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有素的莱恩并没有给米稻任何催眠自己的机会。
    在这期间，帝国舰队暂且退到了布隆星系边缘，借着行星的遮掩，巧妙地隐蔽自身的位置。
    上一次交战耗费了不少资源，他们需要等待物资的补充，并进行夺回战的筹划，为此，军队已经和帝国首都方面开过连线会议很多次了。
    帝国时间晚上22时整，史密斯向导准时达到了第三皇子的办公书房前。
    门禁自动感应了来访者，并根据先前的设定为他打开了门，史密斯却意外地看到殿下还在和他的哥哥，帝国第一皇子殿下进行全息投影通话。
    莱恩的感官很敏锐，察觉到史密斯的来访，他就侧了一眼过来，简单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先坐。
    史密斯躬身行了礼，暂且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大皇子傲慢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就不能自己想想办法吗？我这边也需要大量的资金，这可是事关民生的大工程再说了，丢了布隆第三行星本来就是你的问题，你应该自己承担错误。
    莱恩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笑。
    事关民生的大工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别人把吃喝玩乐睡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看着投影上那张纵欲过度的面孔，莱恩感觉自己变得更加不耐烦，没日没夜的繁重工作，处理不及的冗余信息，还有那个人无法攻克的屏障
    莱恩的精神力游走在失控的边缘，轻微的烦躁即将变成一种一触即发的暴躁。
    然而他是这个舰队的头脑，他需要时刻保持冷静。
    通话时间已经超过了预计时长三十四秒的时间，莱恩不再跟对方废话，皮笑肉不笑地说：但是哥哥，我的申请已经通过父亲和元老院的审核，还请您尽快处理，再会。
    你
    大皇子的声音被无情地切断了，莱恩微笑消失，薄唇嘲讽地吐出一个词：愚蠢。
    史密斯见通话结束，就走到躺椅边，恭谨道：殿下，您请坐下吧。
    莱恩点头，有点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在躺椅上坐下，史密斯站在一旁，释放出精神力，对莱恩进行浅层精神域的疏导。
    莱恩闭着眼，却皱起了眉头。
    史密斯观察着莱恩的反应，担心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殿下五岁觉醒了哨兵能力之后，他就一直作为殿下的专属精神护理师跟在殿下的身边。
    起初几年的时候，因为殿下的精神域还在成长中，所以身为次席向导的他完全可以为殿下提供良好的精神护理，并指导殿下如何控制和使用自己的精神力，还有构建精神屏障等等。
    但是在殿下十三岁被星盗绑架，自己逃回来后，殿下对他的精神护理就突然产生了极大的抗拒感不仅仅是他的，全帝国的向导目前和殿下的相容性最高也只有65%，这远远达不到建立精神连结要求的相容性最低标准80%。
    再加上殿下的精神域变得越来越宽广，他现在只能勉强为殿下提供浅层精神域的疏导，始终无法看到殿下的深层精神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虽然殿下自己说过，他可以凭自己的实力，成为一名完全不需要向导辅助的黑暗哨兵。但想必殿下自己也很清楚，长期生活在这样高负荷的环境中，单凭自己的意志，他或许并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精神护理很快结束，莱恩睁开了眼睛，他状态平静了一些，思维也清晰了很多，但心里仍有那么一点被冒犯的不适感，就像有人连招呼都不打地喝了自己的水杯。
    史密斯想了想，问莱恩：殿下，您还是不愿意找一位向导伴侣吗？
    莱恩淡淡地说：相容性不高的伴侣没有意义。
    史密斯说：但您知道，相容性是可以培养的，您只需要找到一位合您心意的向导。
    莱恩顿了一下，目光有些黯淡。
    被藏在深处的记忆被触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样貌被诡异的面具投影遮蔽，身上还穿着联邦军用的深蓝作战服。
    那个人将他从尸堆里带了出来，递过来的手帕还带着胸口的余温。
    他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救他。
    那个人说，顺手。
    他说，他是帝国的人，为什么不杀他。
    那个人收起了枪，语气有点无奈，却又很温柔：孩子，如果你是一名帝国的军人，我或许就会杀了你，但你不是，我并没有杀你的理由。
    殿下？史密斯打断了莱恩。
    莱恩皱了一下眉头。
    合他心意的向导，他遇到过那一个，但他那时候还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现在，他却已经找不到他了。
    莱恩说：再说吧。
    史密斯叹了一口气，他分析着今天的梳理报告，皱眉说：殿下，您最近几天对林少将的审讯时间似乎变长了不少。
