是在做戏!
云山郡驻军要北上至少需要月余两月,再加上要绕行严州的时间,路上又要不引人怀疑,分批行进,起码要四五个月之久,那就是……四五个月前,侯爷便动了要起事之心?却一直隐忍?明面上被逼迫带兵讨伐朝阳郡,又在北关同巴尔殊死大战一场,实则,却在暗度陈仓,利用这四五个月的时间,调了云山郡驻军北上攻城!!
邱遮一脸惶恐!
那四五个月前,侯爷便知晓他是内线了,所以通过他,一直不断传递云山郡按兵不动和侯爷确实在北关失踪,将士悲痛欲绝的消息给殿上!
他……
他的身份至少在四五个月前便暴露了!
邱遮脚下一软,跌坐回观礼看台的位置上。原来他一直被侯爷利用,混淆殿上和京中的视听,让京中都以为侯爷被迫讨伐许家,云山郡来不及做打算,而后又遇上了巴尔南下,侯爷被走投无路,兵行险著去取哈南平胡的首级,最后困在巴尔的大雪封山里……
这些,都在侯爷的运筹帷幄中!
邱遮额头渗出涔涔冷汗,整个后背都僵硬住。
如此缜密的心思,蛰伏了这么久,以侯爷的性子必定是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许昭死在北关,许老夫人死在朝阳郡……邱遮喉间惊慌咽了咽,今日京中要出事,京中要变天了!
容鉴见他一脸呆若木鸡的模样,知晓邱遮已是个废棋。
柏炎竟然堂而皇之让一个废棋来他这里混淆视听!
容鉴愤恨。
他惯来谨慎,这回竟却大意在了柏炎这里。
他自以为用连环计将柏炎逼到绝路,再不济同巴尔联手,一定将柏炎逼死在出征路上,却没想到,柏炎竟反过来将他一军!
如今他在明,柏炎在暗。
眼下柏炎究竟在何处,他都不知晓,只知道战火烧到了北城门处。
他在明处,任柏炎狙击。
容鉴心中既愤恨,又飞快计量着,论用兵打仗,他决然不是柏炎这个久在沙场之人的对手。
柏炎要攻北城门,自有他要攻北城门的原因。
北城门怕是要失手。
若是云山郡驻军入京,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柏炎眼下在何处他都不知晓!
“陛下……”中宫有些担心,“可是要先回宫中暂避?”
容鉴看了看她,没有应声。
汝河在京中南端,宫中在城中心处。
一旦北门失守,他们再贸然回宫,便是迎着攻入城中的乱军,十有八/九会和柏炎手下的云山郡驻军遇上。
若是当场擒住,必定死路一条!
“不能回宫!”容鉴死守着淡定,往南走便是行宫,行宫外也有旁的驻军在,柏炎的便是真的攻入京中,也是犯上作乱,他还可调别处的驻军反扑围剿。
他是君,柏炎是犯上作乱谋逆的臣子。
人人得而诛之。
他只要留得一条命在,柏炎在京中呆不安稳。
“袁迁!”容鉴唤向对面的禁军右前卫指挥使。
袁迁上前,“陛下!”
容鉴吩咐道,“你接替庐阳郡王负责当下的禁军,让人立即打探去南城门的路是否安全,准备起驾笾城行宫。”
“是!”袁迁心中也忐忑。
这个时候寻不到庐阳郡王父子,怕是凶多吉少,眼下周遭也不见的安稳,更还不知有多少人在周围潜伏着。
这处驻守的禁军说多不多,又有官员和百姓在,是最不好拿捏的。
容鉴心中亦清楚。
当下,汝河对岸还有围观的百姓,汝河河中央还在庆祝龙舟的获胜队伍,全然不知晓出了何事。
汝河对岸临近北城门,是天然的屏障。
容鉴湛眸一横,又朝袁迁吩咐道,“放火箭,射杀对岸之人!”
此话一出,近处之人皆是愣住。
就连袁迁都愣住,射杀百姓?
“陛下!”中宫迟疑。
太后却道,“杀,若是北城门失手,乱军攻入城中,唯有制造慌乱才能拖住平阳侯的人!”
太后是看明白了容鉴心思的。
只是,袁迁诧异,这是数万性命啊……
若是放火箭,死伤无数,在如此拥挤的地方,一定会发生踩踏和推挤,死伤便不是千人,当数以万计了!
袁迁心中剧烈斗争着。
他深受皇恩,食君之禄,但眼下……
袁迁迟迟未肯应声。
“不中用的废物!”容鉴恼火看他。
袁迁额头已冒出涔涔冷汗,“陛下恕罪……”
对岸百姓还在狂欢,全然不知大难临头上,观礼看台处却知京中已经生了事端,都不怎么敢动,也不怎么敢议论。
容鉴身边还有最精锐的禁军亲卫在,容鉴从一人腰间拔出佩刀,刀锋出鞘的声音惹得周遭都是一阵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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