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比较怕的一点。
他这两天想的可通透,想的可清楚了。
他也不难推断出来,虐待顾怜儿的人,就是原主或者说,是他自己。
虽然那件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也不是原主,而且前几天,他还为了避免露馅,跟顾怜儿说他是失忆了但是顾怜儿肯定不会相信的。
说不定到现在顾怜儿都还以为自己是在诓她。
然后会更痛恨自己!
顾宴生耷拉着脑袋,伸手抠了抠桌子上的木缝,满脑子的心事。
而且自从看到顾怜儿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顾宴生每一次看到顾怜儿,就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总想往敖渊身后躲。
他有一点点点怕。
就一点点。
馄饨被老板端上桌,清香的味道飘入鼻尖,顾宴生吸了吸香气,满脑子的愁思暂时被美味的馄饨打断,垂头拿起了筷子,嘟嘟囔囔的说:先吃饭,吃完了再去想不高兴的事情
敖渊静静地看着他吃下去了几颗晶莹剔透的馄饨,这才缓声说:若想继续庇护着她,便只能带她一起上京,不然,便将她安置在这,左右这是她的本家,顾老板留下的家产也足够丰厚,即便直系亲眷都死了,可还有远方表亲,总不至真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他就不信,顾宴生还敢带着顾怜儿上京城。
顾宴生冷不丁被一颗馄饨烫到,呛了老半天。
敖渊只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顾宴生缓了半天,才吐舌舌头,把冒上来的泪花给压下去,可怜兮兮的看着敖渊说:真、真的要带着她去京城吗
这明明就是一个选择题!
原着的答案他都知道,答案就是带着顾怜儿回京!
原着的的逻辑和走向是这样,顾怜儿最后会跟着敖渊一起回京所以敖渊肯定是这么想的。顾宴生咬咬嘴唇,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顾怜儿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对他最大的考验其实就在他自己身边来着。
敖渊才是那个最想给自己灌毒酒的人,虽然现在失忆了,可他迟早都会恢复记忆的。
敖渊眯了眯眼睛,看着顾宴生的表情变来变去。
顾宴生简直是欲哭无泪。
但是他又觉得,敖渊这么选择,也是有道理的,而且他自己也很不容易。
顾怜儿甚至可以算是心狠手辣了。
可即便是这样,敖渊都要坚持把她带在身边,这么一看,敖渊在京城肯定是被群狼环伺,孤立无援的境地,身边甚至没有多少能用的人,才会这么舍不得一个在鼎城对她有过举手之劳的顾怜儿。
再者
敖渊现在也不知道他就是最大的那个反派,也不知道虐待顾怜儿的是书里那个和他名字一样的人,他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顾宴生咬咬牙,小拳头攥着筷子,仿佛抓着最后一根勇气的绳索,掷地有声说,好,那就那就带!
只要他跟紧敖渊,不让顾怜儿对他有下手的机会,那他就不怕!
反正顾怜儿没有武功只要他不离开敖渊太远就很安全!
敖渊: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为了圆圆,我拼辣!
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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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虽然话是这么被顾宴生义正言辞说出了口,可该怕的,他还是很怕。
于是这几天下来,敖渊的屁股后面就总是时时刻刻的挂着两个小尾巴大一点的那个,总喜欢拽着他的衣摆,小的那个,则是被大点的那个牵着。
两人一狼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却意外显得和谐而又自然。
顾怜儿父亲的丧事办了七天。
七天过后,顾老板按照鼎城旧俗下葬,顾宴生没有去观看,但是隐隐约约却觉得,似乎是快要到时候了。
敖渊的下属会在龙抬头前后的时间找到敖渊,最后一行人会回到京城的镇北王府。
二月二十四,龙抬头。
鼎城在今日热闹非凡,寻常百姓家大多会用青色的口袋装着各种各样的粮食互相赠送,街道上一派节日的氛围,也冲淡了不少顾宴生先前低落的情绪。
圆圆你要吃糖葫芦吗?顾宴生抓着敖渊的手左右打量。
他已经将近七天没有和顾怜儿打过照面了,再加上浓厚的节日氛围,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但是还是不太敢离开敖渊太远。
两人的衣服,自从七天前回到客栈之后,就不约而同的换上了桥头村大婶给他们的那一套粗布棉服,虽然并不怎么精美,可料子却也很舒适,又很耐脏且保暖。
月白色的粗布衣裳也盖不住顾宴生的白,他手指骨节长得刚刚好,纤长细直,拽着敖渊袖子的时候,对比之下显得更有一种发色朦胧光芒的感觉。
敖渊这些天心情也十分愉悦看来先前房梁那一探,到底还是让顾宴生彻底打消了对顾怜儿的心思。
又重新变得粘着他了。
听顾宴生这么问,敖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身边买了一根。
顾宴生双眼亮亮的,盯着那串鲜红水润的糖葫芦,忍不住吞了吞唾沫,说:好吃吗?
