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和含笑赶紧把随身带着的麦芽糖散给小孩儿们,才把小孩儿给打发走。
林福故作抱怨:“这个小鬼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麦芽糖?”
朱槿笑嘻嘻说:“这麦芽糖是姑娘的,喜欢麦芽糖不就是喜欢姑娘了。”
林福哦了一声:“那要这么说的话,你喜欢吃解菩送的桂花糕……”
含笑立刻接上:“那就是喜欢解菩了。”
解菩是魏王秦崧的亲兵之一,在京城时就被派到林福身边护卫,一来二去同朱槿熟悉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看对眼了,三不五时找借口给朱槿送东西。
“没有没有没有……”朱槿红着脸否认,心说:那个木头就只会送东西,也没说过心悦我,我才不喜欢呢。
“你脸都大红色的了,还说不喜欢,口是心非要不得,好在解菩今个儿不在,要是他误会了看你怎么办。”林福逗朱槿。
朱槿气呼呼瞪了林福一眼,努力转移话题:“姑娘你说邱晞姐姐今年考流内铨能取中吗?”
林福说:“邱晞聪明又勤奋,今年不过,明年也能过的。”
邱晞流外铨取中后,在秘书省做了一年小吏后,正好有个机会,调去了太原府任经学助教。太原府的经学博士是个饱学之士,因有脚疾而无法入流,这位博士对朝廷允女子科举入朝持支持的态度,邱晞跟着他学习想必能大有所获。
父权社会里,女性的地位一降再降,礼教对女性的束缚也越来越多,邱晞从考流外铨时就经受了许多非议与轻蔑,好在她挺过来了,这次若能考过吏部试,最差也能是一县县尉。
谢凌雪也是这一次考吏部试,吏部那边早已打过招呼,只要没有大的纰漏,她是一定能铨选授官,照往年明经科状元的授官情形来看,她大概也是授弘文馆校书郎一职。
朝廷里,随着弘农馆优秀的学生授官去各县任主簿或县尉,其中就有几名女学生。还有扬州,今年的流外铨也考了几个女吏。
如今朝中的女官数量渐渐增多了,虽然无法与男性官员抗衡,虽然还是有许多人对女子为官诸多偏见,但这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了。
“林使君。”里长听到小孩儿们的呼声飞快从地里上来,连连要将林福往村里让,“林使君您可来了,我那婆娘天天念叨您呢,这扬州有了您,咱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林福被打断了思绪,笑着对里长摆了摆手:“我还要四处田里瞧瞧,就不进屋了,于大娘的腿还好吧?”
听林福问起自家婆娘不慎摔伤的腿,里长连连说:“好了好了早好了。”
他看林福是真不进村,就叫来一个半大孩子去村里,一盏茶的功夫,村里来了好几个妇人,手里不是拿着竹篓就是箩筐、或者干脆用草绳绑起来的山货。林福正在里长的陪同下在田间地头转悠,心说今天这里长话还挺多,然后就被几个妇人包围了起来,定要把手里的山货土货送与她。
“林使君,村里今年的日子好多过了,不仅都能吃饱饭,时不时还有荤腥。这些都是咱们的一点儿心意,您千万要收下。”里长劝道。
“心意我领了,东西就别拿了,给村里的孤寡们吃吧。”林福笑道:“你们日子好过了,我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林福坚决推辞了那些山货土货,庄户人家太热情,她还是赶紧走吧。
“对了,”临走时,林福想起一事,对里长说:“本官明年会在州府的府学开女子班,招收女孩儿入学读书,学问好的女孩儿将来也能考科举入朝为官。村里若有人家家中有结余,无妨让女孩儿也开蒙。”
里长迟疑片刻,才点头道:“好,我这就回村里转达林使君之意。”
林福笑了笑,上马,打道回府。
回城路上,朱槿对林福说:“姑娘,刚才于里长听到让女孩儿开蒙,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
“嗯。”林福放慢了马速,说道:“扬州虽说富庶天下,但被须永寿及其党羽祸害了那么多年,扬州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恐怕许多人家连给男孩儿开蒙的束脩都拿不出,何况是女孩儿。在人们的普遍想法里,男孩儿是延续香火的,女孩儿是得嫁出去的,自然男孩儿重要。”
“那姑娘你开女学,岂不是没有学生去上课?”朱槿忧心道。
“明年没有,不代表后年没有。五年没有,不代表十年没有。”林福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笑着说:“只要女学在那里,只要有榜样在前方,总是会有人跟随的。千年传承的观念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变革都需要有先驱者,好在咱们有一位伟大的帝王。将来,咱们这个时代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时代,彪炳史册,为后世之人赞颂。”
朱槿含笑一同看着蓝天,后头护卫们沉默且动容。
“啊,对了,我有一个好主意。”朱槿忽然一拍手,目光炯炯看林福,“咱们不怕女学没有学生上课的,姑娘,可以效法京城南山书院呀,那里的第一批学生……”
林福恍然:“你是说强逼官家女去女学上课?”
朱槿说:“姑娘,强逼多不好听,咱们可都是为她们着想,不努力一下,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女状元呢。”
林福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以前她们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可是送到面前来了,就看谁敢驳本官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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