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人都很紧张。
周文安的情绪尤为复杂,他很害怕吨吨会有无数个为什么冒出来,既担忧吨吨抱着梁司寒立刻喊爸爸,也忧虑吨吨不能接受梁司寒是他爸爸的事实。
此刻吨吨露出这么茫然试错的样子,周文安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
他的宝贝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表情?
他心疼地把孩子从椅子里抱出来,搁在腿上轻轻地颠了颠:吨吨?宝贝?怎么了?跟爸爸说话好不好?
梁司寒也有些惊慌:吨吨?
吨吨听见梁司寒的声音,把脑袋扭向爸爸的胸膛,小手用力攀在他的肩膀上:爸爸,我想回家了。
说得小小声,只有周文安听见了。
周文安这下慌乱无比,只能强自镇定。
快速对梁司寒道:梁先生,我先带孩子回去。有些话,等我跟他说吧。
梁司寒甚至准备了很多话,但都没法说出口,他起身的动作幅度略大,走到周文安和孩子面前弯腰,柔声问:吨吨,我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好吗?
吨吨听着熟悉的话语,非但没有呼应,反而更加扭头转向周文安的胸口,抱紧了爸爸的手臂,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模样。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爸爸,我要回家睡觉觉。
口吻嗲声嗲气的,只有周文安知道,那是代表他的宝贝感觉到委屈了,需要自己安慰他。
周文安心里闷闷地疼,抱着儿子起来,对梁司寒道:梁先生,今天不说了。我先带孩子回去。
梁司寒眼睁睁地看着周文安转身离去,而本来靠在他肩头的宝贝吨吨也故意转过头去不看自己。
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追上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往外走。
小周先生,我送你们回去。
周文安顿了顿,温柔地询问吨吨的意见:吨吨?
吨吨抱着他的脖子,依偎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好久没坐公交车了,爸爸。
周文安都快心疼死了,用极其无奈的眼神看向梁司寒,显然他也听见了,不必再复述。
梁司寒见不得吨吨这种可怜委屈劲儿,也见不得周文安这种难过忧郁的神情,并没有坚持,果决道:好,那我陪你们坐公交车回去,走吧。
他一边跟上父子俩的脚步,一边联系助理罗远恩,让他先去周家的公寓楼下等候。
抱着吨吨从餐厅出来后,周文安还是靠梁司寒指路,才走到了有公交车的大路上。
好在是七八点的光景,虽然路上有人,可是灯光并不明亮,并没有人认出周文安身后的大明星。
公交站,车流似水,一辆一辆地飞逝而过。
几人心情各异,各自沉默。
安静了许久,周文安感觉到吨吨好像在说话,因为他软软的小嘴巴贴在自己的脖子上,一直在蠕动着。
他低眸轻轻地问:宝贝,你想说什么?跟爸爸说好不好?
刚问出口,热乎乎的液体就从自己的衣领处渗透进来。
周文安吓了一跳,忙紧张地说:吨吨?宝贝,别哭好不好?宝贝,别难过,爸爸在啊,爸爸一直都在的。你跟爸爸说说话么?
梁司寒自然也听见了,上前一步想要碰碰儿子,可是不得其法,怕让他哭得更厉害。
小孩子的娇弱不是他这个成年人可以想象的,情绪之复杂,也远非成年人可以理解。
吨吨圈着爸爸的脖子,默默地啜泣起来,一抽一搭地吸着鼻子,拖着哭腔说:我不要叔叔是我的另一个爸爸
就在他们身后的梁司寒整个人都僵住了,宛若被冰冷的一桶水从头倒下。
他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周文安哄着儿子,手不停地在他后背轻拍:宝贝,不哭不哭,我们不难过。他扭头对梁司寒说,您要么先回去吧,我跟吨吨回去就行。也不远的。
不梁司寒现在怎么走得开?
走开了去干什么?
他的命就在眼前,他怎么走得开?
他想说点别的,可是见周文安一脸郁色,只能作罢。
怕是越说越错。
公交车此时抵达,这个点人不多,还有座位。
周文安付钱不方便,梁司寒用手机支付了费用后,坐在了他们后面的椅子上。
窗外的车光照耀在周文安和吨吨的身上,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紧密地就像是一体。
周文安看着吨吨开始啃拇指,忽的想起这个习惯他戒掉好久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又开始无意识地啃拇指。
自己的宝贝这么难过,而且这难过还是他间接造成。
周文安如此一想,眼眶中顷刻间蓄满了热泪。
吨吨说的没错,他这个当爸爸的实在是太笨了。
而且也不该鸵鸟地回避这件事,不应该让梁司寒开口说的,应当他来说才是。
周文安的眼泪滚滚而下,沿着脸颊下巴一不小心落在了吨吨的手臂上。
吨吨仰头,吃惊地看着他同样在哭的爸爸。
两双清澈的眼眸,四目相对,周文安正要擦眼泪,却见吨吨哇的一声用力扑在自己肩头,哭着低声喊:爸爸!