    莱恩掠了史密斯一眼。他说的没错。
    从第一次挑战林行云的精神屏障开始，莱恩就觉得，那个人的精神力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熟悉感，吸引着他不断地去探索，甚至有点无法自拔。
    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舒服，当他被对方下暗示的时候，就像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让他几乎要彻底放松下来，差点要把持不住
    这很危险，是他控制不住的哨兵本能，他就像口干舌燥的旅人，得到一杯掺了毒的水，在喝与不喝之间痛苦地挣扎。
    在十三岁以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这很棘手，对于几乎从来不曾失败过的他而言，那位林少将无疑挑战了他的尊严。
    所以，他是不会承认的。
    莱恩状似认可地回答：您说得对，因为他对我的反向干扰变弱了，所以我多做了一点尝试。
    史密斯：
    您是以为这浅层精神域的梳理他是白做的吗？！那么多的干扰信息堆在里面，这两天都几乎快把您的浅层精神域给堆满了，您确定这是林少将对您的反向干扰减弱了吗？这难道不是您馋人家的精神力吗？！殿下您下贱噢不，您快清醒一点！
    莱恩看他一眼：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史密斯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莱恩停顿，然后眯眼微笑：请您注意您接下来的措辞，否则您或许需要承担薪水被扣的风险。
    史密斯流汗微笑：明白明白，不说不说，薪水不，殿下的面子最重要了。
    两个人互看了片刻，在沉默中达成了一致，莱恩又笑了笑，敛眸端起了茶杯。
    史密斯犹豫片刻，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地说：对方拥有与您相当的能力，这很难得，不过殿下，我还是有责任要提醒您，那是联邦的向导。
    谢谢您，我知道了。莱恩笑着回答。
    他饮了一口茶水，铂金色眼睛却散发出锐利的光。
    但是，不管是联邦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一定会得到。
    这是米稻被施加身体折磨后的第十天。
    他从舒适的躺椅上被拆卸下来，吊在了墙边，手腕已经被镣铐磨破，血凝结在他军服白色内衬的袖口，将衣服染成了暗红色。
    深蓝色的军服外套已经被扯开，衬衫被鞭子抽破，露出了白皙的躯体和淤红的鞭痕。
    鞭挞工作由人工智能操作的机械完成，鞭打角度和力度经过严密计算，每一下都能令人痛得骨头打颤，但却不会打伤人。
    机械臂挥舞的长鞭一下一下落在这位少将的身上，在单向玻璃外负责监督的军官看着就觉得肉痛，可偏偏里头这位少将只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
    米稻对此，还认真揣摩了一下人设，秉着科学探索的精神问系统爸爸，自己在被鞭打的时候到底要不要抽搐一下？
    系统对他说：随便你，反正我不帮你倒计时。
    米稻：哦豁，该配合我演出的你演视而不见。
    米稻于是光明正大地选择了不抽搐。
    嗯，毕竟林行云是个牛逼人物，只有这样能体现出人设的铮铮铁骨，所以他并没有偷懒。
    打了一段时间之后，米稻就看着自己负面状态更多了，精神力也少了不少。而打完之后，就是惯例的审讯，米稻看莱恩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一身黑金色禁欲系的军服，宽阔的肩膀，连出铂金色的绶带，没入外套中，压着灰黑色的衬衣和纯黑的领带，腰间的皮带束出了他的窄腰，笔挺的西裤衬出他那双修长竖直的腿。
    裁剪妥帖的衣服，将他那充满张力的身体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他的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皮鞭，靴子在光洁的地板上踩出步声，他缓缓靠近，黑帽檐阴影下，傲慢的铂金色曈眸闪着凛光。
    米稻：卧槽！此处应该有本，18R的那种，我一定买爆它！
    系统：你没那么多钱，别做梦了。
    米稻永不言弃：我可以工作！我可以赚钱！没有什么能阻挡我！这颗买本的心！
    系统：
    莱恩站在米稻面前，米稻闻声抬眼，锐利地瞪了过去。
    莱恩微微扬起下巴：请问少将今天考虑清楚了吗？
    米稻敛眸浅笑，带着点淡淡的嘲弄，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不可能。
    莱恩并不意外自己得到这样的答案，倒不如说，他内心深处更期待这个人会这样回答他，单单是听到这一句喑哑的不可能，莱恩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变得急促了不少，全身血液开始沸腾。
    他的视线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走过一圈，躯体早已伤痕斑驳，但这副表情却依旧倔强。
