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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无独——放鸽子(10)

    胸腔中那滔天怒意翻涌沸腾,死死地盯着不知死活
    地阻挡他追人的四名汉将,这会儿哪怕他们想跑,他也决计不允。
    既成功拦住了他,那便要将命给留下。
    他仅持
    一短剑,简简单单地立定了,一身疆场杀伐多年凝练出的悍勇气势,却渐渐释开。
    由明面上看,他既无趁手兵器,还
    舍了乌骓与他们步战,以一敌四,分明该处于绝对劣势。
    但不知何故,樊哙等人却无一丝轻松,心甚至不住地往下沉
    着。
    我吕奉先从不斩无名之辈,吕布蔑然一笑,虎眸微眯,臂持一看似不起眼的小短剑直指四人中最魁梧威壮、
    神色凛然的樊哙,倏然咤道:
    报上名来!
    竖子狂傲!樊哙长吸一口气,毫不示弱道:吾乃沛公之参乘
    ,樊哙者也!
    话音未落,樊哙越发难忍按下那股越发强烈的不祥预感,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大喝一声竖子受死
    !后,便在其他三人的配合下,吃长矛朝吕布刺去!
    他早年以屠狗为生计,生得壮实,力气甚大,这会儿更有兵器
    、人数之利,满心以为全力对战的话,这无名楚将的性命自是手到擒来。
    孰料吕布以短剑相迎,第一下硬接,叫那劣
    质短剑崩了个豁口;第二下灵活一转,稍卸了力,但那短剑还是不堪重负地惨遭劈断,裂成两截;只握住剩下半截短剑的
    吕布,眼看着就要迎来第三下
    见你忠勇份上,已让足二招。
    吕布傲然一哂,视围攻上来的其他三将于无
    物,一双幽深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难掩错愕的樊哙,竟对逼近的矛势不管不顾,两步径奔至其身前,同时手臂后甩,手腕
    翻转,居然还习惯性地挽了半圈借力的剑花
    樊小儿,他浓眉蹙起,爆喝道:受死吧!!!
    臂上因用
    力过度而青筋暴起,许是要将方才眼睁睁看着刘邦在眼皮底下逃脱的滔天怒气宣泄在樊哙身上,竟是凭着那股子天生神力
    ,把手中剩下那半柄短剑给生生地横着贯入了对方的脖颈!
    短剑断处虽顿,力却是雷霆千钧,硬是撕裂了血肉、撞碎
    了颈骨。
    热血自仅是半断、仍有一半骨肉相连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吕布不躲,便有些溅到了他毫无表情的面庞上。
    深刻英挺的五官骤溅上猩红热血,再顺白皙皮肤朝下流淌
    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樊哙,却已成了一具表情痛苦狰
    狞,下意识地捂住脖颈,徒劳地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躯体。
    他双目圆睁,好似还想说着什么,却因气喉也被撕裂,很快
    在最后一阵浑身痉挛后,身躯呈古怪角度歪曲,彻底绝了生机。
    四周鸦雀无声。
    这森然可怖的一幕落入眨眼间就
    看到他们中武艺最强的樊哙毙命的夏侯婴等人眼里,一时皆张嘴无言,心下悚然而惊,竟纷纷忘了继续冲其攻击。
    他
    们都曾亲眼目睹项羽仅凭一声怒吼、即能吼破人胆,令人手拿不住兵器,双股颤颤不能前的神威。
    可他们却不敢想象
    ,世间既已有一项羽,又为何还要再赐楚营一员如此狂勇的神将!
    吕布咧了咧嘴,毫不犹豫地舍了那柄彻底报废的小
    短剑,顺手拾起樊哙脱手而出的长矛,略掂了掂,一个翻转,以矛柄那头捅了捅地面,接着冲不知何故发着愣的他们扯出
    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冷然道:下一个是谁?
    换了更趁手兵器的吕布,简直如虎添翼,挥得呼呼作响。
    他
    许久未大开杀戒,现有了勉强能入眼的对手,又怀揣着满腔怒火要宣泄,难得杀得无比兴起。
    吕布最先解决了瞅着最
    能打的樊哙,剩下三员各自分开虽算得上有些实力,却不曾与另几人有过配合作战的经验,这会儿不过是仓促合战。
    且到底都是号令兵士的将军,若比单兵作战的武勇,自然不会是吕布的对手。
    更不可能与三人一心同进退的刘关
    张三兄弟相比较了。
    酣战不过十数回后,吕布很快看穿他们那转灯儿间的花里胡哨的招式、常有互相干扰的生疏后,
    便毫不客气地揪住了这致命弱点,决定不再继续有他们拖延时间,要逐个进行击破。
    最先被吕布看穿招数破绽,利落
    手起一挑,刺中脖颈滚倒在地生死不明的,是余下三人中实力最弱的纪灵。
    只剩夏侯婴与靳强夹攻于他时,他也不得
    已,先瞅着一空隙,故意先冲着夏侯婴虚晃一矛,趁着夏侯婴朝后急闪时,却让矛锋霜雪一晃,转了势头,刺斜里直向势
    未及减的靳强。
    嗯?吕布甚至还有余暇讥嘲了句:朝哪儿看呢?
