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称玉绵后日就要搬到新建好的郡主府去,但是好巧不巧的秦府的做衣裳的娘子们都回乡祭祖去了,且府里还要操持太爷的殡葬,没有时间给玉绵准备吉服。
田翘看着正在烛火旁翻看佛经的玉绵,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没人倒也罢了,只是连个针线都没有,余氏是摆明了让三小姐难堪的。
玉绵这边儿冷冷清清的,小厨房那边儿受了余氏点拨,送来的晚膳也是难吃的能淡出个鸟来。
而赵都督府却是张灯结彩,处处灯火通明,仆人们因为得了赏,一个个的也全都洋洋喜气。
朝里的人得知赵都督打败北元,心里皆打着小算盘,甚至连跋扈惯了的太后都派人前来送贺礼。
众人见了此种景象,顿时心尖儿都发颤。
如今秦家已然败落了,秦府新授爵位的是个庶女,一个年幼无知,又无人扶持,甚至还是个小聋子。
试问这样一个软怂的不能再软怂的如何跟老谋深算又极有手腕的朝廷新贵赵都督相比?!
只要赵都督想,那他就有一百种办法玩儿死秦家,甚至玩儿死皇宫里那帮腐臭。
总归说来说去,这群朝廷里的人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投奔了赵都督去。
至于当年攀附着秦老太爷的那笔烂账,他们开始耍烂泥相互埋怨推脱。
玉绵听到田翘嘴里抱怨那些墙头草般的朝臣,不由淡淡一笑。
都在情理之中。
赵都督清冷无情,又兼具文治武功,良禽择木而息,若她是朝臣,跟他们的选择没什么大的差别。
第七日清晨,暗沉的天微微有一丝霞光,秦府影壁墙旁有几个小厮打瞌睡的靠在墙上.....
今日是秦老太爷出殡的日子,但是秦家如今失了势,人人避之不及。
这些在门口迎接外宾的小厮,足足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出个鸟来,索性打起瞌睡了。
过了没半个时辰,慈寿寺的黄衣僧人们开始诵经,做起了水陆法师。
东风起,天空莫名下起了细密的小雨,飘飘洒洒地落在殡葬队举着的洁白的布幡上,沿路撒的纸钱也被雨水打落在地上,跟黄泥扭结在了一起,脏兮兮又很悲怆。
待到了快要下葬时,赵都督却骑着白马款款而来。
赵都督杀伐决断,文治武功,但是通身却有一种江南男子的隽秀,且睫毛纤长,骑在白马上倒是有种冷若冰霜的贵公子之姿。
他来,那些朝臣自然也跟上,一时间冷清惨淡的秦老太爷殡葬礼,瞬间就热闹有人气了几分。
秦家的长辈们先行祭拜了秦老太爷,秦老太太站在最前,秦府大老爷、二老爷等排在后,玉绵因为封了郡主,所以站在秦二老爷后面。
在下葬之前,玉绵已经跪了一个时辰,现在行跪拜之礼时,膝盖都木了。
但是听到礼乐奏起时,她还是大大方方、进退有节的正上前敬献,丝毫没带一丝庶女的忸怩,而像是真真正正的郡主一般。
朝臣见此立刻哗然,议论纷纷。
这些朝臣先前为了攀附秦老太爷,经常怕说话不注意热闹老太爷,私下挖出许多秘密来,关于玉绵的身世问题就演绎出许多版本。
其中最秘而不宣的说法是,玉绵之所以不足月就出生,是因为秦大老爷娶玉绵生母叶氏时,叶氏就是怀了身孕的。
而后来叶氏因为犯了女德,不被秦家接纳, 所以才被赶出家门落得个自缢身亡。
众人七嘴八舌的低低说着,玉绵听惯了府里那些人说,可从未想到竟如此“声名远播”。
众人见秦府没有人站出来为玉绵讲话,更是变本加厉的晃动起舌根子,恨不得把所有的七出之罪全加在玉绵身上。
“长乐郡主,举止不俗,若为男儿,必定承秦老将军之风。”一声淡淡却又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见赵都督目光落在玉绵身上,负手而立,气度高华。
听到赵都督那声夸奖玉绵的话,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赵都督竟然夸奖了秦家庶女……
他们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那条舌根子实在是太欠揍了,怎么就偏生说出了那般伤害一个无辜少女的话来。
实在是愧对孔孟之道。
不过毕竟是官场里浸染出来的油肠,他们又忙道:“郡主心思灵巧,便是为女孩儿也是光宗耀祖的!”
一个个的说完便闭嘴不说了,只是眼神高深莫测地看着玉绵。
玉绵紧张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一双湛湛有神的眸子看向赵恒。
两人目光相接,赵恒却冷冷的移开了。
玉绵看着他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侧影,光风霁月又风度俊雅,更关键的是,她对他主动为她解围,心存感激。
凉风拂面,淡淡的小雨待下完葬,也就停了。京郊三两燕子斜飞过狭长的小路。
玉绵抬头看着房檐儿上的燕子窝,几只新出生的小燕子探出头来,一派春意盎然的光景。
只是这好景不长,就来了急催。
先前秦老太爷最宠信的部下贺遥,因为收了好处,用尽各种手段地阻碍当地县令推行新田赋税法。
这贺遥小厚脸皮,干涉县令执法后还专门往朝里递了一封弹劾当地县令的告状信,构陷害死了那个清正的县令。
如今当地的百姓都开始进京,告御状,指责秦家护着贺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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