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龙骨的长公主,是没有自身的记忆的,但如果要遗留一个口令
季礼想起了什么。
幻境的片段,在一页一页翻过。
他轻轻开口。
声音如冰冷的泉水一样,却是戎玉最熟悉的歌谣。
等星星融成砂砾,等沙砾高入天际。
云遮蔽了双眼,我在夜里等你。
夜辜负了梦境,我在明日等你。
我在明日,等今日的你
这是戎玉没有听过的后半段。
不,他或许是听过的。
在尘封的记忆里,龙骨的声音,在幻境里,季礼的声音,就这样重叠在了一起。
季礼给他的明日。
龙骨给他的明日。
无数的屏幕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屏幕上分明是宕机的蓝屏,像是无数蓝色的眼睛,又想是无数蓝色组成的、闪烁的夜幕。
狂暴的精神力,在整个总控室掀起了骤风暴雨、那些戎玉熟悉的、裹挟着致幻因子、弥漫在整个角斗场的力量在迅速收拢、浓缩,甚至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在总控室盛开了一场极光。
最终像是有灵魂一样,在他们的身周盘旋着、思索着,最后却钻进了季礼的衣兜里。
一切归于宁静。
季礼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块儿流光溢彩的石头。
戎玉认得这块石头,是他在罹幻星,抢下食晶兽身上的结晶,当时季礼还跟他玩笑,说这是食晶兽身上唯一一根头发。
而现在,这块晶石里,不再是潮汐一样的蓝,而是饱胀着的,浓缩如夜幕漆黑的深蓝,却像是有生命一样,散发着极度温柔的味道。
食晶兽的结晶可以收纳灵魂。季礼怔怔地看着这块石头,不可置信地呢喃,竟然是真的。
戎玉想要伸手碰一碰。
却忽然听见一声提示音。
他在无数蓝屏上看到了相同的留言。
【恭喜,变成大人了。】
屏幕闪了闪,却能量不支地迅速地熄灭。
戎玉哭笑不得:她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们会带结晶来?
离开了龙骨的总控室,根本没有任何的能量,连留言都来不及播放完,就消失掉了。
季礼翘了翘嘴角:等她醒了,自己跟我们说吧。
嗯,戎玉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了,他等她亲自来恭喜他成年。
就在这时。
他们脚下的地面剧烈的抖动,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季演的呼叫:出问题了。
以及整个角斗场响起的警报声:消灭入侵者,进入自毁程序
季演的紧急通讯维持的时间很短,急迫道:你们那边结束了没有?这个角斗场已经开始出现局部爆炸了。
我怀疑他们安装有自动毁灭的程序,应该是为了防止被发现证据。
戎玉皱眉:那之前帝国来查为什么没有爆炸?
季礼淡淡地说:因为他们确信帝国查不出什么。
他们保留着这个角斗场没有炸毁,季礼的声音渐冷,也许是还指望着有一天能够重启。
堪比一个星球的角斗场飞船,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季礼一路估计这其中的各种高精端设施和其间的收益,哪怕位高权重如季家也未必舍得轻易放手。
但只要有人进入总控室试图寻找证据。
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舍弃这一笔巨大的财富,来保证自己的地位。
唯一的疏漏是。
龙骨。
只要身为龙骨的长公主复苏,她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
走吗?季礼问。
戎玉胸前的挂坠滚烫,两架机甲得到召唤、从远方而来,戎玉的动作极快,一跃翻上机甲。
四面八方的雷鸣炮轰声骤然响起。
季礼的触手还来不及飞起,却忽然发现头顶一片阴翳。
两片薄薄的、金色的龙翼,挡在他的面前,杜绝了所有的攻击。
戎玉扇动着机甲上的光翼,笑眯眯地问:是不是还挺帅的?