    靳强哪里躲闪得及?
    还沾着樊哙与
    纪灵热血的矛尖当场贯穿了他的右眼,瞬间血流如注,失目的剧痛,更是常人所难忍。
    他禁不住地捂目哀嚎,手中兵
    器也控制不住地脱了手。
    四人眨眼已失三人,独留一个夏侯婴。
    他自是独木难支,只堪堪再撑上两个回合,便被
    吕布随手抬矛一刺,一下就被扎透了护心的胸甲,直贯心房,连血都未留多少,很快便在几下抽搐后,绝了气息。
    吕
    布面无表情地将还在翻滚的靳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纪灵给割了脖子补了刀后,随意将血糊糊的脸一抹,听着耳边越发
    接近、姗姗来迟的脚步声,神情严峻。
    他连杀四将所耗的时间,于樊哙等人自是漫长无比,但真实情况,却不过是一
    场仅用了数十息的功夫的速战,甚至都不够让其他卫兵闻讯赶来。
    人给杀光了,接下来该咋善后?
    沸腾的热
    血渐渐冷却,吕布无措沉默。
    原想着能将刘邦一下毙命,自然不必操心擦屁股的后续。
    却不料那鼠辈脚底抹油溜
    得贼快,这会儿怕是早已回到汉军阵地了。
    且他在刚那照面后,已是打草惊蛇,再没了杀人个出其不意的效果,要想
    对付刘邦,还得设法继续留在楚营。
    站在一地尸首中的吕布正绞尽脑汁,寻思着如何收拾残局、冲项羽解释时,
    刚不知跑哪儿去的乌骓已一边撒娇般哕哕叫着,一边四蹄哒哒小跑过来,讨好地舔着吕布被血胡得乱七八糟的脸
    ,显是要帮他清洁。
    乌骓何等灵性,方才肯听吕布之命、无视冲它腿砍来的兵器拼死前冲,自然也能感觉出吕布心疼
    它、不忍它受伤的一番爱护之情。
    吕布一脸深沉地站着,由乌骓亲热地把自己的脸给舔干净后,忽脑海中灵光一闪,
    有了主意。
    趁着卫兵还未露面,他果断一挥手,把乌骓赶跑,接着三步并作两步,一边往那半掩的侧门里钻,一边把
    溅了些血滴的外袍褪下,反着穿上。
    当卫兵们赶来时,就只看到四员穿着汉兵衣服的高大汉子僵硬地倒在地上,死不
    瞑目。
    一旁还大大方方地站着上一刻还无辜茫然、下一刻便不屑地冲他们高昂起头,吐了口唾沫的乌骓。
    卫兵们
    哑然无言。
    即使明知不可能,目睹这一幕的众人,脑海中还是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恐怖的猜测来。
    该不
    会是乌骓干的吧?!
    第13章
    项羽身处宴中,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闷头喝酒。
    楚王或是指桑骂槐,或是盛气凌人
    地冲他发号施令,他也连眼皮都不带掀的,只默然示意从者继续斟酒。
    在他心里,先前那点对耍弄小手段的刘邦此人
    的厌恶,已然彻底被对不知死活的楚王的杀意所盖过了。
    只是君主再无道,以臣身弑君,到底为天下难容的大逆。
    项羽昨夜连夜与幕僚们议过,定下了架空、迁徙、再暗杀的计划。
    待这场宴毕,他将函谷关中数城全数把持,
    用不着楚王再指手画脚了,便可先尊其为义帝,自封霸王,代帝者分封行事。
    以楚军现所具有的威慑力,加上此事撼
    动不了待封诸侯的利益的大前提,他要将这三桩事依次执行起来,应当不会遇上多大阻碍才是。
    心不在焉地饮着酒、
    规划着宴后事宜的项羽,浑然未察在范增安排下的这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戏码;更未留神他最为信任的小叔项伯
    下场游走、奋力替刘邦格挡的身影;亦未注意楚王勃然大怒,强行喝止这出闹剧,将项庄撵出去的做派;还错过了刘邦与
    张良的眼神交汇,及前者借如厕离席半天未归的可疑
    宴中有丝竹舞乐,觥筹交错,又隔着重重宫室,以至于
    外头由吕布一声爆喝而起的那场不小骚动,竟丝毫未传递进来。
    被刘邦委以候我至军中,乃辞行这一重任的张良
    ,手持酒樽,气定神闲地与人推杯换盏,令人浑然不察他与主公所做的盘算。
    张良虽知由秦宫归汉军驻地,单走仍由
    汉兵驻守的小宫殿群,只需一炷香的功夫。
    但他更清楚,途中易生变数,他这拖得时间越久,刘邦那边便更好做出别
    的安排,是以全力稳住席上。
    就在这时,自宴启便紧闭的殿门忽地被人推开,匆忙闯入一人,高呼:大事不好,下
    臣有要事需禀!
