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交锋在书中只有一小段篇幅,并未详写小暴君受伤后具体都做了什么,沈沐以为萧繁会利用余下时间在帐内安排人手,而不是像他一个局外人似的,优哉游哉的出门沐浴。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吐云郁气的长啸苍龙,袍袖下的手骨节分明,手背青筋爆出,掌心攥着一柄锋利银刀;池边的小暴君面色阴沉,眼中的警惕与防备在见到沈沐的那一刹,瞬间被冰冷的恨意取代。
青年眼底的仇怨毫不遮掩,仔细打量的沈沐却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担忧反倒去了大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隐匿在黑夜杀人的好好先生才最可怕,萧繁这幅恨不得把我要杀你写在脸上的模样,和书里最终喜怒难辨的恶魔相比,青涩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同出生不久的小狮,模样看着骇人,实则爪牙都还没长齐。
四目相对,两人对峙一瞬,沈沐在萧繁的灼灼目光中,淡定地将敞开的衣襟拢好,抬手理去鬓角散落的青丝,略微扬了下眉毛,一脸平静道,
陛下是想进池中泡一会儿,还是想等臣更衣后,一同去凉亭夜谈?
他猜萧繁见到自己,八成也没了沐浴的念头;与其这样,不如等他穿戴整齐后,两人直接去凉亭摊牌,早点走完这段剧情,他也好早点收工休息。
萧繁顿了顿,不客气地皱眉道,......直接去凉亭。
了然地点点头,伴随着一阵水声,沈沐带着一身热气从池中出来,水滴自青丝衣角滴答滑落,在石板地上砸出串串水花。
微微附身,他将大石上放好的干净衣服拿在手中,抖开端详一阵,侧目对上小暴君一双黑眸,思量片刻,谨慎措辞道,
陛下是要亲自监督臣更衣吗?
原本拢紧的衣裳因为俯身动作再次松开,离了泉水遮挡后更是一览无余,毫无察觉的男人眉梢轻挑眼眶泛红,黑眸带了丝丝水汽,就连开口时,往日清冷声线都蒙了一层水汽。
只是投来的视线异常平静,轻飘飘的毫无波动,仿佛根本没把萧繁放在眼里。
自觉受到挑衅的萧繁心里一睹,阴沉着脸转身走人,没多久便迎面遇上闻声赶来的护卫靖谙,反手甩了一个巴掌,嗓音低若万年寒冰,
你可知里面是谁。
啪的一道清脆声响,黑衣青年左脸登时通红一片;立即在萧繁脚边跪下,靖谙不曾辩解半句,靖谙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见此,四周服侍的奴仆也跟着跪成一片,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背后开始隐隐冒冷汗。
能把杀人不眨眼的国君气成这样,估计也只有摄政王一人。
众人噤若寒蝉,只见萧繁一人双目沉沉地望着那条小路,脸色难看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派人杀进去,直接将摄政王五马分尸。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男人那副衣冠不整和冷眼相待的模样在脑中挥之不去,萧繁紧紧咬着后牙,眼中怒火喷薄而出,良久后从牙关中恨恨咬出四字,
......伤风败俗。
古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物实在繁琐,沈沐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摸清正确穿法。
按原路快步折回入口处,沈沐远远看着两辆步辇堵在外面,带有祥龙图案的应是小暴君的,另一个绣了玄色凤鸟的应当是他的。
凤鸟又称凤皇,同五爪正龙一样,都有帝王之意。
方才还说小暴君的不满显而易见,相比之下,原身的野心倒更一目了然。
沈沐上前同萧繁行过礼后,径直上了步辇,跟在龙辇后慢悠悠朝凉亭而去。
低眸看了眼身旁一脸机灵样的青衣小厮,沈沐压低声音问他,这步辇是不是他找人弄来的。
小厮用力点点头,伸长脖子朝前望了一眼,眼珠转了转,抬头对他道,阿青一听陛下往温泉这边来,马上就带人杀过来了。
看了眼身边零散几人,沈沐皱眉,带人杀过来?
对,两千精兵都正在赶往凉亭的路上,不过一会便到,阿青自豪地拍拍胸脯,保证道,王爷放心,有阿青在,没人能伤您分毫!
沈沐:......
