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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无独——放鸽子(17)

    虽费了一小番功夫,但还是将项伯吓得屁滚尿流,又揪了个助敌逃跑的现行
    后,甭管项伯是啥下场,亲眼欣赏了对方惨状的他自己,起码是痛快极了。
    嘿嘿,项伯要怨,就得怨项羽那说一
    出是一出的狗脾气。把老子给折腾得跟着一惊一乍的,还去听了好一会儿的那些士人的罗里吧嗦。
    这口劳什子气,他
    不好找那憨子霸王出,总能往那狗屁内奸项伯头上撒吧?
    吕布美滋滋地来了个功成身退,落得神清气爽。
    留给场
    中人的,却是犹如炼狱的可怖情景。
    得了韩信的报信后,一脸木然的项羽带着最后的那点侥幸赶至此地,却只收获了
    人赃俱获、证据确凿这八字。
    项伯在看到那熟悉的伟岸英挺身影的瞬间 ,也想明白了关窍。
    他面如死灰,自
    知无从抵赖,默然俯首,颤抖着跪拜在面无表情、心绪难测的项羽面前。
    叔父,项羽沉默良久,未喊项伯起来,
    却当着众人之面地露出了一缕迷茫,轻声问道:何也?
    因项氏一族纷纷获罪,早年随叔父项梁颠沛流离,东
    躲西藏,他已是疑人成性。
    随军多载的众亲信里,他疑过范增,疑过钟离眛,疑过黥布,疑过龙且,疑过太多太多人
    。
    唯独未曾疑过血脉至亲的小叔父项伯。
    偏偏,就是他最重视的小叔父背叛了他,且证据确凿、毋庸置疑。
    面对这句简单的质问,满心满脑只是恐惧的项伯,才终于后觉出几分浅淡的羞愧,几分浅淡的后悔。
    只是此时此
    刻,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为何鬼迷心窍地为着他的生死之交,为着他那还没影子的儿女亲家,将最倚重他的亲侄子给
    彻彻底底的背叛了
    第21章
    项伯讷讷无语, 而事到如今,项羽也未曾期望能得到个能让他平心静气的答复,是以颓
    然一叹, 命令将士将项伯一行人按下、关押起来。
    令张良意外的是,项羽并未因亲叔父的背叛而当场恼羞成怒、怒杀
    在场中人, 甚至连他这一称得上罪魁祸首的存在也未多问。
    只将他们一视同仁地关入监牢之中, 唯一的区别, 便
    是增派了重兵和座下悍将钟离眛把守。
    而在项伯等人悉数入狱后,大感扬眉吐气的范增在不禁多用了两碗午食, 旋即
    在项羽的亲口命令下, 带人彻查项伯的房所。
    这不查不清楚,一查连早有心理准备的范增都忍不住大吃一惊,怒火中
    烧。
    他们那日所见的几枚项伯贿赂狱卒所用的珍珠,不过是项伯私藏宝物中的沧海一粟因项伯未曾想到自己会有
    彻底失势、体面全无、住所任人查抄的一日, 是以并未刻意掩藏所得。
    范增只粗略一翻, 便翻出了黄金整整四千两,
    珍珠三十升。
    虽项伯还算有些心虚,将通信的文书每读过后付之一炬, 但光这些物证,就已叫他通敌的罪行全然凿凿
    。
    毕竟这些个重金珍宝上,无不刻着前秦宫宝库的官印。
    项羽接管秦宫后,自也派人重点照着刘邦之前列出
    的单子,清查库中琳琅满目的藏品,可不曾有这般大的短缺。
    既不是项伯以权谋私,偷取宝库中物,自就是来自刘邦
    的馈赠了。
    思及此处,范增顿时不寒而栗。
    他不敢细思, 项伯究竟是出卖了楚营何等重要的军报,才得来如此重
    宝作为酬谢!
