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说的这么明显,大家再想不到就是傻子了。
当即有几个道兵身体有些摇晃,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燕洵。
火车来了,燕洵把他们叫来,说起当初说过的话。
那时候道兵们只是说了自己的愿望,他们没想过燕洵会这么快帮他们完成愿望。家乡路途遥远,家中的人又没有足够的银钱,他们如何能来?
边城艰苦,家人来了又能做什么呢?
还不如这辈子不见面,把省下来的红烧肉罐头和布料托人捎回去。
大人?秦穗身体猛的晃了晃,他想到了家中多年未见的爹娘,不知道他们过得日子好不好,不知道他们还活着吗?
见着燕洵肯定的点头,秦穗忽然有点近乡情怯,不敢问了。
他直挺挺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燕洵,不敢去看别的地方,也不敢去想别的事情。他害怕听到噩耗,害怕来看自己的只有爹或者只有娘。
他害怕看到白发苍苍的爹娘,害怕自己没有机会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他现在成了副将,甚至在杨叔宁身边混了个位置,更甚至他还得了领兵镇守外城墙的机会,每次守住城墙打退铁爪鬣狗妖都是一次战功,他将来会得到封赏,他就要出人头地了。
但是他依旧不能离开边城,没有机会,也不能离开,因为妖国还在虎视眈眈,妖怪还是会时不时出现。
在道兵们身后,一扇小门被慢慢推开,里面的人慢慢走出来。
秦周才左边扶着莫大娘,右边扶着秦老汉,三个人和其他人一样,慢慢往前走着。
当年离开家的小孩长大了,成了独当一面的道兵,成了守卫大秦的道兵,成了顶天立地的道兵,成了他们认不出模样的道兵。
所有道兵都背对着他们,看背影,哪能认出来。
怕是看正面也都忍不住来吧。
燕洵看了眼杨叔宁的亲兵,高声道:杨将军有令,你们的家人来了,现在开始点名。
亲兵立刻挺直腰杆,大声喊:秦穗!
秦穗身体一僵,下意识大喊,到!
这是他们才学会的点名的法子,道兵回答的时候声音要大要洪亮要有精神。秦穗喊了一声,眼圈顿时红了,他依旧没有转身。
秦周才看到了那个喊到的人,他扶着莫大娘和秦老汉上前,离那个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穿着盔甲,很高大,手贴着身体,能看到许多细小的伤疤,他背对着他们,只看背影仿佛就能让秦周才永远记住模样:这是他素未谋面的哥哥,全家人的骄傲。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起一阵风,隐约间有人在弹琴,有人在击缶,声音恢弘壮阔,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燕洵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笛子放在唇边吹,他的眼睛在笑,鼓励地看着这些身体僵硬,面对妖怪悍勇无比,面对家人却开始退缩的道兵们。
镜枫夜抱着一把瑟,手指轻轻波动。
孩子!秦老汉老泪纵横,他哽咽道,孩子,苦了你了。
儿啊。莫大娘后面的话哽咽地说不出来。
声音苍老很多,但还是记忆深处的音调,没有变,那是他的爹娘。
秦穗猛的转身,噗通跪下,儿不孝,让爹娘受苦了。
他抬起头,仔细地看着爹娘,发现他们精气神都挺好,看样子过得日子没有那么苦,他又觉得心中酸涩无比,如果可以,他想让爹娘过上更好的日子。
曾经离家时的意气风发,曾经在边城面对妖怪的无能为力,曾经的曾经,都仿佛过眼云烟,只剩下眼前的爹娘。
爹、娘!秦穗眼圈通红,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所有人都跟他们家一样,又高兴又难过,忙不迭的看看多年未见的家人,心里有许多话要说,但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了,我给你们准备了团圆饭,不是什么好菜,不过管饱。燕洵放下笛子,笑眯眯道,还不快去吃饭,难道都不饿吗?
