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可洛之章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全无睡意。他颈间的伤口早已结痂,涂了山庄暗卫随身常备的伤药,几乎未见红肿。
他一夜未合眼,就在等这一刻,他知道再过一个时辰魏武就要起床了,现下离开绝对不会被察觉,一个时辰之后他应是早已找到夏怀琛并跟他一同离开灵州了。
洛之章知道魏武相信他。
今日之后,怕是不会了。
洛之章一直在犹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若是这么走了,魏武怕也活不成了。
他想了无数种退路,没有一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既如此,该冒的险应是躲不过去了。
他武艺稀松,随身携带的只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也不会使毒,暗兜里不过是些迷药软筋散之类不入流的玩意,遇到危险怕是撒都撒不出去。
麓酩山庄的大管家,只有酒量甚好,千杯不醉。
他利落起身,抱起桌上的一坛酒,向外走去。
庄主禁了他的酒,魏武便绝不会让他沾一滴,这一坛或许是他歉疚于自己脖子上那一道血痕才勉强答应买来的。
不管怎样,这坛酒便够了。
他径直穿过院子,推开了魏武的房门。
事实证明,身为暗卫的魏武警觉性比他想象得还要高,门推开那一刻,魏武已经拿着剑指向洛之章了。
洛之章拍了拍怀中酒坛,笑道:陪我喝点儿。
魏武皱眉,语气不甚爽快:什么时辰!
洛之章走到桌边坐下,翻开两个杯子,边倒酒边说:喝酒哪用挑时辰。
魏武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将剑收起,然后也走过去坐了下来:我不能放你走。
洛之章耸了耸肩,反问他:我何时说过要你放我走了?
言罢将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魏武面前的杯子一下,笑了笑:喝酒。
魏武垂眼看了看已经斟满的酒杯,并未动作。
怕我下毒?洛之章又笑。
魏武难得挑唇,不屑道:听雨楼的毒,我都辨得出。
是啊,十年前我也该去听雨楼学点什么才对。洛之章叹道,也不知现在学还来不来得及?
魏武看了他一眼,无甚语调地回道:来不及。
这回轮到洛之章蹙眉了,他忍不住问:听雨楼的人都这般乏味无趣木讷冷血吗?
魏武未作声。
也不知庄主喜欢小罗什么。洛之章问。
魏武仍是未作声。
你们在听雨楼可还学过洛之章顿了顿,眯眼笑道,学过如何侍人?
魏武闻言面色一冷,洛之章见状忙道:自然是不可能的,庄主培养你们是来杀人的,怎么会教你们如何取悦于人。
与以往一样,对着桌上酒,大部分时间都是洛之章在说话,可今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又与魏武碰了碰杯子,先仰头饮尽一杯,催道:没毒,喝罢。
魏武不动,他便拖着凳子贴到魏武身边坐下,然后拿起魏武的杯子递到他嘴边,道:你若不喝,这一坛我便包了,左右庄主不让喝,喝一杯赚一杯。
魏武不接,他便一直擎着,然后问他:你买酒给我,不怕庄主罚你?
魏武脸色又难看了一分,回道:庄主不知道。停了停又说,我不怕被罚。
洛之章问:你不怕死?
魏武道:不会为一坛酒而死。
洛之章点了点头,勾起唇角,却未露出半分笑意,道:谢谢。
回答洛之章的只是一声哼笑,但他到底还是接了那杯酒。
不若与我讲讲你的小时候?洛之章又给魏武斟满一杯,笑着提议。
魏武没有拒绝,开口道:听雨楼中的人都一样,习武学字、识毒用毒、匿影追踪,简单来说,就是
学杀人。洛之章接道。
不单是杀人,还有魏武看着洛之章的眼睛道,护人。
洛之章移开视线,自斟自饮了两杯,又问道:入听雨楼之前?