    在这之前,范增虽厌恶项伯,但他素来行事磊落,见对方一招沦为阶下囚后,已觉足够,并未打算行落
    井下石之事,非致项伯与死地不可。
    但在随随便便即搜出此等重金后,他对私下里行背主之事、还顶着冠冕堂皇的嘴
    脸的项伯,实在厌憎到了恨其死的地步。
    范增强压着怒火将项伯通敌的罪证搜集齐了,便马不停蹄地奔向项羽所在的
    主殿,将所得悉数呈上。
    殿中仅有项羽一人,不论是随从或是侍婢,皆被他屏退在外。
    范增单独入内,将于项伯
    房中所得留下后,清晰感觉出项羽周身萦绕的颓丧气息,张了张嘴,却不敢多言。
    项羽静默坐着,目光落在黄金珍珠
    之上良久,方淡淡道:本王已然知晓,退下吧。
    范增如蒙大赦,匆匆告退。
    发展到这一步,他已不需要担心
    项伯是否会有翻身、在项羽那重获信任的一天了。
    范增摸了摸心跳剧烈的胸口,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不去回忆方才
    殿中感受到的窒人压抑。
    项伯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项羽亲自捉了个现行。
    倘若项羽真有心徇私包庇,恐怕早
    已杀了在场中人灭口,好让此事无旁人知晓,就此不了了之。
    然而项羽既选择了命素来与项伯不合的他去查办此事,
    态度已然不言而喻。
    思及此处,范增唏嘘之余,又有些庆幸。
    幸好项羽不至于昏了头,并未去盲目包庇铸下通敌
    背叛大错的小叔父。
    天底下纸毕竟包不住火,更何况是智者云集的楚王帐中倘若让麾下士人将官猜出真相,知晓
    项王重血亲至是非不分的地步的话,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那势必要失了部下的忠心,从此真正断了天下英雄的归服之
    路了。
    范增心不在焉地走了几步,忽顿住了,心下微凛。
    不知项王的这番反应,是否尽在那主使此事的吕奉先的
    神机妙算中?
    既有短兵相接、刀剑相碰、以一当百大杀四方的豪勇;又具兵不刃血、用计自如的杀人于无形的通天智
    谋。
    这天过后,他们方恍然知晓,拥有精湛剑法与神力的吕布,竟还有一手不逊于养由基的神射本领。
    范增想得
    入神,不知不觉间,额上已渗出一层薄汗。
    此人身怀千技而不露,如此深不可测,却甘心蛰伏项王麾下,还对项王心
    思了若指掌,定策看似随心、却无不透着老谋深算
    这位吕布吕奉先,究竟是何方神圣?
    真不知他对刘邦恨之
    入骨、非取其首级不可之事是真是假。
    若是假,他所图为何?
    若是真,刘邦又是如何将这么一位世间罕有的奇士
    得罪死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对其小心对待,以免一个不慎触其逆鳞,莫名增添了个鬼神难测的强敌仍不知。
    这
    会儿的吕布自是做梦也没想到,自个儿不过是想出口恶气去找项伯茬子,竟就惹来了亚父范增的诸多猜测。
    他之所以
    能准确找到项伯,得是五分巧合,五分必然。
    因魏续之叛,他最瞧不上的非项伯这等色厉内荏、吃里扒外的内奸,一
    想撒气,自就冲着他去了。
    一联系上项伯缺席庭议的事,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好些天没去瞅的张良这块香饵,便首先
    奔牢狱去了。
    一看牢狱里尽是被人一刀毙命的狱卒,张良所在的牢房里却是空无一人,这时他哪里还猜不出是哪条蠢
    鱼咬了饵?
    除那又蠢又毒的项伯外,这偌大楚营里有那胆子和依仗、行此简单粗暴的劫囚之事,实在再无旁人。
    吕布不懂项伯,就如他永远不懂魏续。
    要说他们蠢,他们偏偏知晓自己哪怕背叛也不见得就会招致杀身之惩,方这般
    有恃无恐。
    要说他们不蠢,那不论是饱受项羽重视的项伯,还是饱受他优待的魏续,便是这样对待他们的提拔的?
    若项伯不姓项,不是项羽的叔父,就凭他那庸才,怕是活几辈子都坐不到左尹的位置上来。
    魏续亦是如此,他若非
    自己妻舅,就沙场上的那副熊样儿,能成个屁的事?
    吕布每想到魏续勾结他人背叛自己,偷盗走他的兵器,还将他似
    猪狗般捆了羞辱的恶臭嘴脸
    即便重活一世,他仍是心气难平。
    只可惜他早死一步,没能看到那狗娘养的鳖孙
    儿的下场。
    没长眼的贼老天!
    夜空繁星闪烁,又擅自翻到了一处殿檐上坐着的吕布没忍住,愤愤不平地朝着
    夜空大吼一声,惹得远处守兵一惊。
    只他杀名与毒士之名逐渐远扬,颇为深入人心,见无端鬼叫的人是吕布后,守兵
    反倒更害怕了,迅速收回目光。
    还骂骂咧咧的吕布浑然不知,楚兵们越是了解了他的本事与脾气,就越是又敬又怕。
    贤弟可有烦心事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吕布一扭头,一下敛了刚忽地涌出的强烈愤怒,咧嘴笑道:韩兄
    也来了?快坐!
