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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无独——放鸽子(4)

    毕竟
    世人皆知,在巨鹿之战中大显神威的项羽被拦在函谷关外,把守关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邦的十万汉军。
    如果叫世人
    知晓,看似严密的汉军实则守备无能,竟让前秦王子婴在刘邦眼皮底下,被一刺客刺杀得手即使不至于颜面扫地,也
    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光彩。
    既然寻不着那刺客,索性便以刘邦顺应诸侯王的心意、亲手将象征前秦六国的最后血脉诛杀
    ,对外认下此事。
    刘邦顿觉惴惴不安:当真要认下?
    他原还想着以子婴为傀儡相国,来彰显汉军仁慈,也便
    于他更好的吸纳前秦兵士,待用途耗尽,再将人给暗中解决掉。
    结果一觉醒来,美好计划泡了汤不说,还得捏着鼻子
    认领诛子婴之事,实在叫他难以甘心。
    见刘邦犹豫,张良不免多劝几句:子婴为国相一事,历来不可取。须知秦灭
    六国,各国血脉投降之后,无不遭到迫害,克死秦国,就以倍受楚民同情的楚怀王为最,哪有保全性命的?先祖血债累累
    ,若子婴妄想苟活、不以死来偿还,将军又要如何去平息诸国百姓之怒?况且秦都宫室巨大,不成体统,将仿造六国宫室
    的离宫用于囚禁六国宫人,如此奇耻大辱,诸侯岂会轻易原谅?
    子房所言极是。刘邦自知主意颇馊,不免有些讪
    讪,狡辩道:可惜我原想着以启用子婴做幌子,激怒项藉,叫他犯错,眼下却不成了。
    张良皱了皱眉,不认同道
    :项羽军盛势大,以将军之力,绝非楚军对手,贸然激怒于他,恐会惹来灭顶之灾。
    莫说项羽此时足有四十万士
    气高涨的楚军,刘邦仅有十万,单是主将运筹帷幄、冲锋陷阵的本事,就无法比肩。
    刘邦面上点头,却偷偷撇了撇嘴
    ,对此不以为然。
    直到三日之后,项伯连夜来访张良,告知项羽盛怒之下欲要出兵伐汉时,他才惊慌失措,知晓大难
    临头,攥着张良手连连问为之奈何了。
    尽管对刘邦不听劝告、过早暴露真实野心、利令智昏的莽撞感到无奈又失
    望,但张良此时见他愿意及时悔改,还是心下稍安。
    既有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糊涂虫项伯,他便放手以义相压,
    加上刘邦放下身架,厚脸皮极力配合,总算齐心协力,暂把这杀身之祸给暂时蒙混过去。
    为能更有效地取信于项伯,
    也为了揪出那个告密的内奸,刘邦灵机一动,将嬴子婴浸透血的袍服交予项伯,口中道:至于立嬴子婴为国相之事
    ,实乃奸人信口雌黄!秦与将军一族有血海深仇,我岂会予以重用?早命人将他首级斩了,尸身尚存于棺椁之中未曾下葬
    ,可随时鉴看。
    不然倘若项羽要求看一眼嬴子婴的尸身,他们却只交得出一具已然发臭的无头尸,而拿不出头颅来
    ,定要令其生疑。
    只有利用项羽那股子自认无人胆敢愚弄于他的心高气傲,来试图蒙混过关了。
    张良在旁看着,
    隐约感到不安,却未来得及阻止刘邦递出这件在他眼里犹如双刃剑的血衣,只得淡淡微笑。
    应无碍罢
    张良暗
    忖,毕竟这三日间,观楚军反应,项羽仍是焦躁不安,日日派使者来谴责怒骂刘邦,回回提及诛子婴之事。
    倘若刺客
    是楚军中人,那作为指使者的项羽,应正为先祖报仇雪恨而大感快意、甚至羞辱刘邦军中看似严密、实则疏散的守备才对
    。
    实在是既无必要、也不似有那城府会在此事上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非自楚军手笔,那样凌厉娴熟的身手,恐怕
    真是哪位深居浅出的隐士高人,来秦宫专程手刃仇人的罢。
    既是误会一场,愚兄定为贤弟向项将军澄清。
    项
    伯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血衣,刘邦喜出望外地握住他双手,愁苦道:还望大兄代愚弟替将军说项几句
    ,莫要听了小人谗言,误了愚弟一片诚心啊!
