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绝非区区四千精兵即可轻易夺取的,刘邦仓促逃入,要想站稳脚跟,至少需费一年半载。
至少两三年里,他无法翻
起风浪,更无法对楚军构成像样的威胁,哪怕吕布的意见再受项羽看重,也不可能抽出兵力、短期内远征那并无用处的巴
蜀。
相比之下,更有近在眉睫的威胁:因项羽此番虽是因功分封,却难免有所偏倚,且这名单中不少见君上臣下混同
割据国土,势必难以共处,必将有一场强弱之争。
若他所料不差,待各人归国,战火注定再起。
反得最早的,恐
怕是反秦居功不小、却因与项氏不和而拒绝出战巨鹿,因而失封的田荣,以及同样未得封赏、却颇具威望与势力的彭越与
陈馀。
就凭田巿田安田都这三人,哪怕联合起来,都难以与田荣匹敌,更遑论三人还各自为政?
但天下再陷纷争
,对项羽而言是场麻烦,也同样是不可多得的时机尤其是他若有独霸天下、仿效始皇的雄心的话。
当逐一击败反
叛军,以此为由收回封地,大局安定了,便可腾出手来对付刘邦。
或是刘邦观关外烽烟四起,蠢蠢欲动,便可多于汉
中屯兵,引蛇出洞后一举歼灭。
哈哈哈四年啊
得到明确答案的吕布,先是恍恍惚惚地点了下头
,旋即目光涣散地往后一倒。
竟是睁着眼睛,当场气昏了过去。
第27章
吕布仿佛被那惊天噩耗震走了三魂七
魄, 接下来的整整三日,他终日似木偶般僵硬坐着,任韩信如何喊也毫无反应。
项羽那头则是刚开始着手安抚关中百
姓、收复人心之事, 自是遭遇了无数意想之外的阻碍,不免感到焦头烂额,也无暇来过问于他。
直到诸侯启程归国了
,吕布才不得不痛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接受也没法子他不是不曾绞尽脑汁、试图另谋他策,但到头来除了孤
身潜入巴蜀行刺刘邦这一豁出性命的蠢主意外, 也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当然, 吕布是不可能舍得自己这条来之不
易的小命的。
他真要不计所有代价宰那刘邦老儿的话,何苦等到人逃他也人生地不熟的巴蜀去?索性在秦宫时便将人
给解决了。
吕布面无表情地捏扁了青铜樽。
都怪黥布那蠢儿办事不利, 未能逮住落跑的刘贼,结果害惨老子
!
吕布双目喷火, 愤怒地嗷了一声。
真不知那憨王家祖坟究竟冒了几注轻烟, 才在他身上占得这么大便
宜,还得给人卖命上好几年才能如愿!
这日, 终于想通了的吕布恹恹召来韩信,请对方坐在身旁后,自己才坐下,摆
出促膝长谈的架势,率先开口道:那日失礼,还望贤兄莫怪。
韩信淡淡微笑:贤弟报仇心切, 为人之常情, 愚
兄岂会不懂?只恨不得更优之策缩短时日, 令贤弟早日报仇雪恨。
吕布长叹一声,虎目含恨道:贼老天不遂人愿
啊!
韩信心生愧疚,正要再劝, 吕布却已变脸如翻书。
在叹完这一句后,他倏然正了色,一扫方才满脸怨念颓
然,目光炯炯道:万幸大王分封有道,待诸王内耗一波,即可逐个击破,坐收渔翁之利。
吕布以己度人,见项羽
故意把原天下七国分为二十国,原疆土裂为二至三份,且不乏主臣分据,便理所当然地倾向于认为其是故意为之。
毕
竟各王的地盘小了,可蓄养的兵力、获取的粮草自然也跟着少了,而原一国的土地冒出两个甚至三个王来,还曾为君臣关
系,自然少不了矛盾冲突。
等吕布彻底冷静下来,再仔细品味项羽的分配,更认为其中有着无数玄机:大多为主弱臣
强,且主多居小地,臣多居沃土。
想那昔日君王高高在上,如今却叫原先需听从自己驱使的臣子夺去了过半领地,但
凡有傲气的,又岂会甘心?
而臣子出生入死,努力结交项氏,就为争得沃土,必是个野心勃勃的逆骨。既是有能耐、
又有逆骨的,又怎会甘心那并未出力、却凭那劳什子高贵血脉来分得战果的曾经君王?