    他一个鲤鱼打挺,就由疏懒的躺姿换成了笔挺的坐姿,还难得贴心地拿垫屁股的那外衣给身边鎏金
    瓦上拍了拍,好让韩信坐下。
    韩信也大大方方地落座,顺道将手中所捧之物递了过去:亚父所赠。
    的确是
    赠,而非赐。
    他们虽不知吕布已狡猾地推掉了中军左司马的任命,但观今日项伯受擒之事,任谁都知晓,揪出
    这旁人压根不敢想的大内奸的吕布,注定又要被记上一大功了。
    而在见识过吕布那层出不穷的高强本事后,也无人敢
    真把他当个寻常的执戟郎中对待。
    唯有韩信待他一如往昔,见吕布果真高兴接了,当场撕了封口,深深地嗅了口坛子
    里冒出来的久违的酒香,他惯来冷冰冰的面上也不由露出一缕微笑。
    这酒还不赖,来,韩兄先请。
    却不料吕
    布闻过酒后,虽眉目间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神色,却未着急牛饮,而是先递回给了韩信。
    韩信心里微暖,也不推辞,接
    过酒坛抬起,利落地倾倒入口,就仿着其他人的模样,痛快地牛饮几口。
    只是他素不爱酒肉,这会儿做来也不惯,当
    场就呛住了。
    他一边难掩狼狈地呛咳着,一边将酒坛递给脸色古怪、只得给他拍背顺气的吕布手里,失笑道:愚兄
    不擅饮这坛中物却叫贤弟见笑了。
    吕布朗笑一声,利索地接过酒坛,大大方方地立即灌了几口。
    同样的动
    作由他做来,显得既顺畅又赏心悦目,且一滴都不曾漏出来,不似韩信那般看似潇洒、实则笨拙,将胸口衣物也沾湿了一
    大片。
    他慢悠悠地将这还算能入口的酒酿咽下,方看向韩信,不怎么走心地安慰道:韩兄慎而自持,不贪恋这误事
    之物,愚弟只会敬佩,何来见笑一说?
    韩信摇了摇头,并未接着这话题再说什么,而是玩笑了句:观贤弟爽直做
    派,愚兄先前还担忧你将故技重施,对项伯也先斩了了事。
    吕布晃了晃脑袋,理所当然道:一是姓项的,一是姓
    刘的走狗,虽前者干的事儿更烂糟,可于项王而言终归为一亲一敌,岂能一概而论?
    这话里透出的理直气壮与圆滑
    ,让韩信不由一愣,旋即莞尔。
    吕布一边饮着酒,一边用眼角余光偷觑他。
    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韩信今晚兴致
    不高,心绪不大对头具体哪儿不对头,他却说不上来了。
    就在吕布还琢磨他这闷葫芦韩兄时,那先前不敢靠近他
    的卫兵忽走近前来,站在吕布公然占据的那屋檐底下,抬着头,硬着头皮道:吕郎中,项王有事相召,还请往主殿一趟
    。
    喔。
    吕布一时半会琢磨不透韩信的心思,那项麻烦鬼又有事寻他,唯有先搁在一边。
    他懒洋洋地应
    了,向韩信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在卫兵的震惊目光中一个翻身,即从快有二人高的檐上如猫一般敏捷而灵巧地翻了下来
    。
    稳稳落地后,他又冲着沐浴在淡淡月辉中、浑身平添几分怅然的韩信摆了摆手,才转身朝主殿的方向去了。
    第22章
    吕布受项羽传召, 单独入殿时,便忍不住嘀咕不知这霸王又犯哪门子毛病,这大晚上的, 竟连盏灯都舍不得点。
    偌大殿室内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得亏吕布常年习武, 耳聪目明远胜常人, 愣是凭着那遥遥传来的那微不可闻的呼
    吸声, 以及隐约飘来的酒香,才一路顺利摸索到了项羽跟前。
    一直沉默不言的项羽, 却在吕布近到只有二步之遥时,
    忽啪地一声,以火折子点燃了身前长烛。
    他娘的这呆霸王,早不点晚不点,偏他到跟前了才点!
    刚还在
    聚精会神地在黑暗中摸索, 下一刻就被乍现的亮光给刺到了眼睛, 吕布压下被唬了一小跳的恼意,微眯起眼,一边适应着
    突然冒出的烛光, 一边大方端详表现莫名的项羽。
    项羽低敛眉目,仍是寡言少语的模样,吕布却不难从他那因稍嫌凌
    乱的袍服、以及一身萦绕不去的酒气,品出对方身上好似少了平日的不怒而威,倒多添了几分虎落平阳的颓丧。
    似项
    羽这般骄傲自矜、连崩个屁都得带上贵族习气的讲究鬼,他这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是头回见到。
    他不免心中啧啧。
    憨子便是憨子,若换做是他,谁替他除了魏旭侯成那几个天杀的狗内奸,他岂会做这幅情态必得欢天喜地, 没准还顺手将
    那几个小畜生点个天灯庆祝一二。
    坐吧。
    项羽哑声道,并未抬眼看吕布,却将身前那半坛子酒朝他处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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