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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空流连[忠犬侍卫受]——园葵(52)

    赫连倾隔着棉被在罗铮腰间揉揉按按,一脸憋笑问他:难受么?
    昨夜他也记不清是几次了,临了紧抱着睡在一起,不该提的没人再提。
    罗铮暗叹口气,摇了摇头,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赫连倾虚扶了一把,将放在一旁的里衣展开,作势要帮他穿。
    浑身酸疼的人顾不得别的,脸上又热又烫,怎可能因为那种事让眼前这人帮他穿衣服。赫连倾任由他一把夺走里衣自己默默穿好,然后抬手给他系衣带。
    边系边似不经意地说:上午吴老板和吴家大嫂抱着孩子来了,送了那条你想吃的鱼,说是刚出锅的,我已经摆桌上了。他们听说你不舒服,没坐多久便走了。我将那坛从觅云坞带出来的桃花酿送给了吴老板,这里少见恬淡温和的酒,我想他应该会喜欢。
    罗铮安静地听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突然就觉得自己做错了。说的胡话做的混事,看似为眼前人着想,实则是仗着庄主容忍伤人心。
    系完了衣带,赫连倾抬眼回视过去,对面那眼神和表情几乎让人有一瞬间想抛却理智。
    别这么看我,他用力捏了捏罗铮的脸,接着道:吴家那孩子伶俐得很,确实招人喜爱。
    罗铮闻言低了低头,怕眼前人又想起昨日之事,低声道:属下觉得还好。
    赫连倾笑出了声,伸手抬了抬罗铮的下巴,奇道:还好?那我就要问了,你觉得他何处像我?
    那孩子自小在这北寒之处长大,一年里有半年多都被冷风吹着,肉乎乎的小脸上红彤彤一片,皮肤也是健康的麦色,可爱是可爱得很,可他像得着谁也像不着赫连倾。
    罗铮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一日他顺路买了一盒甜糕,瞧见了那个在铺子里跑进跑出的小娃娃,吴大嫂把他抱回去一次他便要重新跑出来一次。罗铮觉得有些吵闹,付好银子将要离开时,那孩子一跤扑倒在他跟前,一只木头雕刻的小玩意脱手而出,在地上蹦跳着砸到了他的脚尖。
    他蹲下身扶起孩子,顺手捡起木雕,这才看清那是一只促织。
    那一刻他心里的柔软之处是如何被触动的不足为外人道,只是他看着那个拿回促织捧在怀里,对他笑眯眯的小孩子,就很想抱一抱。
    赫连倾见他微张着唇,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环着他的腰,将人圈在怀里,而后凑近罗铮的耳边说:多大的人了,怎好去抢小孩子的玩意儿?
    罗铮心里一抖,转过头呆愣愣地去看他。
    赫连倾柔声道:有个长大的在你眼前,怎么本末倒置地去瞧小的了?
    罗铮哑着声音低低地接道:若是庄主小时候,属下就能陪在身边
    赫连倾紧紧地抱了他一下,亲昵地蹭了蹭脸颊,笑着道:罗铮,现在陪着我,以后陪着我,便够了。
    嗯。罗铮点了点头,回抱更紧。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番外的背景是一切尘埃落定,两个人在环游世界(?)时发生的爱情故事。
    大嘎吃糖愉快,后面正文就没这么甜了,诶嘿嘿。
    第81章 惊梦
    又是日落时分,未出所料,玄风教这几人不是罗铮的对手,但对付他们也并非易如反掌。
    自灵州一战,罗铮的内伤拖得太久,加之连日来的偷袭刺杀,多次以一敌众,早已令他遍体鳞伤。腹侧刀伤尚未痊愈又遭撕裂,现下血流如注,罗铮紧按着伤口,微微阖眼倚靠在一棵树上轻轻喘气。
    每一次罔顾伤势,痛快地厮杀,都夹带着他内心复杂情绪的宣泄。
    为赫连倾清除更多威胁,几乎是罗铮的本能。
    可到如今,誓死不渝的忠心根本不再纯粹,他知道自己生了别的心思,无法再自欺欺人。
    暗卫的世界原本单纯到残忍,从生到死他注定是暗夜中的一物,就算是把匕首,也是连锋刃都反不出半寸光亮的那一把。
    直到有一天,无尽黑暗中照进了一束光,他不敢直视又忍不住靠近。
    随之而来的全然失控,让他忐忑不安又无计可施,他无力抗拒地接受着自己对那人心生爱慕,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赫连倾成了他的浮木。
    他可以接受内心让人羞耻的情愫不受控地疯狂滋长,却不能容忍自己对那个本该被他仰望着、守护着的人,生了委屈,有了怨怼。
    对那个本应不计对错追随的人,他想解释,想质问,想泄掉堵在胸口的那口气。
    于是他报复性地发泄,甚至期望着有一日死在混战里,然后理所当然地放弃一切。
    像每一个难熬的深夜,他隐匿在古塔中的那晚,凉风夹杂着枯木和泥石的味道和他身上的血腥气融在一起,是霉烂肮脏的气息,他身上到处是干涸的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到他开始走神,他自嘲地想,自己闻起来大概跟尸体没什么两样。若是就这么死了,会被那人想起吗?