    这不速之客的闯入,顿让宴中丝竹舞乐戛然而止。
    一直心神不宁的楚王,更是不假思索地当场
    站了起来,先声夺人道:有何事矣?缘何如此慌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忽然入殿的吕布身上。
    能认出吕
    布的,场中显然少之又少,却除韩信外,无一不是楚军高阶武将或心腹。
    宴席之中,阶上有席者为数不多,其中楚王
    面东而坐,为最尊者的席位;项羽面向南坐,为次尊贵之席;范增等人与刘邦一致,面向北坐,为再次一等的位次;张良
    面西,为最末等的席位。
    包括韩信这执戟郎在内的随者,这无资格列席,只随侍在旁。
    韩信看着忽然出现、一身
    污糟的吕布,不由捏了捏袖中刚为错过宴席的对方偷偷藏起的肉食,掩下眼底的震惊不解。
    项羽喝得半醉,视线并不
    清晰,只因忽然停止的乐声而多了几分警觉,顺势将目光投向突兀立于场中的吕布,却出现了一丝重影。
    他拧着眉,
    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低声询道:来者何人?
    韩信听得清楚,出列回道:回将军,为吕郎中。
    奉先
    ?项羽迟钝地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吕布一直未在席上:奉先何时出去的?
    项伯轻咳一声,怒瞪又闹出幺蛾来
    的子吕布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将军爱马缺人看护,我便自作主张,吩咐吕郎中去了。
    项羽皱了皱眉,虽
    只是半醒,还是表示了极不认同的态度:岂可驱使壮士行马夫之事?
    几人私语间,吕布亦未答楚王的话,只犹豫
    地看向项羽。
    这一微小迟滞,顿时惹怒了本就恨极了项羽专权的楚王好哇,身为楚兵,却只肯项羽这所谓诸侯上
    将军的话,却公然对堂堂楚王视而不见!
    楚王身边近臣及时挺身而出,趾高气昂地问道:君上有问,何不答话?
    张良默不作声地放下酒樽,凝眉看去。
    这身形高大的楚兵纵使一身狼狈,衣服也不知为何乱七八糟地反着穿,却
    是器宇不凡,称得上白皙的面上更是干净得出奇。
    张良心中忽生疑窦。
    只是不等他细思,吕布已抬起头来,
    再度踯躅道:此秘事攸关甚大,宴中人多眼杂
    楚王看他手无寸铁,也未生疑,闻言不耐烦道:那便允你近
    前几分!
    吕布先瑟瑟地瞟了项羽一眼,到楚王心头火气、几要再度开口催促了,才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
    吕布
    昂首挺胸,刚朝着楚王所在方位迈开第三步,仍有近十丈之遥时,项羽终于动了动上身,稍换了个姿势。
    他不过是因
    坐久了发酸,微挪了下,但以余光瞥到他这小动作的吕布,却倏然暴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名孤身入殿、打断宴席
    的楚兵忽夺了身边乐者的古琴,毫不犹豫地将古琴往地上一砸!
    方才为减轻殿中人的戒心,吕布自不好携带任何兵器
    入内,索性就地取材。
    那颇有份量的琴身到他手里后,简直轻若无物,接着他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拽着一半参
    差不齐、碎裂残缺的琴身冲上前去,气势汹汹地直取楚王熊心!
    且不说吕布是有心算无心,哪怕是起了疑心的张良,
    在他受楚王之令上前的那一刻,就已然无力阻止。
    殿中唯一有能力阻止吕布的,非项羽莫属。
    只是项羽先前一直
    思忖着宴后架空楚王之事,此时则是半醉之身,哪会想到吕布会骤然发难,直接要了楚王的命!
    吕布目标明确,且充
    分吸取方才叫刘邦逃走的教训下手前绝不废话,先杀了再说。他几个箭步跨上前,而楚王周边随从只瞪大了眼,压根
    儿来不及护驾,他已眼都不眨地拿着破碎琴身,以那凹凸不齐、充满锋锐碎木的一侧冲着楚王的脑袋重重砸去!
    由楠
    木所制的琴身在乐伶手底,是件能弹奏出悦耳乐曲的乐器;到了一身巨力的吕布手里,就是件不折不扣的杀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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