    项伯究竟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且不说,待他回到楚营,寻着项羽说话
    时,的的确确是没辜负他的刘贤弟,未来的儿女亲家的嘱托的。
    见着子婴血衣,知晓祖祖辈辈的仇人血脉已然伏
    诛时,项羽面色稍霁,加上项伯费心说合,遂应了让刘邦次日来鸿门赴宴,亲口解释的请求。
    证明刘邦清白
    、亲手诛杀嬴子婴的血衣,赫然便是此刻躺在项羽与范增前的这一件。
    范增心念电转,已决心将此事利用起来,更有
    了要一见竟敢孤身潜入秦宫、轻松取来首级做投名状的那位艺高人胆大的壮士的强烈心思。
    他抬了眼,仰望身形高大
    、面有黑云冷凝的项羽,不慌不忙道:将军只将臣下召来,想必心中已有定论,只不愿相信罢了。
    嬴子婴不过一
    条性命,却硬是被人分作了两份功劳认领,可谓荒唐滑稽。
    二者必有一假:要么是刘邦耍花样,要么是那壮士贪
    功冒领。
    前者纵有花言巧语,实际上却牢牢把住了函谷关未曾放行,更只拿得出一件真假难辨的血衣;而后者话少,
    却独自来到楚营,揣着子婴的头颅与令牌。
    两相诚意比较,高下立现。
    范增倒不怀疑那吕姓壮士是刘邦派来的细
    作:若对方真因刘邦授意、要凭此接近项羽的话,汉军那头配合还来不及,又岂会之后闹出血衣这自相矛盾的一茬来,才
    导致漏了陷?
    现有铁证如山,那谎言简直不攻自破,连对政治无比迟钝的项羽都再瞒骗不住。
    对范增的反问,项
    羽拧了拧眉,不置可否。
    他对亚父与叔父不和之事心知肚明,此时便有意忽略了范增的暗示。
    只是,他虽不认为
    将此事传达于叔父项伯知晓真相,也不认为项伯参与了其中骗局
    但他却清楚,若非吕布主动来投,成了他们计划
    中的最大破绽的话,那刘邦就已成功他们叔侄二人耍弄在股掌之间了。
    说不准刘邦正翘着一条腿、得意洋洋地嘲笑他
    太好糊弄吧!
    思及此处,项羽重瞳中便是怒火炽炽。
    第5章
    项羽自始至终最看重的,非武艺莫属。
    他始终不
    屑耍弄甚么政治技巧。在他看来,那都是旁门左道,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心思,配不上称无双霸业。
    因有良好教养
    ,他愿客气唤刘邦一声沛公,也愿承认对方一介贩夫走卒得以有今日权势、足证本领不俗,更愿正眼看对方身边那些
    个赤胆忠肝、悍勇果烈的壮士。
    却并不代表,他有将刘邦视作堪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对手。
    他坐拥楚兵四十万
    ,不久前更于巨鹿破釜沉舟,大破主力秦军,叫主将章邯等人兢兢臣服,诸侯无不真心拥戴他做联军领袖。
    他一手打
    出了铁血威名,而看刘邦,靠那十万汉兵舒舒服服地西进入关,不过是捡了漏子罢了!
    就这么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
    大王的,竟不知天高地厚,要拿那楚王的话当令箭,真坐关中王的话,无异于蔑视他的威名战功,简直是奇耻大辱。
    说白了,项羽之所以会轻易信了项伯转达来的、刘邦确实无意真心与他作敌的说辞,既有项伯的因素,更因双方实力太过
    悬殊。
    双方战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打心底地难以认为对方竟有了击败他的心思。
    除非刘邦疯了,或是当他
    傻了。
    正因从未将刘邦视作值得正眼看待的敌手,当此时此刻的项羽得知刘邦极有可能上下其手、将他耍弄在手掌心
    里且暗自得意时,就如遭到猴子愚弄的猛虎,更是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项羽彻底在心里下了受到愚弄的定论,面色
    登时黑如锅底,狠狠一掌拍下!
    竖子尔敢!!!