周文安哪儿还顾得上眼泪,越发紧张地抱着儿子,热泪再也止不住,再也顾不得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只哭着低喃:爸爸没有保护好小吨吨。爸爸以后不会让吨吨难过了,吨吨,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梁司寒就在他们背后,坐到了前面、周文安的旁边。
他伸开手臂把父子两人都一起揽入怀中:吨吨,是我的错,不是你爸爸的错。是我没有来找你,是我让你受了委屈,都是我的错。
他说的缓慢而深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一点一点地流淌出来,饱含深情,情绪浓烈如最深沉的夜色。
周文安靠在梁司寒的怀中,一想到吨吨是他给自己,所有的快乐痛苦都是他给自己的,内心更是复杂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眼泪收不住地往下掉。
像是要将这短短数年的境遇,一次性哭个够。
吨吨更哭得难以名状,抽泣中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一边哭一边打嗝。
意识到孩子泛滥的情绪,周文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波澜,擦着他的眼泪,抚着他的后背:乖吨吨,不哭了,我们很勇敢的。深呼吸好不好?我们回家了哦,很快就到家了哦。我们都不哭了。
他一遍一遍地说,极有耐心。
吨吨抽噎中依旧将脸埋在周文安的肩头,额头死死顶在肩膀上,慢慢地摇着,但的确是不再哭得方才那么大声了。
梁司寒微微松开两人,叹了一个悠长且无声的气。
公交车一站一站地停靠,终于缓慢地抵达。
下车时,梁司寒扶了一把周文安,托住他的小臂。
夏夜燥热的暖风中,公交车呼啸离去。
梁司寒问道:吨吨,我抱着你好吗?你爸爸手很酸了。
吨吨终于开口跟他说话了,却是冷漠地拒绝:不要你抱。
他更用力地拽紧周文安,生怕被周文安递给梁司寒。
周文安安抚道:爸爸抱着吨吨的,一直都抱着。
他看了眼梁司寒,用眼神示意让他别说话了。
梁司寒面对着双眸通红如小鹿斑比般的周文安,更是于心不忍。
总觉得不是面对俩父子,是面对着哭泣的两个孩子,都可怜无辜到了极致。
而他这个自谓成熟理智的成年人,竟对此束手无策。
公寓的楼梯间很昏暗,一层一层台阶,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同此刻周文安的心境竟如此相似,压抑且迷茫,充满了未知。
好在楼梯的尽头是家,周文安在看到403大门时,整个人都仿佛从洪水猛兽中逃离。
至少这扇门的背后,可以让他暂时歇歇脚了。
门一开,吨吨对爸爸说:我不要看到叔叔,我想跟爸爸睡觉觉了。爸爸,我们睡觉觉了好不好?
这一回,梁司寒没有坚持:好的吨吨,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和爸爸。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他对周文安道:小周先生,那我先回去。你带着孩子休息吧。望着泪眼婆娑的双眸,你跟吨吨都喝一点温水,洗个脸再休息。
无声中,周文安点点头,拉上了门。
彻底只剩父子俩人了,吨吨才微微直起小身子,睁大哭得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脸孔,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爸爸我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啊。
呜的一声,他再度扑在爸爸肩头哭起来。
周文安太了解宝贝儿子了,也不再劝他别哭。
就像是他更小一些的时候,哭了就抱在怀里在房间里慢慢地走动。
难过就哭哭,没事的,小吨吨。爸爸一直一直都陪着你。
他抱着孩子从客厅慢慢走到阳台,再从阳台走进厨房,单手抱着孩子,倒了一杯温开水。
对着怀中的小可怜问:吨吨,喝一点点水好不好?
哭得真是惨死了,满脸眼泪鼻涕,湿毛巾垫在肩膀上,擦都擦不干净。
周文安心痛得恨不得自己代为难受。
吨吨摇摇头,不想喝水,又仰着小下巴轻轻地打了个哭嗝。
他一条小短腿够到了厨房的台面,用力踢了两下,瘪瘪嘴,哭着问:为什么爸爸以前总是不来的?为什么啊?为什么叔叔是爸爸啊?叔叔这么好的。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小脚烦躁地在台子上跺起来。
周文安能听懂。
他的小宝贝内心一定是极为矛盾又撕裂的。
可是他还不足以为自己解释那么多的为什么,甚至于用清楚的话语来表达内心想法都是那么的困难。
宝贝,不着急的。
周文安双手托住孩子的腋下,把他抱安稳,走进卧室将他放在床上:你是不是想问爸爸好多好多问题?你想问的话,爸爸都告诉你好不好?爸爸答应你,一定不会再不瞒着你。好不好?
