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而多了一人,模样可人,眼睛灵动,陆安枝寻常般问好,陆思贤却步步凑前,恐吓到她,就道:我们去屋里说?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去屋里,引起了陆安枝的反感,她睨了一眼,拒绝道:姑娘有话在这里说也成。
这里容易被人发现,去屋里说。陆思贤习惯性去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你且松手。陆安枝微恼,清水眸子横生漠视。
陆思贤只好松手,二姐明明是直女,怎么还怕被人欺负,她理屈,不能大声说话,掀了面纱说话:认识我吗?
少女肤色白皙,唇角嫣红,五官精致,眉梢眼角带着熟悉感,就连说话的神色都很熟悉,像极了阿贤。
阿贤陆安枝脑海里倏而一片空白,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滑过唇角,将口脂染上水泽,怔怔出神。
你哭了陆思贤大惊失色,不就失踪几天,怎地人人见她都哭。
秦若浅哭是因为喜欢她,这二姐哭又是因为啥子?
她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连忙将人拉进屋里,手忙脚乱地给陆安枝擦眼泪,急躁道:我错了,不该失踪几天,别哭了。
她头疼,陆安枝哭得更厉害,见到阿贤一身女儿家的装束,更掀起了那些血腥,茫然摇首,哭得难以自抑:对不起、对不起,陆家对不起你。
原来你都知道了,正好省得我那么多话了,长话短说,让阿爹别死脑筋,赶紧想好退路。陆思贤知晓她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她爹做错了事情而已。
错不在刀,只错在拿刀的人。
陆安枝渐渐止住了哭声,泪眼望着她:你怎地穿了这些衣裳,不怕被人发现吗?
已然被发现了,你且回去替我传话,让阿爹务必将两座大营都控制住,架空镇北侯,不然陆家保不住,就连皇后也是如此。
说完,发现陆安枝紧紧拽着她的手,她小心地将手拿开,她一心正经。
她这厢刚松开手,陆安枝就激动地抱住她,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脊背:阿贤,阿爹愧疚,定会保你平安,真不行,我陪你离开这里,回云山定居。
陆安枝整个人都靠着陆思贤的身上,肢体相触,让陆思贤整个人皮肤发麻,她对陆安枝无男女欲色之求。
身体相依,气息相交。
陆安枝身上一股香气,透着清新,一只手还在她背上不停地拍打
别、别,我们还是远点好。她立即警惕,退后半步,忙走到桌旁坐下。
无意识的举止里透着疏离,让陆安枝的心沉得更加厉害,低眸不敢看她,声音都软了下来:你怎地不回家?
想回不能回,我的处境有些艰难,你若有事可去刑部尚书张正的府邸寻我,那里很安全。另外阿娘若问,你就说南间的花草好看,我给她摘几朵看看。陆思贤随口胡扯,陆家母女心思单纯,不到最后还是不能将她们牵扯进来。
陆安枝点头答应了,望着陆思贤展笑的容颜,心里柔软了不少,你且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娘,你自己也要注意些。
我得回去了。陆思贤将面纱戴了起来,趁着左右无人,照旧小心地离开寺庙。
陆安枝一路目送她离开,愁绪顿生。
****
令人闻风害怕的大理寺卿魏云在摘星楼内住了几日,直到荷包空空,一文钱不剩,无奈令人去取,谁知夫人管家,一文钱不给。
无奈下,小魏大人下衙后,只能回家。
路上偶遇出宫的秦若浅,魏云话里话外都在怪她,害得自己毫无底气。
青竹好笑,耿直道:小魏大人自己打开心结,对夫人多有爱意,应当是好事,怎地怪起殿下。
魏云长眉一挑,不乐意:有家回不得,你觉得是好事?
秦若浅倚靠着车窗,笑意顿生,浓长的眼睫染着笑意,将魏云唤近,低声说了一番话,而后拍了拍她阿肩膀:可要借银子,借一还三,如何?
魏云不愁银子,毕竟她曾将家产从叔父手里讨来了,可是要真那么做,后果不堪设想,她摇首不肯。
秦若浅无奈:那孤就没有办法了,小魏大人自己回府吧。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还得先回公主府,而后再去张府见小世子,数日不见,不知她在忙什么。
有些牵挂得很。
眼看没有退路,魏云还是犹豫不决,秦若浅又道:你且试试,事情闹大了无非是让人笑一笑,比起有家无处回,要好得多了。
魏云思索再三,冲着秦若浅揖礼:臣谢殿下,烦请殿下借我些银子。
可。秦若浅从车中暗柜里取了银子给她。
魏云道谢,转身领着小厮离开。
青竹不解,殿下这是何故?