    他有扛鼎的惊天之力,这一掌更是裹挟滔天怒火,竟是生生
    将厚实的木质桌板给拍裂开了。
    见项羽盛怒,范增微敛眼皮,掩下眸底笑意。
    在他看来,不论行事做派耐人寻味
    的项伯在此事中具体扮演了什么角色,在项羽怒火已经直指关内汉军的此时,暂不宜多作纠缠。
    唯有项羽看明白了刘
    邦的险恶用心,重启对其用兵的计划,才是重中之重。
    吕布哪里知晓,自己不过挑了个在他眼里较为妥当的投名状,
    就导致了这诸多连锁反应。
    他不记清楚鸿门宴究竟发生在甚么时候,但估摸着也就在这一阵子了。
    眼下只能静候
    ,急也急不来,他乐得在项羽亲兵的带领下去了趟大棚,用缸里的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草草擦干后,又换了身簇新的
    便服。
    因项将军虽将他留下了、却还没明言授予何等官职,便暂只是身不分品级的便服。
    待他换好衣裳后,那亲
    兵便客气问他是要先用饭、还是先去歇息。
    吕布自昨晚将那最后半条兔腿啃完后,便懒得去打猎了,这会儿经人提醒
    ,才察觉已是饥肠辘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去填饱肚子。
    天已擦黑,军中伙夫正是最忙碌的时候,而在冲澡大棚的
    隔壁,就是吃饭的地方。
    生得年轻英俊、却是不输将军的罕见高大,还是张生面孔的吕布,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所有楚
    兵的注意。
    而他早八百年前三百年后即习惯了引人瞩目这点,不仅毫不客气地要了三人份的饭食,还自若地穿过
    诸多楚兵的好奇目光,一屁股坐到了四周都是无人地带、宛若被孤立的韩信身边。
    韩信看似在专心致志地用饭,实则
    已然神游天外,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他素来孤僻寡言,不爱搭理人,身边楚兵在几次套近乎失败后,也就
    彻底放弃了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区区一执戟郎中还如此孤高,他们何不巴结别人?
    吕布全然不在意渐渐变得微
    妙的楚兵目光,以鼻音哼着小曲儿,大喇喇地坐到韩信身边后,只一挑眉,冲着投来疑惑目光的对方随意地哟了一声
    ,便算打了招呼了。
    韩信不禁迟疑了一瞬。
    他难道也要哟回去?
    就在韩信踯躅、不知如何称呼他时
    ,吕布已低下头,难掩一脸嫌弃地拨弄了几下这在他看来、简直称得上是难以下咽的粗粝伙食,才将心一横,皱着眉狼吞
    虎咽起来。
    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吕布皱着脸将这三份伙食一扫而空,肚皮虽是饱了,却觉得远不如
    这几天自己从林子里打猎来、那些没撒盐巴的烤野物好。
    更别提与当年他尝过的那些个山珍海味去比了。
    罢了罢
    了。
    吕布很快调整心态:横竖他来楚营,本身就不是为混口饭吃,更不是为出人头地,纯粹是冲着刘邦的项上人头。
    之前幸得韩郎中引荐,吕布看向韩信,咧嘴笑道:他日寻着机会,定请郎中用顿好的。
    韩信略一迟疑,
    冷淡道:不必。
    换做旁人,只怕已被韩信这冰冷疏离的态度劝退,但知晓他兵仙之名的吕布显然不在其中,
    甚至对他充满好奇。
    吕布自不指望初回见面,对方便要与他推心置腹,促膝长谈。可凭他本事,加上占了清楚韩信好
    兵法的便宜,总能扯出几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稍微聊上几句的。
    得亏韩信好兵书而非诗书,否则他纵有面皮如铜墙
    铁壁,也只哼哧哼哧地接不动话。
    聊行兵打仗的,那可是他结结实实的拿手好戏!不管是读过的兵书、还是亲身主持
    过的战役之多,可真够一口气说上几天几夜都不见难。
    此韩信虽心气高、天赋强,到底还资历轻,经事较少绝非
    之后那运筹帷幄、用兵如神的彼韩信。
    因而当久经沙场的吕布使出浑身解数时,要想忽悠住他,自是不在话下。
    一直以眼角余光偷偷关注这处动静的楚兵们便惊讶地看到,平日惜字如金,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来,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韩信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由起初的拘谨到渐渐放开,说到高兴时还拿筷箸比划比划,神情认真地
    与这新来的青年谈论着什么。
    额滴娘啊,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吕布可不管他们如何惊诧,感觉时机差不多
    了,遂甩出称兄道弟这一招来:实不相瞒,某初至楚营,人生地不熟,心中不免忐忑。幸是先得郎中照看,后有项将军
    赏识,有此二获,已然不枉此行。且不知何故,与郎中方才那番交谈过后,竟如旧相识般亲近不已。
    嘿,大耳刘会
    的招数,他还能不会?
    不过是以前认个义父便能迎刃而解,懒得去琢磨多的罢了!
    韩信浑然不察吕布心里的得意
    。
    他自仗剑投军以来,即便屡屡卖力杀敌、为君主出谋划策,却始终无人重视,内心挫败之意难以言喻。
    身边亦
    只是一群心思粗浅的莽兵,并无志同道合之辈。
    长久以来的失望落寞无人值得倾诉,才导致他这般寡言少语。
    韩
    信定定地凝视着吕布,微微出神。
    偏偏眼前这人,自开始便尤其不同,罕有地合了他眼缘。
    对方在见过项将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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