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似从前那般温柔,罗铮眉间便皱得越紧。
时隔许久,终于不再是匿于暗处远远看着他,而是站在一步之遥间,感受得到他温柔的气息。
罗铮克制着每日每夜想问却问不出口的话,咽下了唯恐被拒绝的卑微请求,试探着道:我不知还有什么立场
从未有过地,赫连倾眸光闪了闪,移开了一直看着罗铮的视线。
哪怕他知道此举会让人心凉,却仍是装作未听懂的模样,转身道:走罢,该出阵了。
罗铮愣了愣,垂眸间掩去眼神中的失望,默默跟了两步,又站定,道,叶离不可信。
赫连倾无奈到极点,转回头问道:叶离不可信,难道律岩就可信了?回回骗你,回回上当。
是属下无能。罗铮答道。
习惯都刻在骨子里,一句未经思考的回复就像本能,倾诉着眨眼前的硬撑不过是虚有其表。
像以往受了欺负的每一次,皱着眉干巴巴地认错,眉宇间勇敢地露出一点不情愿。
赫连倾淡淡挑了挑唇,心底翻腾着的还是喜欢,过去了这么多日日日夜夜,又怎会一点都不想念?
只是仅剩的这一时半刻,不够也不必多说多做些什么了。
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之间再次静了下来。
罗铮想了想,似是记起了什么,有些严肃地道:还有一事。
何事?
律岩与哈德木图似是兄弟,二人关系暧昧,律岩声称要为兄长复仇,庄主留心落入圈套。
眼下不就在圈套里?
赫连倾弯了唇角点了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确是之前大意了,没看出二人是兄弟。
那二人关系明了,之前接连发生的事情倒也清晰起来,只不过律岩向来两面三刀,除了今日之事,倒是从未真正引起过赫连倾的注意。
嗯,罗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叶离与他有勾结。
赫连倾看着面色苍白却一脸郑重的人,担心和不忍愈加浓重。
罗铮若是知道他们二人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圈套里,只怕
赫连倾不忍细想,接道:我知道。
不知他心中所忧,罗铮闻言抿了抿唇,低声应道:好。
一时无言。
温热的呼吸倏然靠近,罗铮一瞬间头脑空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堪堪错过半寸距离,而后便僵在原地。
赫连倾微微侧着头,唇边的浅淡笑意褪去了两分,他短暂地顿了一顿,伸手轻轻扶过罗铮的腰,将人圈进怀里,顺势将这一吻落在了罗铮的额头。
上一刻还一脚踏在鬼门关的人,现下仿佛跌回了梦中,笑着的人眼神有多温柔罗铮闭着眼都能想象。心跳越发得快,身上的伤口仿佛突然被唤醒,齐齐叫嚣着疼痛,额角鬓间的细密冷汗顺颊而下,罗铮不知所措地握了握拳,呼吸都不顺畅了。
原本被他藏得很好的不安和慌乱,在这个颤栗的拥抱中通通被察觉了去。
赫连倾很快松了手,退后些距离,他没有时间做更多的安抚,也不能毫不顾虑地情不自禁下去。
哪怕他疯狂地想要紧紧抱住眼前人,不管那些伤口是否还渗着血,他就要用力到两人骨血相融,就算一同死在此处,也要罗铮时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可他只能轻吻他的额头。
因为他实在舍不得。
罗铮伤得不轻,从头到尾硬撑着,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罗铮。赫连倾念了一句,声色低沉。
罗铮回过神,看了过来。
赫连倾在他看过来的一瞬脸色变了变,复又笑开,温声解释道:此阵唤做茕孑阵,一人入阵必死无疑,须得双人入阵才有生路,好在叶离曾教过我如何找到阵眼。今日你如此莽撞,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罗铮的思维有些混乱,闻言先是忙着点头,整个人安安静静。
虽说在之前的情况下任谁都别无他法,可他依然为自己的无能而愧疚,丝毫不做解释,只默然道:我只知道这是死阵。
叶离会恨罗铮入骨,原因不言而喻。
罗铮会主动入阵,理由也不言自明。
赫连倾皱眉,哪里忍心责备,看罗铮的样子便可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赫连倾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找叶离,是想将母亲的尸骨带回江南,与父亲合葬。
嗯。罗铮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他知道眼前人要做什么,一直都知道。
你帮我?赫连倾缓声问他,却又不是询问,你帮我,但不要如此不顾性命,不要总想着为我去死。
罗铮又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庄主,可还需要暗卫?
