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辛一身银色铠甲,立在廊下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般,俊雅出尘气质超然,而游舒一身黑衣腰间佩剑站在他的身侧,两人无论是身高还是气质都格外相配,就连望尘都不得不承认,天地间能配得上自家王爷的,貌似也就只有游小公子了。
王府门外,萧未静和刘铁柱已经带了大队人马守着,等他们出来后,立刻恭恭敬敬的立正站好,个个都紧绷的像是随时蓄势待发的利剑。
从陵王府到皇宫要走起码一炷香的时间,一路上他们清理叛军留守在外的部将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天色大亮太阳高升时,他们的人才赶到皇宫门口。
皇宫大门已经被叛军的人占领,从外头想要破门而入并不容易,他们牵来了攻城锤车,配合着宫里的内应一起行动,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破开城门冲了进去。
宫里一片血流成河,那是叛军所过之处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宫人的尸体,而萧未辛领着大军一路前行,并没有停下来看那些人惨死的样子,他带兵入宫打得是救驾的旗帜,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直奔大殿而去。
夏茂安的人早就已经占据了太清宫,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萧未深搜找出来,就听说救援军已到的事,他没料到援军会来的这么快,简直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等着自己。
夏茂安虽然老了心智不如年轻时候,可毕竟还是个人物,从前到后仔细的想想就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圈套,怪不得萧未辛那小畜生最近一直称病在府修养,想来就是故意让自己以为朝中无人主事,好给他机会逼宫,引他出来。
活了大半辈子,夏茂安自认算个聪明人,可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老了,因为儿子的死过度偏激,行事就少了许多谨慎,眼下被逼到这个份上,宁可拼一死也不能投降。
萧未辛早就从那苏图那里拿到了皇宫的布防图,自然也知道宫里各处的巡防情况,提前安插了不少人在其中,有他们的配合,他想打到太清殿易如反掌。
等到了殿门口,夏茂安已经在那等着了。
丞相大人这是做什么?萧未辛骑在马上老神在在的看着他,言语讥讽:本王记得,你本来应该已经逃了出去。
夏茂安胡子花白,眼神却仍旧锐利,不屑的说:老夫纵横一生,没想到竟会败在你这种废物手上,倒是小瞧了你。
是啊。萧未辛并没有生气,仿佛为难的叹气,丞相英明这么多年,竟一直都没注意到我这个小人物,想来的确是可惜。
夏茂安怎么能提前知道这些呢?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萧未辛就是最弱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他那时绝不会想到这个病恹恹且毫无才能的少年竟然有一天会长成这样强大的存在,他能隐忍这么多年,的确是自己太过自负。
本王奉皇上之命前来清剿叛军,丞相还有什么话要说?
夏茂安其实并没有见到萧未深,他来的时候殿内空无一人,可能是接到有人逼宫的事,他连夜藏了起来,如今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你只不过带了这么点人,要想和我的大军对阵,恐怕也不够看吧?
事已至此,夏茂安却还想博一把,算上镇北营的所有人,萧未辛手下也不过就是五千,杨七弦带兵在边防不可能那么快回来,而城外都是他的人,到时萧未辛也很难脱身。
听了他的话,萧未辛抿唇一笑,丞相大人如今可真像一条丧家犬,往日的精明强干竟半分都看不见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部署的,难道就没猜到我自然留了后手?
夏茂安看着他不似说假,略一沉思忽然变了脸色:难道
杨七弦的确在边境不错,但早在半月前他就让萧未鸣带了五万大军秘密回城支援,眼下只怕已经到了城外,收拾城外那点人手只是时间问题。
你以为西戎汗王会帮你一把,却不知眼下那边又换了个新王,怕是对你不感兴趣呢。萧未辛沉声说道,你是自己投降,还是等我取你项上人头?
夏茂安阴阴的看着他,黄口小儿!老夫今日与你拼了!
一直沉默守在旁边的游舒此时拔|出腰间长剑挡在萧未辛身前,对着身后大军朗声道:杀!