敖渊失笑,他都没吃,哪来的好吃不好吃。
将糖葫芦交给他,低声说,给你的。
顾宴生摇了摇头,很坚决的把糖葫芦推了回去,认认真真的说:我不吃这个,这个给你吃。这个你喜欢吃的。
糖葫芦是敖渊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甚至到了后来,他书房常备的点心也经常会有山楂糕。
这在书里,也是特意说过的。
敖渊的母后很早就过世了,加上他不受皇帝喜爱,甚至是厌弃,所以小时候在皇宫的日子很不好过,饱腹都很困难,更别提这些精美的吃食了。
他曾经有一次被恶仆故意饿了好些天,不给米水,又硬是被那两个恶仆压着跪在地上,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往地上磕。
后来年纪还小,还没有变坏的小反派偷偷的留了两颗糖葫芦给他吃,哪怕已经化了,可敖渊还是吃的很香。
那以后,糖葫芦也成了他最喜欢的东西。
敖渊打量着手上的糖葫芦,表情淡淡的说,我不喜甜食。
说罢,他将手上的糖葫芦交到了顾宴生手上,微微侧了侧头,打量着顾宴生:虽然我记忆有缺但我大约记得,从前,我不喜欢吃这东西。
顾宴生一愣。
他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有点无措。
敖渊不喜欢糖葫芦了。
因为从前对他很小的小反派后来变坏了。
所以他以前最喜欢的东西,现在也成了最不喜欢的东西。
顾宴生眼眶有点热,努力咬着唇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滚滚警觉地嗅到了什么,仰着又短又圆的小脖子,尾巴下垂,夹在后腿中间,努力抬起头看着顾宴生,张开口嗷了两嗓子。
路上嘈杂,顾宴生没听到,它记得叼着顾宴生的裤脚扯了扯。
顾宴生吸吸鼻子,声音有点闷闷的把它抱了起来,滚滚怎么了?
滚滚舔了舔顾宴生的眼角,又用冰凉的小鼻子蹭了蹭他的脸,奶声奶气的又嗷了一声。
顾宴生迷茫的顺着圆圆喊的方向抬起头,发现身着一身缟素的顾怜儿自不远处慢慢走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
糖葫芦又酸又涩,吃掉了表皮的那一层糖衣后,本就酸涩的味道更是成倍增长。
顾宴生食不知味的嚼着,只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不好吃的糖葫芦。
看着顾怜儿跪在下面嘤嘤哭泣的模样,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吃完,轻声说:你要想跟着,那就跟着吧,等到京城寻到你那表亲后,我自然会给你嗯,一些银两,让你安置。
顾怜儿提出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的要求,说是想去京城寻找她一个远方表亲。
顾宴生不好拒绝,加上本来也要带着她,闻言就同意了。
当下,顾怜儿的哭声一收,泪眼婆娑的望向顾宴生,垂首道:多谢少爷!
顾宴生脸色萎靡,被酸的没什么精神,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不用客气。
屋内的香气愈发明显,顾宴生嘴巴里糖葫芦的酸甜气息和这股浓郁的香气撞在一起,隐隐让他有点不太舒服,胸腔很闷,甚至有点想吐。
顾宴生皱了皱鼻子,脸色有点白,下意识的说道:你身上的是什么味道?