魏武也不再看他,简单回道:忘了。
洛之章挑了挑眉:那便算了,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罢。
我啊,生来肆意,家人宠纵,就是那人们口中常说的纨绔子弟。洛之章笑着解释,复又长叹一口气,接着道,可我娘是个妾,还是个出身不好的妾,所以我除了肆无忌惮地做一个纨绔子弟之外,但凡有一丝关注正事的念头出现,转眼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他看了看魏武随之皱起的眉头,笑道:有一日心血来潮,差堂铺的管账秀才送些账簿给我看看,结果第二日,秀才便暴毙了。此后还有病死的书童,投井的丫鬟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毫发无伤的活着
洛之章的脸上渐渐没了笑意,他盯着晃动的烛火,像是被烟熏到了一般狠狠眨了眨眼。
直到我娘抱着我哭了一整夜,那之后我便知道,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日子不仅我快活,我身边的人也好过。
他放下手中的空杯子,看着魏武将它斟满,又道:我便成了那偌大的名门之中不成器的小儿子,父亲也放弃了对我的管教,本该皆大欢喜了
他停了停,举起酒坛猛灌了几口,才对魏武道:本该皆大欢喜的,可他们却毒死了我娘。
魏武除了仍是紧皱眉峰之外,并无甚多余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试图开口。
洛之章却似看透了他一般,又笑了,道:你不必说。这世上不幸之人千千万,听雨楼里任意一人的身世怕都比我更可怜。
这话一出,魏武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洛之章似未察觉,接着道:然后我杀了他们,我的嫡母与兄姐。
魏武一惊,看向洛之章的眼神中陡然带了几分猜测与疑问。
洛之章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姓夏,是庄主养了十年的仇人。
以夏家的江湖地位,当年那件事任夏怀琛如何掩盖也免不了在人们的记忆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罗铮记得,魏武也记得,可他们谁也未曾料到那轰动事件的主角就是山庄的管家几乎可在麓酩山庄肆意而为的洛之章。
你魏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盯着洛之章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才道,庄主从未下令让我杀你。
我知道。洛之章似是苦笑,接着问道,你会杀我么?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曾让步,魏武不回答,洛之章便继续问。
他又靠近了一分,带着酒气,问:会吗?
魏武梗在原处,不作声,也不后退,两人几乎近到看不清对方的脸。
洛之章放弃地一笑,不再逼问,他退后一些,又啜了一口酒。
魏武尚未弄清为何自己会突然松了一口气,便被猛然转回并裹挟着浓重酒气的双唇撞了个正着。蓄满内力的双手在将对面之人一掌推开的瞬间被理智生生拉回,下一刻带着洛之章体温的酒便顺着唇缝渡了过来。
尽管有一大半都流到了外面,魏武还是呛咳不止,他收了内力,一把扣住洛之章的喉咙将人推开,随着剧烈的咳嗽,手下的力度也渐渐失控。
直到一丝血腥味从满屋的酒气中清晰起来,他猛地收回手,黎明下屋内柔和的光线中,洛之章脖颈处的伤口崩裂开来,鲜血又将之前干涸的血迹染得更深一些。
魏武在咳,洛之章在笑,到了最后,两人都在剧烈喘息,却没人说一句话。
洛之章抬手抹去颈间未干的血迹,沾了血的手指又伸过来轻蹭去魏武下巴上的酒滴。
魏武狠一皱眉,躲开了去,怒道:你疯了?
洛之章无所谓道:你杀了我?
