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红色的身影鬼魅般的飘出，枯瘦的双手一把抓住了那张飞舞在空中的纸页。
    混浊的眼眸凝聚起了焦距，便看到了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小字，上面写道：澈，我这一生所爱的人啊……
    然而，仅仅是看了几行，红衣女子的精神便崩溃了……
    在少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红色的身影便直接从黑塔中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便走上前去，捡起了那张薄薄的、微黄的纸页，轻声读了出来。
    “澈，我这一生所爱的人啊，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也看到了那些我亲手所刻的字，还有那具我亲手雕刻的石像。”
    “不要怪我狠心，我不得不骗你，因为如果让你选择，你也会选择欺骗我……失忆，是我不得已而为之，在那样的场景下，面对着你的族人，还有堕妖，我只有推开你，才能让整个合虚湖免受灾难。”
    “我知道，鲛人从来都不善战，如果我再不出现，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合虚湖中的鲛人都会因为我而丧生，让你背负上骂名。”
    “澈，看着你在我面前流下眼泪，我的心比死还要痛。可是，澈，原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是鲛人族的族长，我是狼王，我们二人之间本来不该有交集，本来应是这天地间最不可能相遇的飞鸟与鱼，可是，一旦相遇，便是刮骨之痛……”
    “澈，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在妖塔外面等我，但是，我出不去。因为为了将那鲛人泪从身体里面剥离，我从妖塔内偷走了堕妖一直守护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那是堕妖守护了上万年的东西。”
    “所以在最后，我不得不被困于这妖塔中，来偿还我所有的过错，与你分别，与你殊途。澈，你知不知道，每当我仰望天边之时，我都能看到你等在塔下的身影，如同烈火般将我炙烤。”
    “澈，我的爱人啊……我还没有对你表露过心意却已然与你产生了无数误会，一再错过，一再错过……”
    “澈，如果有轮回，我一定会寻着曾经走过的路再来找你，而这一次，我便不会再放手，哪怕荆棘满途，哪怕脚下是无尽的深渊，我也不会松手……”
    “澈，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要忘记我……澈，对不起，我爱你。”
    少年一字一顿的看完了那封薄薄的信，心里压抑的无以复加。
    正在犹豫着要如何处理手中的东西，那个离去的红色身影又重新归来，而这一次，她的身上换上了一件火红的嫁衣，如血般刺目。
    “玄夜。”
    红衣女子轻声开口。
    少年微怔，却又在瞬间回过神来，“澈姑姑……”
    “玄夜……”女子叹息一声，伸出了留着尖锐指甲的手指，然后继续说道：“帮姑姑一个忙。”
    少年便赶忙伸出了双手，摊开。
    女子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少年掌中，竟是那颗五彩斑斓的鲛人泪！
    “玄夜，将这鲛人泪连同着这些名字全都毁掉。”说罢，微微一笑，苍白的颜在那火红如血的嫁衣衬托下竟有种残忍的美。
    “姑姑？！”少年颓然瞪大了双眸，“为何？”
    “不为什么，你毁了它们就可以了。”说罢，不知为什么，红衣女子突然一弯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少年全身一颤，立即跑了过去扶住了女人。
    这时，他才发现，眼前这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其实是一具早已死去的枯骨！
    不由自主的，少年的手松了松。
    而女人似乎没有察觉对方的异样，只是轻轻的擦干了唇角的鲜血，抬头看了眼那个被自己劈碎的石像，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少年一惊，双手彻底的松开了。
    而红衣女子便如一阵轻烟般飘向了远方，停在了那尊石像面前，一动不动。
    少年便吸了吸鼻子，正要离去，却不知踩中了什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于是，弯下腰，动手将那东西捡了起来，这才发觉居然是一颗灰色的珍珠。
    第七颗鲛人泪。
    永别离。
    瞬间，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就看到在那石像处，那抹红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火红的嫁衣被夜里的风吹起，仿佛不真实的影像，却又那样突兀的出现在黑暗中。
    少年滚动了两下喉结，轻声唤道：“澈姑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冷风。
    于是，少年缓步走了过去，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件红色的嫁衣，却在瞬间，那件嫁衣从女子身上坍塌。
    少年一声尖叫，就看到嫁衣下只余一具森白的枯骨……
    “这……”少年捂住了唇，手中五彩斑斓的鲛人泪似乎在对方死亡的瞬间也变得黯淡无光，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石头。
    一阵风略过，火红的嫁衣被风扬起，飘飘荡荡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千年后，合虚湖边。
    戴莫渊听着那悲伤的故事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以淫著称的狼族居然会有这样痴情的故事。
    叹息一声，女生问道：“那玄夜，也就是现在的狼王，最后为什么会重新被困在妖塔中呢？”
    眼前慵懒的少年便挥了挥手，说道：“因为堕妖啊……”
    “怎么又是堕妖？”戴莫渊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堕妖了，否则现在狼王玄夜的许多习性为什么会和堕妖那么相像。”说罢，少年抬起了头，继续说道：“澈一死，还是死在妖塔中的，你觉得和鲛人一族开过战的堕妖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吗？更何况，堕妖从来都是那种你咬我一口，我必十倍奉还的主儿。”
    “这个我知道。”戴莫渊幽蓝色的眼眸一转，仿佛突然间明白过来了什么，惊讶的喊了起来，“难道那群堕妖趁着澈死的时候又去进攻了合虚湖？！”
    “是的。”辟邪点了点头，一双漆黑的眸中突然扬起了玩味的神情，“而且非常有意思的是，这群堕妖中，正巧有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