罗铮。赫连倾笑着抬手蹭了蹭他额角的汗,轻唤了他的名字。
属下罗铮不安地眨着眼,犹豫着低声应了,在。
赫连倾笑得更明显,收回手歉疚道:你没有错,是我不该迁怒于你。
仅此一句,融冰化雪。
罗铮抿紧了唇线,眉峰紧蹙,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决堤一般冲得人眼眶发热,可委屈怨怼远远敌不过爱慕思恋,他想回到赫连倾身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赫连倾的话几乎让他重新有了底气,罗铮不由得弯了下唇角,回道:没关系。
没关系。
赫连倾愣了愣,又摇了摇头,叹息一般唤道:罗铮啊。
属下在。
赫连倾背起一只手,略微僵硬地转向一边,心中黯然。
也罢,就到此为止吧。
他垂眸思忖片刻,对罗铮说道:方才告诉你此阵须得双人入阵才有生路,是因为阵中有两处生门,一处靠近死门,一处靠近阵眼。必须得由两人同时触发才有出去的机会。可若单人入阵,即便知道如何破阵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受尽折磨而死。
若是多人?
即便再多一人,阵法也会即刻发动,下场只有全军覆没。赫连倾笑了笑,又补充道,这阵,就是为两人而设。
原来如此。罗铮颇有些不解,却也不知从何问起。
他以为赫连倾一向不喜欢叶离这些奇门遁甲、八卦阵法之类的东西,未料到竟也曾跟叶离学过一些解阵之法。
赫连倾见他想得十分认真,便笑眯着眼睛盯着他看,直到罗铮回过神来。
赫连倾这才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迷雾未散,并不能看清远处情形,只听他说道:阵中迷障遍布,多数致幻,你进来许久只怕也有遇到,说到底是折磨人用的。他边说着眉头边皱紧了一些,语气却越发温柔,朝这个方向一直走,不要回头也不要停下。若觉得撑不住了就闭上眼睛,这路上看到的听到的皆是幻觉,走到底若迷雾散尽,便是生门所在。
罗铮点头,又不放心地问:庄主呢?
赫连倾笑道:我自然是去阵眼处,生门一旦触发,记得立刻出阵,不可耽误。
罗铮不解:如何触发?
只管往前走就是了。赫连倾看着罗铮略显迷茫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可信我?
信。罗铮点头。
那便往前走。赫连倾仍是笑着,眼神中渐渐带了些许宠溺。
好。罗铮答应着,脚下却一动未动。
赫连倾上前,就着雪白的袖子擦了擦罗铮唇边的血迹,安抚道:去罢,唐逸守在阵口,出去让他给你治治伤。
是。罗铮迈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道:庄主多加小心。
放心。赫连倾微微眯眼,也不催促,带着浅淡的笑意目送罗铮离开。
待罗铮再次消失在迷雾中,脚步声越来越远,赫连倾才动身往反方向走去。
他步履从容,只是笑容不复存在,冷峻面色中尽是杀意和决绝。
迷雾退散的速度远比罗铮预想的要快得多,尚未曾在生死门前踌躇抉择,眼前的路便越发熟悉。
一切太过顺利,罗铮忧心忡忡地出了死阵,直到在阵前站定。
几丈之遥的地方,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表情,一切都昭示着:他不该出现在此处。
不!
几乎在他迈出迷雾的同时,刺耳的尖叫划破了林中的寂静,惊起了所有人的心。
为什么是你?叶离大惊失色,歇斯底里地扑了过来,他瞪着血红的双眼,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盯着罗铮的脸,不断重复着,不不不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
仿佛一记重锤从天而落,罗铮眼前一黑,木然问道:你此话何意?
叶离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几乎是在嘶吼:生门!这里是生门,他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否则罗铮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像是猛然回过了神,罗铮颈间青筋暴起,一身冷汗簌簌而下。
撤阵。他强作镇定,紧抓着叶离手臂,命令道,撤阵!
叶离灰白着脸唇角抽搐,下意识地回答:这是茕孑阵
他几乎瘫坐在地,看着赫连倾离开的方向,一字一顿道:它还有个名字,叫独活。
作者有话要说:别催啦,太忙了,要恰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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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同生
什么?