季礼嗯了一声。
是雪球给我的吗?戎玉在机甲上有些快活的蹦蹦跳跳。
也许是。季礼垂眸,却意识到了一个更贴近真相的可能性。
也许,是那个胆小的、坏脾气的小戎玉,终于找到了家。
戎玉便不再是那个一味进攻,不惧生死,有如一把利剑的死士了。
可以逃跑、可以保护。
也可以飞翔。
第142章
那一天,角斗场火光四起,飞溅的热流和弹药都被戎玉的光翼、被季礼的触手挡下,雪球抱着黏皮糖在半空慢悠悠地扑腾,被戎玉一把捞起、彻底脱离了这艘巨大又陈旧的飞船。
角斗场变成了巨大的、燃烧着的光团。
带着所有过往,一起彻底泯灭在这宇宙之中。
而戎玉和季礼,当天便将那块晶石重新放入了海底,与此同时行动的,还有帝国与长公主的众多旧部。那颗被水覆盖的星球一夜之间,成为了帝国禁地。
学校的许多人都在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联邦都在揣测,帝国是否又有了什么阴谋,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连带着即将面临尾声的校际赛都议论纷纷。
季礼却稳如泰山:她现在这样,反而安全。
有太多的人不愿意长公主复苏,但与此同时,也有真心期盼着长公主复苏的人。比如身体日渐衰微、信赖长姐的君王,以及当年曾同为战友的元帅。
事实上,季礼当初能走出海底,也得益于长公主这些曾经的故交。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声势越大,反倒是越安全。
季礼问:你要跟我去看看她吗?
戎玉摇了摇头:不了。
没什么不好,季礼一本正经地抓住他的手,他们知道是你跟我把她带回来的。
不是这个,戎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有些怕见她。
不止是他拐走了小公主的事情。
按照治疗师的说法,长公主在龙骨体内的记忆,未必能够留住,也许等到长公主苏醒,是完全记不得他的。
季礼明白他的心思,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戎玉却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啄了一下季礼的脸颊,有些赌气似的:反正你已经被我骗走了,就算龙骨不记得了,我也不会把你还回去了。
季礼便微红了脸颊。
就算记不得,她也会喜欢你的。
戎玉仍是有些忐忑,棕色的眼眸闪烁着,摩挲着季礼的指尖儿,像是拐跑了公主、即将要面见国王的小混混,生怕自己一个差错,就让国王给丢出王宫,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这不成,他得想个别的办法,让季礼跟他的事儿定下来才行。
结婚?
戎玉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如果季礼跟他结婚已成事实,那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季礼了?
他从不曾有这样放肆大胆的念头,他既顾虑季礼的未来、又顾虑自己的出身,从不敢痴心妄想。可现下,他非得痴心妄想一次不可了。
他们精神力交融了、烙印也交换了,甚至连这一刻,季礼就躺在他宿舍的床上,搂着他的腰,亲密无间地同他拥抱。
甚至之前,季礼也想过跟他订婚。那他眼下能不能顺理成章地当真?
这念头只要一冒头,便野草一样疯长。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季礼亲口答应跟他结婚?
戎玉的心怦怦直跳,眸子变换了色彩。
这一抹金色被季礼误读做了紧张,便俯身轻轻地吻他。
他们早已习惯了同彼此亲昵,嘴唇碰在一起,便不自觉地渴求更甚的亲昵,季礼叹息着揉乱他的衬衫,指尖儿又顺着衣摆进去。
却捉出了一只黏皮糖来。
季礼的脸霎时黑如锅底:你就随便它乱钻?
居然趴在他的锁骨上取暖。
这几天温度降了,它有些怕冷戎玉刚想解释,忽然又觉得不对。
等等,这不是季礼自己的精神体吗?
这家伙竟然连自己的醋都吃吗?!
戎玉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又禁不住笑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念头让季礼跟他结婚。
或者说,对他负责。
没错,戎玉已经打算耍个赖了。
黏皮糖在本体面前,向来怂得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装死。
季礼脸凶巴巴地把他扔到一边,就见戎玉的那只小胖龙屁颠屁颠、接宝贝似的把黏皮糖接到怀里,晃悠悠地飞走了。
季礼便醋意更重。
却听戎玉眯着笑眼,小声说:我也怀疑它是个流氓糖来着。
戎玉咬着他耳朵,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地慵懒笑意:刚捡回来就这样,天天粘着我,总往我衣服里钻,脾气又大、又理直气壮要亲亲,耍过了流氓,还自己害羞
非但流氓,还很下流无耻。
季礼这一下便红了耳根,说不出话来,抿直了嘴角,绷着脸道:那你还惯着他?