秦若浅懒散一笑:闲来无事,孤就是试探试探女子相恋的坚韧度罢了。
都道男子多寡情,若是女子遇到相同的问题又该如何?
她对情爱一事懵懂,陆思贤给她的感觉若即若离,总感觉不踏实,梦里和好,梦外冷情,她好像对陆思贤太热切了。
这几日来她忙着宫里的事,无暇分身,也不见没良心的小世子给她传个只言片语。
越想越气,索性不去张府,自己乐得轻松,省得□□,累得一身疼。
秦若浅打定主意不去张府,而魏云一夜快活后,将一舞姬领回府。
见到妩媚姿态的女子,诸葛卿卿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气得握拳之际,发觉哪里不对。
魏云虽说是大理寺卿,可她并非男子,女子身份是个秘密,如何会让人碰她,别说是□□好的舞姬,就算曾经是她,也未必这么主动过。
且观舞姬样貌与眼中的得意,她忽而明白过来,这二人根本不存在一夜情分。
魏云还没有那个胆子在外沾花惹草,瞬息间想通之后,她就笑了笑,装得温柔善良:既然大人说要纳妾,那便纳妾,妾室无异议。
魏云被她笑得一筹莫展,怎地和七公主想得不一样,不该是勃然大怒吗?
怎么还主动给她纳妾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
她登时忘了说话,诸葛卿卿拉着舞姬的手亲切地喊着妹妹,还要亲自给她选院子,眼中丝毫没有她。
不仅如此,晚上直接将她赶出房间,催促她去妾室的屋里过夜,大度又贤良,她后悔了,强按着门框:你闹什么,再闹、我、我就要
诸葛卿卿如今不惧,反扬起修长的玉颈:怎地,你要休妻吗?
我、没说,那你再闹,我就真的要休了魏云心里敲着小鼓,与诸葛卿卿时间相处长了,每次都是她占着上风,如今被她这轻蔑的眼神一激,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她说完就后悔了,相反,诸葛卿卿并没有恼怒,反而凑到她眼前,瞅着她柔软的胸口:你有胆子就休妻,我买好院子了,马上就给你腾地方。
魏云:
诸葛卿卿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收拾几件简单的衣裳,唤来马车,不顾魏云的阻挡,登上马车就走了。
翌日,一夜未睡的七公主就遇到抑郁不振的大理寺卿,别说查案,就连与人说话都没有什么精神,眼下乌青,袖口还染了些脏污,像是受到一番折磨。
她在含元殿外站定,轻轻一笑,魏夫人离家出走了?
魏云两眼放光:您怎地知晓?
瞧魏大人这些脏衣服,就可知今日出门未曾更换衣袍,没有了魏夫人,您连自己都整理不好了。秦若浅笑意绵绵,那日初见就知诸葛卿卿非寻常女子,略有手腕,且脾气不大好,性子极烈。
午后的日头映在眼前,亮丽而澄澈。
魏云头痛,抬手轻轻压住眉心,不知不觉间说出真心话来:她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秦若浅淡笑:她与之前一般,以往不过压着自己的性子来迎合你,如今只想被你宠一回罢了,偏偏你又识趣,办差虽好,可也要顾及她。
臣谢殿下开解。魏云还是愁眉不展,苦着一张脸离开。
须臾后,内侍传话,皇帝召见。
秦若浅面上的笑意再度深了深,扫了一眼内侍后,抬脚入殿。
皇后身子好了不少,皇帝心情不错,待人也多了几分笑意,秦若浅小心应对。
皇帝赐座,她则坐下,与以往一样说着趣事逗他。
话过片刻,皇帝开口问起七驸马:近日不见你的驸马,你们二人又闹不愉快了?