不出数年,双方摩擦不断,必
将烽烟再起,届时分封其地的霸王项羽便可大方介入,以主持公道或招抚受难百姓为由,把两地都鲸吞了去。
而且再
瞧项羽为侵占部分梁地,故意将魏王豹改封为西魏王,逼到河东一带,叫人背井离乡的做派
吕布寻思,那憨王哪
怕再缺心眼子,也不至于傻到以为对方遭这般欺凌都不反罢?
定是故意为之刻意逼反了对方,好日后有出师征伐
的名头!
吕布将自己的大致猜测同韩信说着,越发感到瞅见几分加快复仇进度的曙光,难得对展现出几分算计长远的
黑心项羽有些刮目相看。
仗着四下无人,他冲韩信直言感叹:不曾想那憨王素来莽撞,还有如此高瞻远瞩的一日!
韩信听得入神,起初还不时点头表示认同,面上神色却很快转为微妙。
在吕布说得兴起,对项羽称赞不已时,
他欲言又止数次,最后彻底沉默了。
依照他对项王的理解,贤弟前半截应是想对了,且与他的见解不谋而合,但后半
截则他直觉是个天大误会。
按项王的一贯做派,令楚国具有天下最大的土地已是心满意足,应是不曾图谋一统天
下的。
倘若真有这份雄心,莫说是如此分封了,怕是打一开始就不必裂土封王。
贤弟所言不错,但项羽如此安排
,目的恐怕单纯是为了制衡罢了。
只是项羽疏漏的是,主弱臣强,就如兔虎同笼,实力天差地别,前者必为后者所食
,何来相互消耗这一说?
但见贤弟如此高兴的模样
对吕布前几日被四年给生生气晕之事仍记忆犹新的韩信
暗叹一声,着实不忍揭穿。
唯有装了回糊涂,权当未曾猜破了。
吕布浑然不知这便宜老哥为照顾自己心情、选择
看破不说破、间接地狠狠坑了他一把。
他夸了几句那憨王后,便迅速跳了话题,转而与韩信商量马上到手的五万兵马
当如何处置之事。
吕布率先道:待阅兵那日,布只取五千精骑,余下那四万五千人,便交给韩兄了。
贤弟
!这如何使得!
韩信大吃一惊,初是哑然,见吕布当真要如此做时,赶忙起身,匆忙推拒。
吕布却一把握着他
手,大大咧咧地将人给重新拽下了,还按住了仍想起身的韩信的肩膀,认真道:韩兄不必过谦。布固在大王前放下豪言
,却绝非虚话,而确信韩兄身具大才。这世道纷乱,不缺时势,又有了韩兄这等千载难逢的将才,唯缺些兵卒好大展身手
。
韩信心跳骤快,踌躇道:只是
吕布果断地止住他话,斩钉截铁道:不瞒韩兄说,于你而言是多多
益善,我这却嫌他们人多添乱,宁精无需多!况且有你这用兵如神的智将在后方坐镇,我才可在前方心无旁骛地冲杀,而
无需操心别的!
开甚么玩笑?真叫他坐镇中军,被那几万人拖住后腿,那得猴年马月才能逮住跑得比耗子快的刘贼
?
吕布经过一番精明算计,正觉如此安排再完美不过。
前秦京师军多为骑兵,他择其中五千精锐费心训练,即可
练就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绝对跑得过刘邦那混账鳖孙、能将人大卸八块的强骑。
他实在信不过项羽手下的其他憨将
了!
甚么悍勇神威黥布、能征惯战钟离眛,都是做事慢吞吞的,叫刘邦在眼皮底下生生跑了的。
他娘的,还是得
老子亲自出马。
吕布暗骂一声,尽管他不乐意做那苦累活,但不得不承认做那前锋冲锋陷阵,既不必动脑子,寻刘邦
也最为方便。
而后方有韩信坐镇的话,关键时刻还能帮一把手可不是能省他无数心思!