若不是时机不对,沈沐此刻很想问问自己和这人有什么仇,要这么真心实意的嫌他命长。
凉亭就在营帐百步外的位置,离温泉也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两辆步辇便在一处草地上稳稳停下,奴仆们纷纷请各自主子下辇。
萧繁轻轻活动下手腕,看着凉亭内早有人摆好的酒盏瓷杯,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摔杯为号。
夜色低垂,隔着纱帘确实看不清亭中如何,但只要茶杯落地碎出声响,暗处的弓箭手便会闻声而上。
毫无察觉的沈沐站在萧繁身后,眯眼打量着凉亭内唯一一张茶台,浅浅蹙了下眉头。
小暴君早在暗处埋下弓箭手,后来看原身领着精兵赶来才不得已放弃计划;但这两千精兵也成了原身谋乱逆反的最好证据,让萧繁之后有足够的理由将原身关押囚禁。
他本来想了别的方法蒙混过关,只是这两千精兵既然都来了,萧繁迟早会知道。
这样来看,他和小暴君可能要博弈很久,且很可能要双膝跪在冷硬的木地板上,对坐茶台两侧的交流。
......想想膝盖就好疼。
思量片刻,沈沐终于仗着摄政王的身份,狐假虎威了一回,偏头看了眼四处张望的阿青,清晰道,
去喊人在凉亭内铺上毛毯。
话毕他看了眼手上带伤的小暴君,甚至在心里夸了句自己体贴,温声补充道,
夜间寒凉,陛下才经历一番凶险,还是不要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免得再受凉。
心心念念着如何将茶杯摔得响亮而不做作的萧繁:.......
难得见人不反驳,沈沐立即回头补了一句,毛毯铺的厚点,角落也别放过。
万一小暴君不按常理出牌,随便找个角落坐着,受罪的还是自己的膝盖。
阿青跑到飞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带着十几名壮汉飞奔而来,肩上扛着厚重的羊毛毯,不一会儿就把凉亭铺的满满当当,不仅看不到一丝木板的影子,甚至石头做的台阶都遮的严严实实。
陛下请。
看着男人云淡风轻地侧声请示,萧繁几乎要将后牙咬碎,正要移步朝凉亭内走去时,护卫靖谙来到他身侧,低声一句,
摄政王私下集结两千精兵,此刻正朝这处赶来。
瞳孔一缩,萧繁一寸寸转过脖颈,长袖下的手将关节摁出几声清脆声响,朝靖谙低语一句,率先来到凉亭,掀开纱帘在毛毯上坐下。
沈沐紧随其后,两人各自在茶台两侧。
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男人千刀万剐,萧繁沉着脸,开门见山道,
亚父可知道,今夜有人在孤的营帐外恶意纵火。
沈沐不紧不慢地泡起了茶,修长指尖轻握壶手,动作熟练的用滚水烫了杯身,拿起木勺舀了清茶放入杯中,醒茶后将滚水倒掉,提高壶身,最后一次自上而下的倒入热水。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臣听说那些人被捕便立即咬舌自尽,将其中一杯推给萧繁,沈沐垂眸看着手中的紫砂茶杯,轻抿一口,只希望五马分尸的结果能让陛下平息怒火。
男人露出的一截白皙皓腕过分惹眼,双唇被茶水润湿的红润饱满,萧繁双眸沉沉,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听亚父的意思,若孤寻不到证据,便任由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陛下一代明君,臣相信您心中早有决断,沈沐将茶杯放在鼻下嗅了嗅,唇角微微扬起,不过这件事确实是臣护驾不周。
萧繁眯眼,步步紧逼,所以呢。
沈沐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茶杯,掀开帘子唤了声阿青,在他耳边低声两句,等人面色诧异的跑走后,回头对上萧繁双眸,温柔一笑,
所以臣为陛下备了份大礼。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两千名手持长枪的精兵瞬间将凉亭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等沈沐一声令下。
沈沐看着萧繁瞬间僵硬的面容和背脊,捧着茶杯轻声道,这两千精兵是臣耗时近一年,为保护陛下特意训练的。
私养精兵乃是死罪,那他便顺水推舟,把这烫手山芋送给小暴君。
青年眼底终于露出一丝符合他年龄的困惑,这......是给我的?