有红烧肉吗?秦穗擦了擦眼泪,大声问。
没有!你攒的那些红烧肉罐头还不够,还想要!燕洵笑道,不过有新鲜猪肉做的菜,比红烧肉罐头好吃多了。
多谢燕大人。秦穗赶忙道。
其他人都反应过来,赶忙冲着燕洵拱手。
燕洵摆了摆手,和镜枫夜进了小屋,跟收拾好乐器的幼崽们汇合,他们忙活大半天,也饿着肚子,准备出吃饭呢。
火车站饭堂里的人终于忙完了,用了燕洵带来的菜谱,做了许多菜。
冰镇的猪肉,虽然不如刚杀的猪肉那么新鲜,但比起红烧肉罐头来,又是另外一种滋味。还有燕洵用火车运来的一些新鲜蔬菜,除了一些冰镇的,大多数都做成了菜,一盘盘菜摆在桌子上,堪称丰盛。
幼崽们哗啦啦跑到前面,把桌子底下的板凳拿出来,燕洵和镜枫夜的板凳并排摆好,在最前面。
开饭。燕洵笑眯眯道。
开饭!蛇身幼崽用尾巴尖卷着独属于自己的勺子,飞快的舀骨头汤,他这些日子都很喜欢喝骨头汤,因为霍老说多喝骨头汤有助于骨骼生长,能长大高个。
蛇身幼崽平时要用身体游动走路,上半身就算竖起来也就那么点儿高,只有平躺的时候他才能跟其他幼崽一样高。
战兔幼崽过年后长了不少个头,现在就算平躺着也比蛇身幼崽高一点点了,以前他还是个头最矮的那个幼崽呢。
大人,我听他们都没吃饭,在哭呢。蛇身幼崽喝了一碗骨头汤,这才开始吃菜。
不远处的大饭堂中,尽管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饭菜,但所有人都紧紧地看着久别重逢的家人。
穗哥,这些年苦了你了。莫大娘一眼看到秦穗脖子上遮都遮不住的伤疤,他盔甲下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伤疤,这般想着,莫大娘就忍不住眼圈发红,当初要是不让你去参军就好了,咱们家砸锅卖铁也能交得起银钱。
秦穗赶忙道:娘,我现在挺好的。
当时家里的情况他知道,他有根基能修道成为道兵,一旦参军,不但不用交罚银,往后还能养活家里。秦穗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也从未怨恨过爹娘。
如今总算是见了一面。秦老汉感慨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旁边秦周才看不下去了,道:爹娘,你们别伤心了。燕大人不是说了,等往后只要边城还在,就每年都给咱们一次来边城的机会,包吃住。要是平日里想来,交点钱就能坐火车。
以前确实苦,但往后不一样了。
他们这些坐火车来的人都知道,往后机会多得是,而且坐火车不用花银钱,虽然一年只有一次机会,但比起以前来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恩?秦穗看向秦周才。
他一直都没怎么注意秦周才,还以为是别人家的小汉子,怎么现在也喊爹娘?
这是才哥。莫大娘赶忙道,你弟弟。
秦周才长得跟秦老汉和莫大娘都不怎么像,但是跟秦穗像的地方很多,一看就是亲兄弟。秦穗这也才反应过来,赶忙让一直站在旁边的弟弟坐下。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这才被桌子上的饭菜香味吸引,又是一边吃一边感慨。
穗哥,你可得记着燕大人,他是咱们家天大的好人。莫大娘道。
秦穗赶忙点头,我记着呢。
燕大人不单单是帮了他们家,还在边城做了那么多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只要不是傻子疯子别有用心之人,不会有任何人忘记感恩。
隔壁的动静都被幼崽们听到了。
战兔幼崽忍不住道:大人说的很对,人其实很简单,对他们好他们都能记着。
家的感觉。蛇身幼崽小声道,你们听听,他们是一家人的,说话的口音都是一样的,而且懂的道理也都一样。尽管那么多年都没见面,但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血浓于水,说的便是那样吧。战兔幼崽说着,偷偷看燕洵。
幼崽们内心里觉得保育堂就是家,他们学一样的学问,说一样的大秦官话,穿一样的衣裳,有一样的小秘密,跟别人的家是一模一样的。
以前幼崽们总能在保育堂找到跟别人的家相同的地方,而现在听着隔壁的动静,幼崽们又找到了许多证据,证明他们保育堂,就是一个家。
他们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但还是一家人。燕洵笑眯眯道,家不是一种形式,而是羁绊,流淌在血脉中的羁绊。就像你们,即便是不在保育堂建设,不在京城,心里也还是装着其他幼崽,这就是羁绊。
那撼山岂不是有两个家?蛇身幼崽甩着尾巴尖比划,他可喜欢卫将军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把玉笛拿出来宝贝的擦擦,还经常跟我们念叨卫将军。
燕洵笑着点头。
家是可以有好几个的,只要羁绊在,家就在。
隔壁的人又哭又笑,到最后还是把桌子上的菜全都吃了。
杨叔宁派来的亲兵也跟着吃了饭,他很羡慕的看着这些人,倒是不怎么难过,因为他将来也有机会见到家人。
这就得分开吗?秦周才虽然才跟秦穗见面,才说了几句话,但兄弟俩总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里面。