一时间,在太清殿门口,两军人马交战起来,刀剑相撞皮肉绽开的声响几乎震得人耳边什么都听不到,鲜血四溅映得眼前一片血红,游舒自马上跃下,与叛贼杀在一处,而萧未辛一身铠甲始终不离开他身侧三步远,两人并肩而战,快意顿生,仿佛在抒发内心沉闷了许久的愤懑。
整个太清殿像是陷入修罗地狱一样可怕,如果从上方往下看,就是个大型杀戮现场,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刀剑沾着鲜血举起又落下,厮杀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晌午,又眼看着到了下午。
游舒浑身都是血,不过都是别人的,幸好他穿得是黑衣看不清,可那浓郁的血为熏得他差点失去嗅觉。
他只觉得自己的剑好像都钝了,恍然间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杀一个人了。
第105章 一百零五
一百零五
这一场叛乱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从白天打到深夜,又到第二天的黎明。
游舒体力不支,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手中的长剑,全靠萧未辛撑着他,叛军数量多且个个都想活命,因此更是拼了浑身的解数,如同困兽般挣扎,他们一时间难以招架。
好在黎明时分,援军终于到了。
萧未鸣一身赤红战袍,率领着五万大军攻来时,刚好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战甲反射着阳光,他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圣光中的战神一样,威风凛凛。
援军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残军败将全部剿灭,一个活口都不留,罪魁祸首的夏茂安及其党羽则都被生擒,太清殿外遍地是血,尸体堆得山高,萧未鸣下马小心地走到萧未辛面前,单膝跪地:末将来迟。
萧未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来了就好。
你们在此收拾,其余人等随我入殿。
说罢,他回头看了看游舒,低声问:还能撑住吗?
游舒甩了甩早已酸麻的手,把剑收回剑鞘中回道:当然可以。
于是,他们带了一队精兵进入太清殿内搜查,却怎么都没找到萧未深,难道跑了?
游舒有些不解,可是太清殿就这么大,他能跑到哪里去?
萧未辛神色郁郁的在殿内站了一会儿,而后立刻就派人满宫找,他本想借机趁乱杀了萧未深,再把这事顺理成章的推到夏茂安身上,可现在萧未深人不在殿内,那他想趁势下手就不太方便了。
同时有几队的人被派出去找皇上,游舒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问:要不然我们去御花园瞧瞧?
御花园?萧未辛转过身来,他不会那么蠢跑去那里。
可是原著里,萧未深的确是在那里被杀的,就在那株原先种着贤妃娘娘生前最爱的美人蕉下,虽然背景环境不同,游舒想着会不会他还是在那里。
去看看吧,反正这里也没人,连暗道都找过了。
萧未辛心情不是很好,但还是听了游舒的建议,并不怎么抱希望的去往御花园。同往御花园的路同样堆满了叛军的尸首,血腥味冲天,游舒忍不住掩住口鼻前行,暗想着这地方就算用水冲刷三天都去不掉那个味。
走了半柱香时间,他们才终于到了御花园,萧未辛饶让人分散开去搜,他牵着游舒的手也走了进去。白天的御花园比晚上好看多了,这地方还没被叛军破坏过,所以那些花草树木几乎毫发无损,在寒风中摇曳。
再往里走一段路,他们在花园中央看到了两个人。
皇后正对着桌边坐着,面容无悲无喜神情木然,而她对面坐着的俨然就是大家都在找的萧未深。
在这!游舒忍不住高声提醒其他人,都过来!
萧未辛定了定心神,迈步走到萧未深前,假意试探道:皇兄?
然而背对着他坐的萧未深并未回话,萧未辛默默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人仍旧一动不动。游舒察觉不对,上前去猛地一推,那身着明黄龙袍之人随即像一滩软肉倒在了地上。
原来那早已是个死人了。
萧未辛蹲下|身,将那人翻转过来,的确是萧未深不假,只是他面色发紫嘴唇乌青,看起来像是毒死的。
有人先他一步杀了萧未深。
游舒下意识的看向那位一直没有开口过的皇后,而皇后注意到他的目光,缓缓地扭过身来与他对上,半晌才开口道:是我杀的。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游舒差点以为她是不是疯了。
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还是一国之君,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就算是配合她爹行动,也没必要亲自动手,这落下了名声,怕是后世都要骂她的。
萧未辛抬头看她,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皇后慢慢地从凳子上站起,头上的凤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抬手将那凤冠取下,随手扔在地上,眉眼低垂似是束手就擒:我无话可说。
可能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既已知道自己父亲兵败,又亲手杀了当今皇帝,可她脸上却仍旧看不出任何失落恐惧,木讷的像是一个假人。
游舒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押下去,茫然的道:她是个很奇怪的人。
萧未辛没有回话,他只是盯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萧未深,面色沉静,袖中的匕首握了很久很久,才轻声说:可惜,不能亲自动手。