因为可爱啊,戎玉扣住他的后脑,迫使他不许转移视线,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又会撒娇,又会照顾我,还会哄我开心
他说一句,季礼的脸便红上一分、烫上一分。
眼神儿也不敢跟他对视,只敢盯着他的嘴唇儿发呆,
这样想想,流氓一点也可以原谅,是不是?戎玉笑吟吟地问。
季礼已经隐约察觉出些许的不对了,却又不那么确定,反倒是羞耻心占了上风,垂死挣扎着,试图掩盖着自己最后一点遮羞布:还好吧,一只史莱姆而已。
戎玉唔了一声。
也对,戎玉眨了眨眼睛,一只还没跟我交往,就看过我洗澡的史莱姆。
季礼这下便彻底被戳穿了。
他猛然抬头瞧着他:你
戎玉慢慢地说:趁着我睡觉,偷偷亲我的史莱姆。
季礼看到他的嘴唇,还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
戎玉在说,舌吻。
只有一次。季礼脱口而出,是他跟戎玉还不如现在无话不说的时候,他在黏皮糖的身上,偷偷亲吻时一时冲动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套出话来了。
戎玉果然已经知道黏皮糖就是他了。
非但知道,而且这些天细细琢磨,恐怕连他和黏皮糖替换的几次,都已经想起来了。
可怜我还以为是我饿极了,把黏皮糖给咬了。戎玉笑眯眯地说骚话,看来饿的人不是我啊。
季礼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赤色一路烧到了他的脖颈、锁骨,甚至整个人都要红了,愧疚地偷偷看他,声音里的傲气都散去了,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这样的小公主实在是太可爱了,戎玉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季礼亲上几口,再举高高说没关系。
但
戎玉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忍住了,狡猾地继续激起季礼的愧疚心。
那是什么?戎玉用金瞳紧盯着他,像是在盯紧一只可怜的、食草的猎物,洗澡不是有意的,亲亲也不是吗?
季礼当然无可辩驳。
他的确有着卑劣的心思,在两人还没能这样亲昵的时候,就已经贪婪地渴求着跟戎玉有各种各样更亲昵的举止。
而一直被这样糊弄的戎玉,也的确有些可怜。
戎玉把一切都给他了,可他却一直瞒着他,像是变态一样,利用黏皮糖窥伺着他。
季礼垂下眸一言不发,却用小触手偷偷拽着戎玉的衣角,磨蹭着戎玉的指尖,这是小公主已经服软了的信号,一般季礼这样的举动,就是自知理亏、想要最后一点面子,又不好意思开口,想要求和的意思。
一般情况下,戎玉如果心软一点,在这里放过了小男友,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温柔体贴又乖巧的小公主,以及众多可爱粘人的小触手可以随便亲亲抱抱。
可这次戎玉却有了别的心思。
他笑眯眯地吻了吻季礼的耳垂儿,放下最后一个重磅炸弹,戏谑地问:公主,草裙舞要再跳一次给我看看吗?
季礼脑子便嗡的一声。
猛然抬眸,仿佛连那双蓝眸都要沸腾了。
你都知道了?季礼指尖儿都颤抖了。
嗯,戎玉咬着季礼的耳垂儿,盘算着下一句应该说什么。
他应该这样盯着季礼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他把他骗得好惨。
然后顺理成章地,就可以要求公主对他这个上当受骗的小可怜负责。
至于负责的方法,当然是赶紧穿上公主的白婚纱,跟他原地结婚了。
戎玉眼底闪过一丝狡诈的光,学着电视剧里的腔调,软软地开口:季礼,你骗我骗得好惨。
季礼果然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
戎玉内心的小人在欢呼:来了来了,求婚的时刻来了。
让公主对他负责,跟他结婚的时刻来了!
季礼连指尖都在羞耻地发烫,眸中的光影变幻不定,最后终于以理智的一方告负,最后一寸冷静,都变成了滚烫的烈火。
我会补偿你的。季礼说。
戎玉还来不及咧开嘴角,就发现刚刚还揪着他衣角的小触手,不知什么时候束缚了他的手腕和脚踝,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的声音变成了唔唔的挣扎声。
等、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发展啊?
季礼却自暴自弃似的,吻住他的喉咙,清淡的声音微微颤抖,包裹着异样的灼热: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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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对头每天都在黏我——刑上香(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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