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灯已经变红,我们只得再等一个绿灯。
“你不是去买气球了吗?”我扫了眼商牧枭的手,除了礼品袋,没发现氢气球的踪影。
“哦,我刚买好,另一个小孩儿过来说也要和我一样的,但老板只剩最后一只柴犬了,小孩妈妈就求我把气球让给她儿子。我看小孩儿挺可爱的,就把气球让给他了。”他往身后人声嘈杂处看了看,道,“那边好像出事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我忍不住去牵他的手,低声道:“希望没人受伤。”
希望大家都只是虚惊一场。
商牧枭找了家店吃西餐,环境优雅而昏暗,为营造气氛,每桌都点了一支烛火晃动的电子蜡烛。
吃到尾声,不远处的黑胶唱片机忽然响起悠扬舞曲,两名舞者缓缓入场,就着萨克斯声轻轻摇晃。
服务员过来解释,这是圣诞节的特别活动,客人如果感兴趣,也可以一起共舞,买单时能够享受折扣优惠。
他刚解释完,不少桌情侣便互相牵着手步入舞池。
“那个戴眼镜的跳得还不错……”商牧枭喝一口柠檬水,视线不离舞池里的情侣,“啊,那个胖子踩了他女朋友三次脚了,再有一次他女朋友应该就要发火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那对情侣中的女孩猛一推男朋友,转身一瘸一拐就回了座位,脸色黑如锅底。
商牧枭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说吧。”
这样笑别人不太好,但看着他笑,我不禁也想笑,于是只能将脸埋低一些,好笑得不那么明显。
商牧枭与我一道吃完饭,送我到停车场后便走了,说要去酒吧拿车,约我周一学校见。
从昨天到今天,亲热、送礼物、约会、过圣诞,就情侣而言,我们把能做的几乎都做了一遍,流程完美而圆满。可不知为什么,在分开的一刹那,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直到车开到半路,等信号灯时,盯着远处那抹刺目的鲜红,我才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那不是“失落”,那是“不舍”。
我开始不满于只是短暂地拥有他。继“嫉妒”之后,我得到了“占有欲”。
圣诞过后的周日清晨,我给我的理疗师打去电话,预约了复健事宜。
他反复与我确认了三遍,得到我百分百的肯定答复后,声音听着比我还要兴奋。
“你能改变主意真的太好了!”他好奇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想通了?”
我知道,现在就算我铆足了劲儿复健,下半辈子也不可能脱离轮椅。我已错过了最佳的复健时机,再想取得好效果简直难如登天。但……
“一分钟就够了。”
“啊?”
“我想……和我的恋人跳一支舞,一分钟,只要能撑一分钟就够了。”
一分钟不行,三十秒也够,三十秒不行,哪怕十秒……我也想站着与商牧枭共舞一曲。
理疗师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感慨道:“原来是爱情的魔力,怪不得。”
一切不可思议的改变,若冠以爱情之名,往往就变得容易理解起来。这可以说是爱情的魔力,但我更愿意将它视为驱散阴霾的星光,为我照亮前路。
元旦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去的沈洛羽家吃饭。姑姑听说我准备再次尝试复健,高兴地直掉眼泪。
喝了一耳朵心灵鸡汤,直到晚上九点,她老人家要休息了,这才放我离开。
沈洛羽送我下楼,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把对象带给他们看。
“他……有点不一样。”我迟疑着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沈洛羽微笑着点头:“行,随你。”
回到家,十一点开始下起了雨。不大,但看着要下很久的样子。
冬雨最是讨厌。夏天的雨像天上掉下的棉花,无害,还带点温度;冬天的雨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刀子,扎在身上,不死也去半条命。
想到上次下雨商牧枭那狼狈的模样,从神气活现的狼崽子直接成了落汤狗不说,还病了好几天。
我有些担心他这次的状态,忍不住打电话给他。第一个他没接,过了大概半小时,我又打了第二个,响了许久,他终于接了。
“喂?”他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刚从睡眠中醒来,还带着起床气。
“你还好吗?”
那头一静,过了会儿,商牧枭低笑着道:“你特意半夜打电话来问我好不好吗?”
被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抿了抿唇,我道:“外面下雨了。”
他似乎是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原来是下雨了,我就说怎么这么累,一直睡不醒。”
“有人陪你吗?”我问。
“丑狗算吗?它就睡我脚边。”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晚上我、我姐、我爸和他姘头难得吃了顿团圆饭,我喝了点酒,十点就睡了,不知道我姐走没走,但我爸他们应该还在。”
我放下心:“抱歉,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我挂了。”
“等等……”
我缓下动作:“怎么?”
“你把手机开着,放一边,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这话粗听有些歧义,细究起来又挑不出毛病,让人只能兀自脸热。
“好。”我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枕边。
“老师,我想听睡前故事,你给我讲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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