罗铮往前一步,却似一脚踏空,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强劲的内力从身后袭来,可他似乎忘了躲闪,生生挨了,嘭地一声扑跪在地。
庄主呢?问话的人声音不大,语气却充满威胁和质疑。
韩知一脚踩向罗铮后心,剑尖直指他的颈脉,再次逼问:庄主呢!
陆晖尧几乎在同一时间跳了过来,他大惊失色,连声问道:罗铮,庄主在何处?阵中发生了什么事?
罗铮脸侧紧贴着地面,扬尘仿佛扑进了他的眼睛,他双眼有一瞬地失焦,对周围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死盯着叶离的方向,断断续续追问道:你说什么?独活是什么意思?
叶离面色惨淡,他愣了片刻,忽觉一切可笑至极。
他只身一人等在此处,便是笃定罗铮会受尽折磨而死,之后若是阿倾出现,便将他带到独风崖上,用多年前的真相赔他一个不是。他知道,那才是阿倾最看重的。
他眼看着赫连倾长大,心底存着那么多年的爱慕早就藏不住,亦不想再藏,即便赫连倾从来都无动于衷,也不妨碍他抱着期待去等。
可上天永不遂人愿,竟让他输给一个下人。
灵州城那晚,奢望终成绝望。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他想过若杀了罗铮,阿倾多少都会生他的气,自己或许还要付出一点代价,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都未料到这代价会是害死赫连倾。
他抖得如同寒风中的落叶,不知是谁的剑正贴着他的颈子,冷意分走了他心里炸裂般的恐惧,仇恨和嫉妒却像火一样燃了起来。
叶离垂眼回视着罗铮,语气阴森:独活就是以命换命。
话音未落,他突然不顾颈间利刃,狂躁地冲向罗铮。他十指抢地,几乎是拖跪着嘶吼:你活着出来,他只有死路一条!听懂了吗!
眼泪涌出眼眶时,叶离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坠入了醒不来的噩梦。他盯着罗铮的脸,喃喃问道:他竟然这么在意你?
罗铮却似自语一般不停道:我去换他。我去换他!可他抽搐似的挣扎完全无济于事。
众人愣在当场,一时竟无法判断叶离所言是否属实。
这怎可能?
韩知用了十成功力,重伤的罗铮自然挣脱不开,眼下情形晦暗不明,他谨慎地回剑入鞘,脚下却丝毫未松。
罗铮目眦欲裂,声音嘶哑,怒吼道:放开我!让我入阵!
叶离闻声大笑,直到喘不过气来,他紧抓着胸口衣襟喘到面无人色,却又讥笑不停:阵法已破,你活着出来的那一刻,阵便被他解了。听清楚了吗?
悲痛到极致,叶离反而生出些报复的快感,他抬起手狠狠地拭去眼泪,讥讽道:你不是愿意为他去死?可为何是你活着出来?为何是你?
为何?
罗铮也想问,为何?
为何会是这般结局?
不是将他逐出听雨楼了吗?不是不再需要他在身侧,要从那之后再无瓜葛吗?
为何顷刻之间,便天翻地覆了?
才在阵中燃起的一簇希望好似幻觉,罗铮别无选择,蓦地陷入了希望和绝望之间那令人生不如死的惶惑与无措。
不要,不要罗铮低声念叨,神智越发模糊,他想拒绝一次,他想自己做选择。
那人让他走他便不能留,让他活着他便不能去死,可是
可那时他想留下,现下他想随他一起,无论生死。
叶离不再看他,抬头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将他围住的几人,突然从恍惚中清醒,失声痛哭:我害死了他!你们杀了我罢!
罗铮奋力睁了睁眼,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伸出手去猛地一抓,狠狠攥住叶离的衣襟,青筋瞬间布满手背,身上各处的伤口亦随之崩裂。
韩知所料未及,竟在罗铮的大力挣动下后退了一步,正欲出手却被唐逸拦住。
莫忘了庄主吩咐过什么。唐逸沉着脸,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心底也越发不安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亲眼见到罗铮双眸逐渐失了神采,缓缓陷入无尽黑暗,直到最后他仍固执地要求道,我要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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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空流连[忠犬侍卫受]——园葵(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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