而且秦周才没有根基,不能修炼,他很羡慕成为道兵的秦穗。
秦穗则是很满意这个弟弟,他不在爹娘身边,有弟弟照料爹娘他也能放心的多。
不会,燕大人说火车至少会停留一个月。亲兵道,不过你们每天见面的时辰有限,道兵时时刻刻都不能松懈,还是得回大营。
那就好。秦周才放心了。
秦穗也放心的离开。
道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齐刷刷进入边城大营,每个人都满面红光,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消息不再是秘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有一群人很幸运的等到了家人来见他们,那些家人就住在火车站。
而依旧等待的边城道兵也不再是没有希望,他们将来也有机会等到家人。
当年的参军不再是永别。
年纪小的道兵眼圈发红,年纪大的道兵也悄悄擦起了眼睛,他们在战场上见惯生死,本以为早已心冷如铁,周身煞气弥漫,跟正常人早就不一样了,但是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念家人。
秦穗满面红光,一大早跑到校场上操练,以前遇到怎么也突破不了的瓶颈,眨眼间迎刃而解。
秦将军,你家人啥样?黑熊也是副将,跟秦穗平起平坐,别人不敢问,他却可以。
秦穗擦了把脸上的汗,道:就那样呗,一个老头一个老太,还有个弟弟。
具体说说呗,兄弟们都好奇呢。黑熊忽然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麻烦兄弟多说几句,没看到下面的道兵都想家了吗。
他们想念自己的家人,又觉得秦穗的家人也应当跟自己家人一样,便想多听听。
秦穗便清了清嗓子道:当年我参军的时候,只有爹和娘。今天我去了一看,没发现爹娘身边多了个小汉子,我跟爹娘说了许久的话,发现那个小汉子竟然还在,我以为他故意赖着不走,这才问了句,你们猜怎么着?
咋?黑熊配合地问。
那小汉子竟然是我弟弟,我参军以后我爹娘才生的。那小子我从来没见过面,但是我仔细一看就知道他是我弟弟。秦穗道。
你一直没正眼看人家?黑熊又问。
秦穗点头,见着爹娘我高兴,怎么有空去看别人啊。知道他是我弟弟后,我这才多看了几眼。你们呐,等以后见着家人,可得前后左右都看看,不然很容易落下谁。
有些道兵忍不住笑,那种激动的心情平复许多,都想着等以后轮到自个儿,可一定得多看几眼,省得把弟弟妹妹啥的给落下了。
这话不知道怎么,迅速传遍边城大营,就连边城军户们也都知道了。
欢哥来找幼崽们玩,也说起这个事儿。
大家都说秦周才惨,没见面的哥哥不认识他。还有人说秦穗惨,竟然不认识没见过面的弟弟,你说都没见面了,还怎么认识弟弟啊。欢哥笑道。
我昨天有看到秦周才和秦穗一起吃饭。战兔幼崽道,秦穗好像指点秦周才武艺来着,秦周才试着练了一天,累趴下了。
当时燕洵也在。
自从这些人上了火车,燕洵和幼崽们就没露面,现在他们都见到了自家道兵,燕洵也就带着幼崽们露面了。
很心机,但是保护了幼崽们。
第122章
大秦百姓中,最怨恨妖怪的人无疑是家中有人在边城当兵的那些人家。
少小离家,老大也不一定能回。
但是为了对抗妖国,为了大秦安稳,自家孩子又不得不放出去。
担心孩子有没有吃饱穿暖,担心孩子有没有顺利提升修为,担心孩子有没有在妖怪的利爪和血盆大口中活下来。
因为担心自家孩子的安慰,所以怨恨妖怪。
没牺牲一位道兵,就会有一户人家难过,想张寺家里,好几个哥哥都牺牲了,张三婆子便魔怔了,心中只剩下怨恨。
燕洵很能理解这些人,所以他没有领着幼崽们冒出来,去强调对错。这件事没有对错,他和幼崽们不露面,死去的人早已没有思考,而活着的人还能去思考,去想:幼崽们的存在,是对是错。
见到活生生的自家人,听着期盼已久的孩子说着熟悉的话,他们的想法不知不自觉得便改变了。
边城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们去城里看看就知道了。秦穗一边跟爹娘吃饭一边说,自从燕大人来了以后,边城一个孩子都没有饿死,一个老人都没有饿死。
我们的好日子是燕大人给的。莫大娘道,燕大人良善。
饭堂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虽然幼崽们跟他们隔得很远很远,但是幼崽们都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战兔幼崽道,没有仇恨,他们就不会针对你,反而会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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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保育堂[重生](上)——歪脖铁树(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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