吕布越想越美。
横竖那军功他也不稀罕,尽丢给韩信去,只等熬过这几年,将刘耗子那脑袋一摘,他便可撂挑子跑路了。
到时候赔西
楚憨王一个练好的兵仙,也不算白坑对方一匹宝贝玉狮。
吕布这迂回百转的坏水,韩信自是无从得知的。
面对这
由贤弟双手爽快相让、他所梦寐以求的机会,眼眶不知不觉地已然微烫。
将心比心,若他与贤弟处境交换,他在欣赏
看重对方,也舍不得开这口。
他自信才干非常,却到底只是一无名小卒,屡次献策也从不被项羽采用。
贤弟却愿
信他。
不仅愿信他,更愿无私让权,让他放手施为。
他闭了闭眼,不敢开口说多的,以免暴露微哽的嗓音,沉声
接过了这份重若千钧的信任:好。愚兄纵粉身碎骨,亦不敢辜负贤弟重托。
吕布暗舒口气,满意地拍打着韩信的
肩背。
结果他一激动,力气没拿捏好,不留神使出了八分力,当场将毫无防备的韩老哥给打趴下了。
韩信:
满腔感动,瞬间被哭笑不得所盖过。
韩信一脸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吕布殷勤地帮他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
灰尘,宛若无事发生:这才是好兄长当说的话!
得韩信应承后,吕布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为防对方后悔,他下
一步即果断建议尽早升帐阅兵。
他好挑出需要的五千精兵亲自训练,韩信也好制定军律,教将士们排列阵势,为不久
后的烽烟准备。
韩信即已亲口应下、接过了这担子,自不会再在这细节上扭捏,闻言深以为然道:贤弟所言极是。
那前秦中尉军兵士数度易主,或是斗志全无,或是心存遗恨,仅为苟全性命,不得已才追随新主。若不练则不勇不精,恐
怕望风即降,又岂会听从号令奋力冲杀、以死相抗?
在尽快练兵一事上,吕布与韩信可谓一拍即合。
于是两日
过后,吕布与韩信分着将军与裨将袍服,持官职印绶,带着项羽特意拨出的百余精兵,便赶赴城外前中尉军的营地处升台
训话了。
秋初午时刚过,天上骄阳似火,将士们闻将军已至,也仍是没精打采、兴趣缺缺的模样,只惧于严苛军令,
才听随鼓声,由低阶将官领着,有序至高台处聚集。
立于高处的吕布与韩信见他们精神气虽普遍萎靡,然笙鼓整齐,
队列不乱,且步履稳健,个头高大壮实,不由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到底是曾经所向披靡的大秦精锐,即便屡失主君
,士气大挫,底子上也绝非游兵散勇所比得。
而在将士们眼里,这新来的吕将军与韩副将年岁瞧着都不大,比他们中
的大多数人还轻了许多,不免小觑几分。
但仔细再看几眼,见立于最前、着将军服饰的吕布不仅雄壮威武得远超常人
,眉目遒劲俊秀,除勃勃英气外,更令人心中一凛的,还是那股子不言而喻的摄人煞气。
他们镇守京师一带,虽不似
北路、中路军需辗转多地,却也历经多战,绝非能被轻易唬住的绣花枕头。
可这吕姓将军,究竟是何时打出的名气,
他们怎会一无所知?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吕布已然命人在台边悬挂大旗。
旌旗迎风滚滚,他与韩信一前一后,身
着铁甲,与烈日光耀辉映,更显气势非凡。
二人行至台前,漠然向北伫立。
他们刚一站定,事前由韩信安排的乐
工即心领神会地奏起激昂军乐,鸣饶击鼓,一时间鼓声如雷,震耳欲聋。
事发突然,神色颇为散漫的众兵士,皆被这
阵仗给唬了一跳。
即便如此,他们的队形仍是丝毫未乱,仅是神色微变。
吕布更觉满意,于是大手随意一挥,那
激昂曲乐随渐渐转为悠扬。
吕布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后,也用不着项王令兵来宣读他的身份了,倏然一正神色,沉
声喝道:众将听令!
话音刚落,刚还神色疏落而迷惑的兵士们便本能地站定了,认真听候军令这是他们被铭
刻在骨子里服从。
吕布最烦些罗里吧嗦、虚头巴脑的废话,况且对象还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憨兵?
他言简意赅地介
绍了自个儿身份,便将韩信推了一步,又提高了几分嗓门,字句掷地有声:除那五千人马外,其余人皆由韩将军统领。
韩将军当不负我望,体恤士卒,谨遵军令、王令,排兵布阵,攻坚挫锐。如有胆敢藐视韩将军。公然抗令者,必当军法论
处,绝不姑息!
韩信心窝滚烫,从容地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俯身行礼道:末将领命!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
将军重托!
好!
吕布痛快点头,又干脆利落地将一旁矮桌上的黑布揭了。
黑布垂落在地,露出底下物
事真容时,所有将士更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红日当头,桌上那熠熠生辉、令所有人看直了眼的东西不是其他,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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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无独——放鸽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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