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伤疤撕开,底下涌动的鲜血喷出,乔陌才明白,原来这个伤口,从来都没有结痂。
“乔陌,如今我们之间倒也算是融洽。虽然比不上你同蝶言之间的生死相依,也不及你与云纨的相知相惜,不过我对于我们如今的关系还是很满意的。不亲不厚,客客气气。”梓晞笑中带着些许眼泪,“或许那天,梓暮终究是被你们接受了,蝶言便与她歃血,愿意接纳她。”
乔陌正欲开口,梓晞继续说道:“那天就是一个平凡且平静的一天,蝶言和梓暮终于能够放下成见去对待,偏偏就遇上了鹿鸣,引发这场大火。蝶言当时本可以无恙,若不是要冲进去抢救那些密报……”梓晞语气唏嘘不已,不再言语。
也许吧,真相就是这些看似最不可能的事情堆积在一起,而成。
乔陌看着梓晞,说出她刚才没有能够说出口的话:“梓晞,蝶言的事情就此为止,你是右卫长,以后我们定然是要相互扶持的。”
梓晞疲惫地点点头,“你……好好的,我自知我不如蝶言,但是也不会任你自暴自弃。”
乔陌莞尔:“我知道。你我,尚且是一起长大的。”
梓晞只有在坐到金鸣坊的胡床上,才知道自己这关才算是真正结束了。她和梓暮的身世来历,是她们一起不愿揭开的遮羞布,但如今,却成了她们的护身符。
赵天肃与乔陌再次见面,已经是建安七年的春天了。赵天肃未穿甲衣,只着一身常服,看起来整个人丰神俊逸,有如翩翩公子。乔陌打趣他:“经日不见,你已经不像我认识的赵天肃了。”她眼珠一转,“像是个士人。”
赵天肃不理会她的玩笑,文绉绉地回道:“在下如今,便是教书先生了。”语罢,还拱手作礼,乔陌忍不住笑出声,“就你?”
赵天肃伸手就想抚须,抬手才发现没有,尴尬地放下手,乔陌又是一阵大笑。
待她笑过之后,他才开口道:“主公给了我一项任务,你猜猜。”乔陌泼皮无赖般地看着他,恶狠狠道:“爱说不说!”
“你……”赵天肃眼刀不及她锋利,是以眼神斗阵中败下阵来。他叹口气,开口说:“叫我去教别部司马吕蒙大人读书。”
乔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赵天肃看着她,知道她只是震惊,就开口诉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前段时间主公去巡军,就劝吕司马好好读书,以后才堪为将领。”
乔陌托腮道:“吕司马带兵着实不错,我看过一次,士兵很精神,他对主公也很忠心。”
“所以主公有意培养他,叫我去督促他。”乔陌闻言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赵天肃:“你会?”语气中尽是对赵天肃得不信任。
赵天肃对她的打趣恍若未闻,开口问她蝶言之事。
乔陌已经平复心情,将梓晞的调查结果说与他听。赵天肃皱眉,抱有疑问:“你信?”
乔陌平静道:“不信也得信。”
赵天肃努力回忆道:“当时我见蝶言左手紧握,像是死死攥住什么东西,我只发现了帛书一角。”赵天肃说着,递给她一个小碎片。
乔陌细细打量着,什么也看不出,在水一方里有很多这样的帛书密报。况且如梓晞所言,她本就是进去抢救密报,手中有碎片很正常。
“那天,你在在水一方外面,有没有什么发现?”
赵天肃苦苦回忆着,“我到了夜间就换防了,我才回到庑房,就听见他们嚷嚷着在水一方失火了,便匆匆赶回去。我刚想进房间,梓晞就拉着我不让我动。”
“一进去就拉住你?”乔陌心里生疑。
“是,我甚至还不知道蝶言在里头的时候。她就拉着我。”赵天肃肯定道。
“她说,是不想你白白送死,进去伤了自己。所以先发制人,先制住你,免得一时冲动,降不住你。”乔陌逐字逐句地分析道。
“可她怎么知道我会为了蝶言不顾一切地冲进去?”赵天肃苦笑道。乔陌也才后知后觉,“难道你与蝶言……”
赵天肃摇摇头,“是我自己——”忽然之间,他胸口一阵刺痛。
是我自己一直以来的单相思,她不知道。
他说不出口。
乔陌观其神色,也懂了几分,“原来你一直都喜欢蝶言的。”
赵天肃点头,不复言语。
乔陌颇为可惜地说:“她要是知道,不知道有多高兴。”赵天肃像是听到了什么喜讯一般,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殷切地问乔陌,“你这意思,是蝶言她对我……?”
乔陌摇摇头,“我不知道,蝶言并未对我说过这些事情。只是偶尔我们戏说她再吃就嫁不出去时,她仿佛很在意这一点。”乔陌陷入回忆,回忆中,蝶言还活着,大大咧咧,活泼可爱。想到这里,她嘴角上扬,“蝶言还是会希望自己被人喜欢的,是以每每言及于此,她都会十分上心。”
有一次,她和云纨、梓晞一起撰写紫玉和韩重的故事时,蝶言在一旁又是唏嘘又是憧憬。
她说,真好啊,韩重和紫玉彼此心仪,紫玉也愿意同他在一块儿。虽然最后没有一起。但是也足够了。
乔陌当下就打趣说:“蝶言长大了,想嫁人了。”
蝶言说了一句无论何时乔陌想起来都会心疼的话:“但是身为暗卫,怎么会可以嫁人呢。就连遇着心仪之人,也得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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