可是爸爸你都不告诉我!吨吨哭着倒在床上用薄被卷住自己,只露出一个背。
周文安想,果然是这样。
建立信任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可是破坏信任只要一句轻飘飘的话。
周文安提醒自己不能着急,要等宝贝自己开口,不能逼迫他。
宝贝还这么小,这么懵懂的年岁,就要遇到这么大的波折,实在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周文安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再将吨吨从被子里稍稍揪出来一些:宝贝,爸爸给你脱衣服,好不好?热毛巾擦一擦我们睡觉觉了。
吨吨把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任由爸爸给自己脱掉了帅气的小外套。
今天明明这么开心的,结果却哭了。
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等爸爸去弄热毛巾的时候,抱着枕头被子又哭得稀里哗啦。
等擦过脸蛋后背小手,周文安抱着吨吨躺在床上。
看着儿子小青蛙一样趴在自己身上,嘴里吮着大拇指逐渐安静下来。
周文安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小屁股:吨吨宝宝,我的小宝贝。
吨吨嘟嘟嘴巴,往上凑了一些,亲亲他的下巴脖子:爸爸也是吨吨的宝贝,大宝贝!
在他怀里翻个身,约莫是知道周文安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浑然天成的安全感令他倍感安心,他嘀咕说:去年我还想爸爸出现呢!可是都没有来。
周文安顺着问:去年什么时候?
去年吨吨闭了闭眼,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下大雨哦那天,好大好大的大雨。爸爸背着我回家,从幼儿园回家,爸爸忘了吗?
没有。周文安怎么会忘记呢?他是希望吨吨自己可以说出口,爸爸记得,那天下雨,幼儿园积水,水好深,老师啊、园长姨姨。还有保安叔叔把小朋友一个一个背出去,是不是?
随着周文安的话,吨吨的脑海中的画面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大雨倾盆的下午,天色暗得很快,顷刻间乌云照在头顶,教室里必须要开灯才看到大家的脸了,老师让大家早点回家。
大风起了一小会儿,就开始下大雨,不一会儿积水把路都淹没了。
对于刚上幼儿园的三岁孩子而言,那不亚于世界末日。
吨吨在幼儿园门口的高台子上,等到了赶来的周文安。
他们没有小轿车,吨吨趴在周文安的背上,在路上时一不小心,雨伞飞出去了。
那是一把吨吨很喜欢的彩虹伞。
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
吨吨一直喊一直喊,可是没有人听见。
周文安背着他疾步如飞地去了街口的屋檐躲雨。
吨吨趴在他背上,看见许多三口之家,爸爸搂着妈妈和小朋友经过。
当时他就问周文安,爸爸在哪里?
此刻周文安也清晰地想起了当时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对话,吨吨说过的每一个字。
他明白,在吨吨幼小的内心世界中,一定是深切地期待过另一个爸爸出现的。
吨吨说着话,晶莹的泪珠成串地往下淌,在柔嫩的小脸蛋上滑出两道蜿蜒的痕迹。
周文安搂着默默落泪的吨吨,拿起湿巾轻轻擦了擦,小小声地问:是不是因为你特别想要爸爸的时候,爸爸没有出现。所以心里觉得爸爸不好?其实不是的,吨吨,爸爸只是不知道吨吨在哪里,没有找来而已。现在他找来了,想对吨吨好,吨吨能明白吗?
吨吨扯开嘴巴哭着说:可是我那么那么想要爸爸的时候,他都没有听见我想他了。
周文安想到他的矛盾,小心地提到梁司寒:可是吨吨喜欢梁叔叔是不是?
吨吨点点头:嗯。
他闭上眼,吮着拇指,抽噎着问: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才来呢?
好多为什么,都是对时间的发问。
而时间,是无可溯流而上,更无可逆转的存在。
周文安亲了亲宝贝,如实告诉他:是因为爸爸没有告诉他。是爸爸想要一个人跟吨吨生活,所以他不知道。吨吨,爸爸做的不对,让你失望了。爸爸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吨吨,是爸爸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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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家的四岁小萌娃——苏流云(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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