这倒未曾有,也不知她抽得哪门子疯,听说南间的花开得好,给儿臣留了口信就去南间玩,随她去了。秦若浅余光扫了一眼上座的皇帝,大大咧咧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夸道:阿爹这里的茶好香。
是不错,待会取些走。皇帝探寻的视线落在女儿身上,见她模样不在意,就连语气都不带伤心,反觉觉得庆幸,不像是伤心隐忍。
秦若浅起身道谢,又缠着皇帝道:听说母后身子好了不少,儿臣去看看,就是不知她可见儿臣,儿臣去过几次,都被阻挡在外。
皇后闭门谢客不是什么秘密,除去皇帝外一人都不见。皇帝闻言,将心思从陆思贤身上抽了回来,故作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为小,多走几趟,正好我这里有些补品,你且带回去。
皇后最近不仅不见人,就连他都不见了。
无非为的是那个小杂种。
秦若浅领着礼品跨入中宫,今日而来,是有要事而谈。
皇后闷闷不乐,坐在窗下,凝视外间浮云。
秦若浅开门见山:皇后该知圣上发现阿贤的身份了,长此以往,她必然不会保命。
你拿着阿贤做借口,我如何信你?怎知你不是利用阿贤?皇后转动轮椅,质疑地看向她。
眼前的七公主沉着大气,就连那股子算计都与皇帝相似,以前是不在意,如今事到临头,她自然要为阿贤多考虑一二。
秦若浅在一侧坐下,乌黑的眼仁里隐约划过一丝阴沉,指尖点了点靠着的凭几,无论我是不是在利用阿贤,皇后都已无路可走,您活到如今,为的不是云山的仇恨,若为仇恨,这么多年来无数次的机会摆在您的面前,您却没有动手,可见您的心思只在阿贤身上。
按理,那么大的仇恨在,凭借着皇后的性子,早就手刃仇人,相反,她安好活到现在,可见只为一人。
慈母仁心。
皇后抬首凝望她:那又如何,就算我杀了皇帝,你也无法继承皇位。
这些您不用担心,我只想要遗旨罢了,至于阿贤和您,来去自由,她做皇夫还是皇后,都随她。秦若浅坚定道。
秦若浅胸有成竹,就像是利刃在手,无所畏惧,让皇后一时沉默起来,好奇她的决定是什么。
我如何信你?她质疑。
秦若浅眸色生辉,语气略带张扬:您没有选择,一旦让皇帝知晓阿贤在张□□邸,只怕是凶非福。
七公主整个人看上去轻松自在,甚至和人说话都带着几分懒散,就像午后刚睡醒的猫儿,还未亮出自己的爪子,只在边缘一阵试探。
皇后却在她的话里陷入了沉思,秦若浅知她不懂政事,便为她多解释几句:通州、丰台二地换帅,可见圣上对陆珽起疑。依照他的性子,今日起疑,明日便是抄家灭族,到时阿贤连最后的去处都没有,寄人篱下都是勉强的,您先想清楚,儿臣等您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见出乎众人意料,就连秦若浅都跟着茫然几日。
她摄政多年,知晓兵权的厉害性,眼下齐国公还是一营地,再晚些时日,只怕连一营之地都没有。
百姓无钱而难生存,将帅无兵,沦为街头老鼠,人人喊打。
她从主管大权的摄政公主重生至今生只靠皇帝宠爱的及笄少女,落差之大,让她体会了一番痛苦,身在皇家,若想一世安稳,就必须手中有权。
将权柄送于旁人手中,再仰人鼻息,只会自食其果。
皇后犹豫不决,对于皇帝的阴狠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失败了,不仅她还有阿贤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疑惑,秦若浅站起来,与她对视:他仰仗着是通州丰台二地,还有城内禁卫军。
皇后还是不明,可是禁卫军萧临不会听你的。
这些不用皇后担忧,儿臣自有办法,只需遗旨。秦若浅重复道。
皇后久久不语,静闻外间的风声,徐徐转至窗口处,落寞无声。
秦若浅同样,轻轻退出寝殿。
踏出中宫那步,她看向秋日里的天色,从未有过这般沉重的语气,哪怕当年阿兄病逝,将她硬逼上摄政的位置,也不曾有过这般焦心。
到底是事态严重,还是自己的心在改变。
她望着暗红色的宫墙,出奇的平静。
她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忍耐与怨怼达到临界点时,她就极易被激怒,可是如今,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或许是无力,或许是自己没有权力大脾气,身份卑微,就算生气,也无人来哄慰。
她想到诸葛卿卿,那样的肆意,她也想有一次的任性,将所有的事情都抛下。
走在深深的宫道上,宫人行礼问安,她已经习惯漠视这些人的行礼,就像陆思贤漠视她的好一样。
她望着天,走出宫门,□□入了张府。
张府人不多,就连府卫也不见几人,与张正的朴素有关,听说有盗贼闯入,翻找一夜,都未曾找到值钱的东西,盗贼哭着离开了。
进入陆思贤的庭院,就听见些许笑声,好似她在与同人谈笑。
细细算来,她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陆思贤了。
天气开始变冷,靠窗的人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百褶裙,秋风萧瑟,更衬得她消瘦几分,乌黑的长发若鸦羽,未曾挽髻的长发垂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是五官明媚,比起往日,更为灵动,让人挪不开眼去。
秦若浅站在廊下,细细看着,而屋里传出了陆安枝的声音:你一人倒很自在,殿下可晓得你在这里?
她呀、肯定知晓,第一时间通知她。大概近日要忙,毕竟她不是普通人,要习惯她这个大忙人的生活,我又不是小孩子,离开她无法生活。陆思贤大咧咧的声音传至耳朵里,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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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半夜又爬我窗户(GL)——九皇叔(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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