    可笑不可笑,他是出色的暗卫、刺客、杀手、下人,他希望自己死了之后会被主人偶尔想起。
    他不打算控制自己想些什么了,于是所有的想象和回忆最后都丝丝缕缕地变成后悔,然后他问自己,若是若是那晚没有意气用事,好好解释,是不是就能留在他身边?
    可这些日子以来,他每一个夜不能寐的晚上和暂停厮杀的白天,情绪像暴风中的柳枝,在分崩离析的边缘飘忽撕扯。
    对于杀了鹰梨婆这件事,他无甚可说。
    庄主对一切事实了若指掌,他只是不想见到他了。
    重伤之下神智飘忽,罗铮不曾昏睡却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一直以来,其实不是庄主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庄主。
    听雨楼暗卫何其多,没有谁是格外被需要的。
    他亦不是例外。
    树叶沙沙作响,刀光闪过,罗铮狠狠闭了下眼,然后半睁着看向那如箭簇一般从天而降的人,颈间一凉,夹杂着内力的刀锋堪堪削去他几缕落发。
    你竟然?陆晖尧停顿了一下,又惊又惑,你到底怎么回事?
    赫连倾的五个贴身暗卫中,数陆晖尧的性格最活络乐观,他平日里便喜与人亲近,有事无事都爱拉着别人说话闲谈,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而此刻的他却是一脸槁色,形容萧杀,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
    罗铮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贴在自己颈间的短刃,不带半分疑问口气地问道:犹豫作甚?若是张弛,我方才便死了。
    你!陆晖尧没好气地揪住罗铮的衣领,怒道,武林盟派来的人都死了,是你杀的?还有之前那些,暗光刚传来消息,这边还未行动,那些人便被解决了,也是你做的吧?
    罗铮扯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站直身体,不再倚靠着身后树干。
    陆晖尧长叹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环视了下四周的血腥场面,不解道:你何时出手这么重了?
    罗铮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未有过如此大肆泼血的作为,陆晖尧回头看向他,等了等也不见他应声。又问道: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回到庄主身边,这般单打独斗能撑多久?
    罗铮只觉太阳穴突突鼓动,头痛欲裂,他喘息了一瞬,压抑着心中所念未问出口,只道:你不必管。
    不管?陆晖尧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模样,道:若非伤得狠了,我一招便能制住你?
    罗铮面色难看,冷冷接道:我并未反抗。
    你不怕我错手杀了你?陆晖尧眉毛挑得老高,他实在是不解眼前人所为,压着声音喊道,庄主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你怎能如此不分轻重?
    为何缺人?罗铮皱起眉峰,时至今日听雨楼的人早该聚集得差不多了才是。
    陆晖尧似乎很无奈,苦着脸回道:庄主不知怎的,一句不提召人之事,张弛问过一次,反倒被庄主驳斥了回去。庄主不下令,各地暗光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赵庭没了,我们原本以为你也唉,现下只剩我们三人和唐大夫随行,张弛伤势太重,唐逸又是个不会武功的,有点用处的只剩韩知和我。像今日这般剿杀之事,便只有我自己能来了。
    陆晖尧又看了看躺了一地的尸体,语气沉重:这些人竟跟到了这里,若非怕暴露行踪,也不会留他们到现在。
    他伸出脚尖翻了翻眼前尸体的衣物,嘟囔道:不像是武林盟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急着送命?
    玄风教的。罗铮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黑气。
    玄风教?陆晖尧翻了个白眼,莫无欢忌惮庄主的功力,因此一直都很谨慎,倒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没完没了地前赴后继。
    罗铮沉声道:这么屠下去,只会为庄主树敌更多,但又不能放任不管忙完淮阳的事,劝庄主隐居一段时日,待四府之事冷却下来,再从长计议。
    嗯。陆晖尧听后点了点头,说到这里,他又急道,你!跟我回去!