那股味道他已经不陌生了,一开始看到顾怜儿的时候就能闻到,只是那时候大多是在室外,味道并不浓郁,他还以为是身上的香囊,就没有太在意。
顾怜儿垂下头,盈盈说:是奴婢身上带着的香气。
顾宴生一愣,有点想起来了。
原着里面曾经提过一句,但是没有多说。
顾怜儿身上带着奇香,所以敖渊很喜欢和顾怜儿待在一起,每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觉得烦躁和杀意都有一种被抚平的感觉。
虽然顾宴生也没有觉得敖渊现在有烦躁和杀意,但是这股香味的出现,却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顾怜儿身为原着里面的女主,其存在一定有她的特殊性。
而原着里面敖渊的结局,是发了疯,选择了自尽。
可顾怜儿身上的这股香味,又很好的能让敖渊的情绪平复下来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联系。
难道真的是天定姻缘?
顾宴生思考的时候总习惯轻微皱眉,显得又严肃又有些可爱。
他想了想,让顾怜儿先回去了。
他知道太医院有一个人,精通各种草木药性,也知道要怎么通过这些草木去制作成香料,回头兴许仗着自己的身份,可以请那个大夫去看看顾怜儿,兴许能看出什么来。
再不济,也能给敖渊配置一点平心静气的香料来,聊胜于无。
敖渊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顾怜儿离去的背影,神色平和,也没什么波澜。
顾宴生看了他一会儿,有点犹犹豫豫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小的喊了一声,圆圆
敖渊回过头,嗯。
顾宴生鼓起勇气,这个香味你觉得好闻吗?
敖渊闻言皱了皱眉,没说好,却也没说不好,只是淡淡的道:不知。这味道闻着似乎有些熟悉。
觉得熟悉?
顾宴生歪了歪头,但是他记得,原着里面,敖渊也没有和顾怜儿有过太多的接触呀。
有好多的问题,都不是书里片面的文字可以全部告诉他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后,顾宴生就总显得心事重重,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做不好,就马上要命丧黄泉。
敖渊看出来了,唇角微微勾起,却什么都没说。
这些天,虽然顾怜儿的存在还是着实碍眼了一些可顾宴生却实打实的开始粘着他,恨不得寸步不离,双眼清澈澄明,黝黑的瞳孔当中也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
这个认知让顾渊十分的享受,且舒适。
他暂时并不打算让顾宴生做出什么别的改变他觉得,他们在桥头村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寸步不离,同床而卧,而顾宴生知道他身上有伤,对他也更殷勤,每天都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
天色不早了。敖渊勾了勾唇角,说道:睡吧。
顾宴生想了想,也点点头。
天色将歇,顾宴生打了个哈欠,满眼迷蒙的慢慢睡去,只是他睡着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往带有热源的地方钻。三两下便钻到了敖渊怀中。
敖渊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在顾宴生的头自发钻进他肩窝的时候,就已经张开了手臂,而后揽住了顾宴生的肩膀。
顾宴生用脸蹭了蹭,似乎是终于暖和了,睡容也变得安详恬静起来。
夜半,窗外有隐隐约约草木被风吹动的声音。
床脚的滚滚于黑夜之中警觉地睁开双眼,泛着光的银色眸子定定的朝着窗户的方向,小身体从窝里出来,站在地上,昂首挺胸,俨然一副守护者的姿态,牢牢的守在了顾宴生的床前。
几乎同一刻,敖渊也睁开了眸子。
他将怀中的顾宴生妥当安置好,又给他掖好被子,将小狼扔在了顾宴生枕边,低声祝福道:看好他。
滚滚低低的嗷了一声,似乎听懂了敖渊问的话。
不多时,敖渊小声推开窗户,自夜色之中,缓缓抽出了腰后的长剑。
这几天就有人暗地里跟着他。
距离不远不近,让人足矣察觉,却不至于心生被冒犯的感觉直到今夜,这些跟着他的人,才终于算是忍不住了。
敖渊确定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方向在移动后,行至郊外停下脚步,选了个空旷地带,一脚在地面轻轻一踩,沉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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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间树影簌簌抖动,不多时,在敖渊身边十米左右的范围内,就出现了数名身着一身黑衣,头面全都蒙着的人。
敖渊眸色渐深,下意识的,便喊出了其中一个名字:阿大。
名为阿大的人跪在最前,沉声说道:王爷。
敖渊面容平静,将手中的长剑收回腰后,仔细想了想,说:本王记忆有缺。这几日也不必去碰太子,以免打草惊蛇,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动身回京再派人去查顾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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