魏武转开视线,回道:我不会杀你。
洛之章便笑着又靠近了一些,道:你会后悔的。
两人越靠越近,呼吸交叠,魏武眼神中带着怒气和杀意,在唇齿相触的前一刻,他狠狠闭上了眼睛,将一切复杂情绪深深掩藏。两人的轻触和试探并未让之成为一个温柔的吻,似乎有些悲怆,又带着挑衅,夹杂着酒气与血腥味,伴随着胡茬相贴的刺痛和牙齿的啃噬,越吻越深。
可这一切,都被从对面刺过来的匕首生生打断。
冰凉的痛意从对面温暖的怀抱中突兀地刺进了身体,魏武低头看了看雕刻着洛字的匕首,失力倒地。
砰的一声,似乎将刚才的一切都撞成了尘埃,迅速落为了记忆。
他费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无力按压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一瞬之前还贴着那人身体的双手已经凉到连自己流出的血都觉得热烫了
魏武死死地盯着洛之章的双眸,竟连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洛之章似是叹了口气,他未曾躲避魏武看向他的冰冷目光,蹲下来捂住了他的伤口。
血便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洛之章愣了一下,果然常杀人的才有分寸,知道如何护人。
魏武虽未说话,可洛之章觉得从他的喘息中都能听出那种震惊后绝望的怒意。
我说过,于庄主不利之事我不会做,但我不能看着夏怀琛死。
这一刀算是还你的,洛之章笑了笑,补充道,匕首上涂的是软筋散,这样你与庄主也好有个交代。这个,算是报答你。
我知道你在听雨楼里练过,软筋散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待你恢复体力,先疗伤再通知庄主来抓我罢。运气好的话,你我便都能活下去。
再无甚可说的了,洛之章最后看了魏武一眼,又笑了笑,起身便走。
洛、之、章!魏武咬着牙喊道。
洛之章头也不回:以后若再见,怕是要叫夏凌轩了。
日初东天,魏武尚未完全克制住体内的软筋散。
可赫连倾却在平复了内力之后,收到了消息
洛之章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主线不够,管家来凑。
让大家久等了 皿
谢谢扔霸王票的读者大大们,突然扔这么多,作为一个月经不调文作者我有点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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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前夕
消息是听雨楼的暗探传来的。
赫连倾有一些意外,因为以夏怀琛的狂妄自负应是绝不会做出此等出逃之事的。
事有蹊跷却又不明朗,这让赫连倾有些烦躁,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面色冷峻起来。
张弛仍在回报:暗探传来消息说,洛管家跟夏怀琛沿着城北山路去往榆良了。
罗铮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地道:城北山势低矮、丛林茂密,的确便于赶路又适合躲藏。但内有岔路,一边通往榆良,另一边通往穗城,如何能确定他们是往榆良方向去了?
张弛看了看问话的罗铮,又看了看自家主人,见赫连倾也在等他回答这个问题,便解释道:是从夏家护卫处,逼问得知。
赫连倾皱眉问道:何时出发的?带了多少人?
回庄主,随行的只有两名护卫。从暗探得到消息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应是还在山里。
赫连倾点了点头,又问:魏武呢?
张弛顿了一下,低头回道:不知为何尚未出现,属下已经差人去找了。
赫连倾冷声道:若没死便带过来,我倒要问问,洛之章是如何逃掉的。
张弛抱拳应是。
赫连倾摆了摆手:先下去罢。
未料到庄主不做吩咐,张弛一愣,意外之下先是看了罗铮一眼,半途惊觉自己此举意图过于明显,随即行礼后退,转身退出门外。
不是没注意到方才张弛扫过来的视线,待人走后,罗铮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赫连倾便眼带戏谑地看向他。
他看你作甚?赫连倾问。
罗铮撇了撇嘴,眼神移向别处,不配合道:庄主的心思,属下不敢猜。
赫连倾眯了眯眼,恶意道:让你猜张弛的心思。
罗铮叹了口气,转过脸来,问道:属下去将管家带回来罢?
赫连倾道:带回来作甚?
罗铮不知如何接话了。
他始终觉得赫连倾对洛之章与别人不同,二人大概是人们口中所说诸如朋友之类的关系罢。可他也知道洛之章此举会惹怒庄主,最后恐怕逃脱不成,还会把杀意引到自己身上。原本一直觉得洛管家是个极精明的人,现下看来
也许逃命是那玩世不恭的人能想到的,在不伤害庄主的前提下保护夏怀琛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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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空流连[忠犬侍卫受]——园葵(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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