    说罢抓紧罗铮手腕,生怕这人一个轻功跳出,转眼又在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我自有打算。罗铮抽回手腕,按紧伤处,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陆晖尧跟上前去,伸手拦住罗铮,莫名道,为何不随我回去?你做了这么多,庄主不会怪你。何况
    何况按照之前种种,庄主若知道他还活着应该高兴才是。
    罗铮回视着陆晖尧充满疑问的眼睛,沉声道:我已不是庄主暗卫,不必再听令于他。
    你说什么?陆晖尧双眼一瞪,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后退一步,手中利刃再次指向罗铮,严肃道,你若叛主,我今日便不能放你走!
    罗铮晃了晃,往前迈了一步,强撑着道:若要动手,便趁现在我打不过你,也逃不掉的时候。
    陆晖尧眉头紧拧,左思右想了片刻,放下手来,道:你分明在为庄主清敌,你到底在想什么?
    眼前人若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也好处理些,唯独一脸苦口婆心让罗铮叹气,他只道:我一人行动,方便刺杀。
    这是什么胡话?
    陆晖尧气急,道:你明知道现下我们需要做的是守卫而不是刺杀,庄主需要你!
    罗铮浑身一震,微垂了眸缓声道:他不需要我。
    你?话说到这一步,陆晖尧再不解也知道不该追问了,眼下看来这状况应是庄主做的决定,却不知罗铮是犯了什么错,竟被逐出听雨楼了?但到底是万幸庄主顾念旧情留罗铮一命,还是说庄主冷漠无情容不得一丝过错,都不是他该置喙的。
    既如此劝说无果,陆晖尧沉思片刻,低声道,我只告诉你,庄主明晚便会到淮阳,且打算在第二日卯时上独风崖见叶离。独风崖下阵法遍布,你若要来,切勿独闯。
    赫连倾来淮阳找叶离的目的,没人比罗铮更清楚,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独风崖的阵法虽多,但叶离只是拒绝与庄主相见罢了。可庄主行踪若被人察觉,怕是免不了一场大战,因此危险并不在独风崖上。
    护好庄主。此话出口,罗铮的心里只剩苦涩。
    你大可以自己来护。陆晖尧皱了皱眉,又支吾道,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到罗铮手里。
    这伤药你拿着,下次再见不要一副快死的模样。
    罗铮并未接药,他虽然受了伤,但也没有陆晖尧以为的那么严重,起码不至丧命。
    陆晖尧见他拒绝,又急道:不是听雨楼的人也用得,拿着!
    多谢。罗铮低头看了看那熟悉的瓷瓶,是楼中最常见的疗伤药。
    陆晖尧挥了挥手,叹道:人都被你解决了,便没我什么事了,我回去会如实禀告庄主的。
    罗铮突然慌道:不必了。
    不知是怕些什么,总之他不敢再想象那人听到或提到他时会有的表情和语气。
    陆晖尧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些时日了,庄主怕也是知道的。
    罗铮握紧了手中瓷瓶,长吁了一口气,重复道:不必了,告辞。
    陆晖尧看着罗铮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片刻,回想了下那电光石火的一幕,甚是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心想若非自己及时收手,不知庄主是否会简单地让他以命抵命。
    当真害人不浅!陆晖尧恨恨地骂了句,把刚刚从死人堆里捡起的利器又扔了回去。
    夜越来越深了,罗铮服了伤药,恢复了些许清明。他需要找一个地方恢复体力,后天才好暗中护送那人去独风崖,待那人上了山,他便不能跟着了
    罗铮闭了闭眼,喃喃道:属下不知还能再走多远
    夜空明朗,周遭静谧安逸,凌厉的掌风袭来时,罗铮猛然睁眼,不过一个抵挡的瞬间,他便被重重击倒在地。
    找你可真不容易。来人轻声哼笑,一脚踩在罗铮胸口,弯腰凑近道,赫连倾如此待你,想不想做些让他后悔的事?
    罗铮怒目横眉,两手扣住胸前脚踝一个旋身打挺,试图反手将那黑衣人压制住。
    那人似乎没料到罗铮伤成这样还能反抗,一惊之下迅速抽身,动作间黑色兜帽滑落下来,露出一张异域风情十足的容颜。
    律岩?罗铮忍着胸口剧痛,心下震惊万分。
    律岩穿的分明与那个西域蛊王毫无二致!月光下,那张脸的轮廓也与哈德木图布满青筋的脸隐隐重合!难怪他那时会觉得哈德木图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难怪!
    罗铮有一瞬的慌乱,他急速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必须把律岩和哈德木图的关系告诉赫连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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