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走在一旁抿嘴笑。
三人回到家中,就立刻去了期远堂给老夫人请安。
林福第一天上值,老太太这一个白日就没有放下心来过,又怕她被人欺负了受委屈,又怕她欺负别人了搞不好同僚关系,看她回来了,立刻就问:“今儿个在公廨里都做了些什么?”
林福莫名就有一种自己是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回来被家长问“今天在幼儿园都和小盆友们玩了些什么呀”,虽然她并没有上过幼儿园。
“就是看卷宗,没做别的。”林福说。
老夫人眉头一皱:“他们就让只你看卷宗?”这不是欺负人么!
林福明了老太太的意思,笑着解释道:“阿婆,是我自己要看的,通过卷宗可以了解司里的日常工作和运作。”
得知孙女儿在衙门里没有被欺负,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叫人摆饭。
林福看了两日的卷宗,堪堪看完大半。
第三日散朝用完廊下食,到了公廨里继续看卷宗,屯田司从主事到掌固都等着她说实验室的事情,只要她一说,他们就集体反对,坚决不配合。
可林福仿佛忘记了一般,沉迷卷宗无法自拔。
康谷几次坐立难安,眼瞅着就快到下值时间了,实在忍不了,去提醒了林福。
“你以为我忘了?”林福笑道:“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忘不了的。再等两日,稍安勿躁。”
康谷急道:“可是他们……”
林福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我知道,好戏不怕晚,你等着看戏就行了。”
康谷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能耐着性子等。
第四天,屯田司众人严阵以待,林福依旧在看卷宗,未提实验室之事。
第五天,屯田司众人继续严阵以待,林福卷宗都快看完了,还是未提实验室之事。
第六天,屯田司只有极少几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林福已经看完卷宗,提前下了值。
第七天,休沐,晏陈邀几个同僚喝酒,席上谈及此事,多有嬉笑轻蔑之言。
第八天。
临近午时,一身深绿公服的林福出现在尚书省公厨食堂,朗声道:“屯田司的,都给我回值所。”
屯田司众人又惊又怒,还没用膳就叫他们回值所,疯了吗?!
其他司的人则一脸看好戏,屯田司这几日的事他们可都听说了。
“林员外,现在是用膳的时间。”一人忍着气说。
“所以,你们这是要公然违抗挑衅上峰咯?!”林福笑道:“不错,二十几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
康谷率先站起来往外走,龚喜禄紧随其后,有了两个带头的,其他人再不甘愿也得老老实实饿着肚子离开食堂。
官大一级压死人,员外郎可比他们这些九品主事和流外官大了不知道多少级了。
回到值所里,林福也不让他们坐下,就分几排站着挨饿。
“敢问林员外,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罗关笑眯着眼睛问。
林福慢悠悠喝着茶不答,耳朵听到几声“咕咕咕”的肚子叫饿声,喝茶的动作更慢了。
不少人肚子饿得难受,瞪视林福,敢怒不敢言。
“林员外这是要做什么?折辱我们吗?”晏陈忿忿嚷道。
林福看向晏陈,一笑:“晏主事觉得屈辱?”
晏陈怒目圆睁。
“这就觉得屈辱了?!”林福嗤地一笑,放下茶盏,站直了对众人说:“你们只是饿这么一两刻钟就受不了,站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屈辱。很好。”
她偏头对秋夕说:“去把人都叫进来吧。”
秋夕领命出去,没一会儿再回来,身后跟着几名穿着麻布短打的中年汉子。
这些汉子们面容沧桑,双手粗糙,可见是长年累月风吹日晒造成的,进来时十分拘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林福让这几个中年汉子随意坐,他们慌忙摆手说不敢。
屯田司的人大多不知林福叫来几个老农是要干嘛的,不过也有那么几个人猜到了,罗关乃其中之一,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福。
“我给你们机会自告奋勇报名当实验室小组的组长,可惜你们都好谦虚,自觉自己无法胜任组长一职,也没有挑战精神。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们找了些务农经验丰富,又有想法,又知变通,脑子灵活,技术过硬的组长来带你们。”林福微微一笑,引手指向那几名中年汉子。
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汉子挠头憨笑:“员外郎过奖,当不得,当不得。”
屯田司的人倒抽一口冷气,齐刷刷换上了罗关同款表情。
林福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抖了抖,“现在,我宣布各组组长和成员,副手与成员必须全力支持组长的工作,否则……,都听好了。”
“麦组,组长林福,副手费威,组员晏陈……”
“稷组,组长康谷,副手龚喜禄,组员谭湜……”
“菽组,组长刘大江,副手罗关,组员周源……”
……
名单还没有念完,屯田司的人就炸了——
“让我们听大字不识一个的下农的话,凭什么!”
“林员外,你把我们屯田司当儿戏吗?”
“我们可都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对我们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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