    莱恩的目光逐渐变化，那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兴奋和炽热。
    他走近一步，释放出精神触手，贯入米稻的精神域，再一次对屏障发起了攻击。
    米稻低头不看莱恩，额头上渗出汗水，眉心习惯性地深深皱着，他回敬一般反向朝莱恩贯入大量的无用信息。
    莱恩略有些不满地眯起眼，用鞭子的把柄在米稻下巴一抬，迫使米稻看向自己，却不说话，像是在欣赏着什么一般，金色的眸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营养针只能保证这个人存活最低限度的营养，长时间的饥饿使那本就皙白如纸的脸色变得惨白，严重的睡眠缺乏更是让他眼底发青，但这并没有折损他好看的样貌。
    经过十天的折磨，这个人的屏障保护范围有所收缩，显露出了部分精神域，给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信息，譬如他的出身、他的亲族、他的朋友，还有他日常生活的一些习惯与爱好。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温柔到几乎与他相处的每一个人，他都能有所关照。
    但他却也是一个固执的人。
    那道坚实的精神屏障最终定格在一个范围，死守着联邦军队的通讯频道、关键战略等各种机要信息，哪怕连他过去在军校受训的内容都没有透出来一星半点。
    这是一个强大的向导。
    莱恩从来没有如此被人抗拒过。
    也从来没有
    如此迫切地想要进入一个人的精神域。
    莱恩忍不住发了一次狠力。
    米稻蹙眉，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听得莱恩身体僵硬。
    莱恩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滑过他高挺的鼻梁。他看着米稻，沉思了数秒，减缓了一点精神攻击，他弯了嘴角，声音低哑：林少将，你或许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米稻看向他，但不说话。
    精神力对峙过程中，任何一点分神都有可能造成空隙，让对方入侵。
    莱恩说：我已经将你的部下放回了联邦。
    米稻目光一闪，有点意外，严肃地问：你想干什么？
    莱恩眸眼划过一丝狡黠的光：我请你的部下转告你的军队，说你愿意与我们合作。
    米稻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还是死撑住了屏障，他冷道：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是么？莱恩眯眼笑起来，但你似乎对这件事很在意。
    米稻：噫，你们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莱恩继续说：不过少将可以放心，我们有很多方法，让你的联邦相信，你已经背叛了你的国家。
    米稻敛眸隐藏住自己的情绪，不置可否，只更加专注地往莱恩脑子里塞干扰信息。
    大量的信息堆积起来，莱恩眉头抽动一下，对方这样无声的反抗，无疑更加点燃了他的斗志。
    他发现，他非常想要这个人的臣服，臣服于帝国，又或者说臣服于他自己。
    哨兵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在这一瞬间涌上脑袋。
    莱恩加大了精神力攻击，笑眯眯地说：林少将的能力很优秀，如果投奔了帝国，相信少将一定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米稻颤抖起来，一字一顿道：不、必。
    莱恩目光黯淡了一点，这种被回绝的感觉令莱恩很不爽，微妙的挫败感更是让他不快。
    他盯着米稻发干的嘴唇，心底似乎有一团火焰在闷闷燃烧。他捉住了米稻的下巴，笑容阴鸷：林少将，你的选择并不明智，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米稻听了这句话，却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种嘲笑。
    莱恩看到那笑意的刹那，眸眼骤然寒冷。
    他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习惯了保持冷静的他，在这一个瞬间意外感到了愤怒。
    为什么拒绝他！
    突如其来的情绪将莱恩淹没。
    精神域在刹那间变得比泥水还要浑浊，如同飓风过境，精神触手开始在米稻屏障上剧烈冲击。
    米稻的下巴被莱恩弄得有点疼，屏障上接受的攻击也是之前的两倍。
    米稻赶紧抬眼看过去，发现莱恩的眼睛失去了高光。
    系统：叮！人物莱恩乌拉诺斯已进入失控状态，请宿主注意安全。
    米稻看着自己的精神力条在不断下降，要是变成零，他就撑不住屏障了。
    米稻：他太难了。
    米稻放出精神触手，试图进入莱恩的精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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