是很可惜。游舒叹气,不过这样你就不用背负弑兄的罪名了,后世自然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乱写。
就算萧未辛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足以让自己清清白白的从中抽身,可万一以后有人想要故意抹黑,发现了任何蛛丝马迹,对他都是不利的。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所有的行动都干净合理,手里没有沾染任何东西。
皇后的这个举动,简直就是为萧未辛坐上龙椅亲自铺了一条光明之路,免去了他所有的后顾之忧。
也许,她真的是对他有情的。
游舒默默地想着。
虽然皇后亲手杀死皇帝之事震惊了所有人,但大家一想到她的身份也就想得通了,必然是夏家以为自己万无一失,所以他们父女俩互相配合,一个在宫内叛乱,一个毒杀亲夫,好确保来日登基高枕无忧,这也太狠毒了。
没了皇帝主事,宫中现在急需立一个新帝,人选就很有限了。
剩下来的几位有资格入选的亲王中,庸王萧未静第一个宣布自己退出,并一力担保陵王上位,秦王则更是愿意拥护他的兄长,先帝遗留下的三位王爷,两个都赞同陵王,朝臣们也都不敢说什么,更何况这次平定叛乱,陵王的确护驾有功。
接下来,杨氏兄妹阻作为臣子,也第一个对陵王表了衷心,而文臣中又以沈青玉为首,自愿辅佐新帝登基,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总要有人出来主理朝政。
剩下来的臣子们互相看了看,除去特别顽固的老臣,几乎也都是赞成陵王登基的。
最终拍案决定的,还是留王。
这位留王作为先帝的亲兄弟,这些年来一直低调行事,无事甚少出现在大众视线中,此次却为了新帝确立一事亲自出山,他在朝中一向有威望,更是几位王爷的皇叔,在谁可坐上龙椅这一事上话语权很高。
有他来发话,陵王这个位子算是坐得名正言顺了。
这事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就这么定了下来。
虽然时间紧迫,但一切还是要照规矩来,文书司天监什么都不能少,萧未辛作为准皇帝在东宫暂且住下,等到内务府和礼部拟好所有的流程,他才算正式被承认。
紧急诏书一封接一封的往下发放,所有的大小官员都知道天下将易主,百姓们也都知道要改朝换代了。
宫里的血洗了很久都弄不完,只能趁着天晴重新刷墙,掩去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换了新的,但摆置却和原来差不多,乍一看以为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游舒自然也要一起住进东宫,卧室被安排在萧未辛的寝殿里,萧未辛从没想过要瞒着,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宣告着自己对他的宠爱和在意,并不避讳任何人。
游舒心里既高兴又恍然,他知道萧未辛的确是个很有担当的情人,却又害怕别人怎么看他,尤其那些文官,肯定会激愤的指责他作为新帝,却对个男人情有独钟。
他站在高墙之下抬头看天,之前在王府里还不觉得,可到了皇宫里,真正站在这个地方去看的时候,他才发现城墙是真的高,就算是轻功上去也费劲,即便上去了,放眼看去也还是成片成片的红墙绿瓦,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头。
如果没有意外,他未来几十年的人生或许都会被困在这高墙之下。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同,王府只不过就是个更小一点的笼子,只是以前他觉得自己不自由,现在却是自愿的。他得不到自由,萧未辛也没有,他舍不得他一个人孤独的坐着。
肩上忽然多了件狐裘,游舒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怎么一个人在这站着?萧未辛语气有些责备,不是说了让你在屋里歇息。
游舒回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眉间的锋利在那一瞬间化为云烟,我在看天,今日天气不错。
是不错。萧未辛伸手揽住他的肩,与他一起抬头看。
顶上一片晴空万里,虽然他们只能看到一方天地,但却能想象出它的无边无际。
还有三日,我就要登基了。萧未辛忽然说道。
礼部紧赶慢赶终于草拟出了文书,内务府快忙断了气才加急赶制出合身的龙袍,一切都准备的快妥当了。
只不过是隔了十天而已,那个位子上就要重新换一个主人。
是啊游舒感叹,咱们就要在宫里过第一个新年了。
登基后的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寓意真好。
第106章 一百零六
一百零六
三日后
天色还未亮,萧未辛就已经起身了,游舒亲自在旁替他把礼部前一日送来的登基大典要穿得衣服穿好,虽然过去萧未辛吃穿也是最精致的,但比起龙袍来还是差了些许,如今正式穿上龙袍,游舒才发觉萧未辛是真要当皇帝了。
他低头看着龙袍上绣得五□□龙,忍不住抬手在那上头用手指细细描过,低声说:从现在起,慕时便是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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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影卫到皇后[穿书]——顾青词(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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