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脚步顿住,静默面向太子, 浑身肌肉紧绷, 等着太子下文。
秦峥说:“孤这一月来对麦黄病灾忧心如焚……”
林福立刻弯腰拱手,大声歌颂:“太子为储君, 能仁慈爱民, 实为天下百姓之大幸。”
秦峥眸子一沉, 不悦于自己的话本打断。
林福看了他一眼, 大声补充道:“臣感佩不已。”
她声音实在是大,已经下了丹陛的一行人皆抬头看去。
秦崧眉头飞快蹙了一下, 将不善的神色掩盖在淡淡的眸光下, 脚一转就要在上去。
“太子叫住林贤祐做什么?”一旁秦峻说:“啧,我得去看看。”
秦峻说着就迈步再上去, 不曾想秦崧比他动作更快, 一眨眼功夫就上去好几个台阶了。
秦峻:“……”
他身旁的四皇子秦峰朝他一笑, 引手:“三兄, 我们也去瞧瞧吧。”
秦崧上去,就听秦峥说:“孤要问麦病之灾,林员外去东宫同孤详说罢。”
林福说:“臣明日会上表于陛下, 将麦病之灾详细写明,太子明日便可知其详情。”
“孤心忧麦病,林员外却如此推脱,不愿为孤详说,是何意?”秦峥的声音厉了些许。
“太子殿下言重,臣岂敢推脱太子殿下。臣一路快马回京,路上不敢耽搁片刻,就是想将受灾三州情形早日报与陛下知晓,以安陛下忧民之心。”林福腰杆挺得笔直,直视太子的眼睛。
不知道太子要她去东宫是在闹什么妖,但她直觉是不能去的。
太子这个直男癌向来是不待见她这个女人为官的,忽然疑似抛出橄榄枝,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去东宫是不可能去的,东宫里还有个林嘉蕙呢,她要是听说她到了东宫,鬼知道她会不会跑出来强迫她行礼。
毕竟太子良娣为正三品,她算上职事官、散官和敕封的诰命,最高也才四品的郡君。
“太子,林员外明日便会上表,将救麦灾一事详细禀与父皇,明日便可知的事情,太子何必急于一时。”秦崧走到林福身边站定,面对秦峥,“林员外一路车马劳顿,回京后又未休息片刻就进宫奏对,父皇体恤其劳累,特意嘱咐她休息二日。”
言下之意就是,皇帝体恤臣属,你个储君却明知臣属劳累还把人折腾去奏事,你怎么不上天呢(这句是林福脑补的)。
“魏王兄说得极是。”秦峻也上来了,在林福的另一侧站定,对秦峥说:“太子,现在已经申时,林员外回府休整定是还要给家中长辈请安,毕竟一走近月余,她家长辈定是挂念的。还要写明日的奏表,太子该体恤林员外才是。”
秦崧扫了秦峻一眼。
秦峰也走了上来,看此情形,笑了笑,说道:“想必太子也是太过忧心百姓,才会让林员外去东宫详说,等不及明日林员外递奏表了。”
秦峥看着面前三个兄弟,沉了脸色。
老大老三是明着作对,老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绵里藏针。
“的确是孤心急了。”秦峥脸色没有阴沉多久,很快就恢复过来,笑盈盈对林福说:“每次爆发麦黄病皆会让麦田颗粒无收,孤实在忧心百姓生活嚼用,不想倒是没体恤林员外车马劳顿,是孤的不是。”
“殿下言重,殿下心怀百姓,臣感佩不已,臣需向殿下多多学习,为陛下分忧。”林福不动声色拍马屁。
太子以前对自己是满脸写着“孤不屑与女人为伍”,这会儿却是和颜悦色,被兄弟们怼了也不甩袖走人,简直判若两人嘛。
若不是之前她盯着太子的眼睛看,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不屑之色,她会以为太子被人魂穿了,突然就能放下身段对女人礼贤下士了。
礼贤下士是假,另有目的是真。
不管太子要出什么招,林福是绝不会踏进东宫的,“殿下见谅,臣出门一月,家祖必定挂心不已,若无他事,臣便先告退了。”
“去吧。”秦峥说。
林福再拱手行礼,转身走下丹陛。
林员外走了,上来解围的三人便功成身退,秦峻率先道:“太子,臣告退。”然后不等秦峥说话就追着林福下去。
秦崧目光扫过秦峻,然后对秦峥说:“太子,臣告退。”也走下丹陛,大步追上,与秦峻说着话,不动声色地把秦峻隔开。
“太子,臣告退。”秦峰微笑拱手,慢悠悠走下丹陛,下完所有台阶后,他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太子还站在原地没动,隔着长长的丹陛,他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想来是不愉快的。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为储君,从来就是所有兄弟的眼中钉,他哪里又能愉快得起来。
秦峰收回视线,负手慢悠悠出宫,他已经入户部听事,在永福坊建牙开府,也有了自己的属官。
支持他朝臣皆是舅舅崔袁的姻亲故交,但这远远不够。
他们几兄弟都知道,最好是能暗中拉拢皇党中人为己所用,可之所以皇党被叫皇党,就是他们只忠诚皇帝。
太子倒是挺有趣,纳了一群女人到自己的后宫里,可有什么用。东平侯直接硬气的撕破脸,把养女赶走,他纳的那些贵女们说难听的,不是心怀叵测就是家族弃子。
若打算靠姻亲来拉拢朝臣,要娶也得娶一个结亲双方都有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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