对,沈沐点头,将阿青给他的令牌递过去,这些人以后,全听陛下一人指挥。
翌日辰时,围猎场内,萧繁一人坐于高位,摄政王沈沐坐在台下离他最近的位置。
台下一片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钟鼓齐鸣,仿佛只要萧繁不提,昨夜恶意纵火之事便被人刻意遗忘,国君也不曾受伤。
龙椅上的萧繁低垂眼眸,脑袋靠在撑着龙椅的右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炙热视线不断投射而来,沈沐忍了片刻实在挡不住,抬头便对上斜对面中年男人的炯炯目光。
按照原书情节,对面这位油腻男人是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炮灰王爷;凉亭一事前,原身便早早同他暗中商量,计划在今日围猎给萧繁难堪。
按理说,沈沐昨夜本该命人和这位王爷通个气、取消计划,但萧繁一直派人盯着他,直到晨光熹微都没找到丝毫机会。
果然,不过多时,王爷起身来到台中央,懒散地朝萧繁行了礼,不怀好意地开口道,臣很早便听说陛下箭术了得,如今难得来围猎,不知陛下能否露一手,让大伙儿看看眼界。
国君昨夜遭人陷害、手臂受伤,今日这人便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让他展示箭术。
难怪如书中所写,这位不知死活的伊王爷,死法极其惨烈。
若只是他一人自寻死路还好,可这人往日就是个草包,向来不参与政事,如今突兀的跳出来给萧繁难堪,说背后没人指示,沈沐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萧繁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第一反应便是偏过头看沈沐,声线低凉,亚父也想看孤露一手么?
经过昨夜对峙,萧繁身上的煞气竟然收敛了些,不再如初见那般写着我要行凶,只是眼底暗暗压着一层阴翳。
沈沐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好是坏,只能试图挽回道,
臣觉得此事欠妥,不如改日再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骚动声,废物王爷竟不等沈沐将话说完,直接命人抬上各式各样的弯弓利箭,期间还不忘巴结邀功,视线有意无意地看着沈沐。
围猎时期,所有人桌边都放着各自的弓箭,此人这番行径,是生怕萧繁看不出两人暗中勾结。
萧繁沉吟不语,空手起身迈下台阶,最终停在沈沐桌前,附身拿过他手边的弓箭。
青年身形高大修长,一身劲装将流畅的身材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来到沈沐面前时,打下的阴影正好将沈沐整个人完全笼住。
拿着弓箭,年轻的一国之君缓步来到台中央,偏头看了眼满脸雀跃的王爷,他名义上的皇叔。
不知何时,四下变得静悄悄的,在场所有大小官员、甚至歌妓乐手,都专注地看着场中间面色平静的萧繁。
玄色衣摆迎风微动,青年右手弯弓搭箭,闭上左眼,箭尖不知指着何处缓缓移动,最终竟朝渐渐偏向台侧站立的王爷。
空气被利箭割裂的鸣声打破场内寂静,青年手里只剩一张弯弓,弦上的箭狠狠擦过王爷脖颈,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后百步外、浅草地中奔跑的野兔上。
在王爷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沈沐看着萧繁手握弓箭,旁若无人般一步步返回王座,墨色青丝在背后四散,仿佛受伤一事是无稽之谈。
只有离他最近的沈沐,在萧繁目不斜视地经过他身边时,瞬间嗅出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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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三国》 by 向晚鲤鱼疯
作为医生穿越到东汉末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李隐舟:谢邀,人在江东,刚下草船,目前已就业于东吴纵火天团医疗部,这里医患关系很不错,不像某魏,利益相关,匿了。
不过病人们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他们总觉得我会算命。
公元190年,医圣张仲景还是无名之辈,辩证法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传统的中医体系尚未成型,底层人民对医生的刻板印象,大概等于村口跳大神的半仙。
对此,李隐舟表示,拯救天下与我无瓜,历史重担爱谁谁,我只悬我的壶,济眼前人,喝最够味的酒,看最好的风景
第3章
场中央的男人神色慌张嚎叫不止,粗胖的双手捂着受伤的脖子,指缝隐隐沾了血色,嘴里不住喊人去找太医。
与他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余下噤若寒蝉的旁观者;这一箭让在场所有人再次意识到,王位上这位不及加冠的青年,是不容挑衅和违逆的存在。
青年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过分冷硬利落的线条自带一股锐利之气,眼底深埋的是隐忍的狠戾之色,高位而坐,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侧目望去,沈沐清晰看见萧繁搭在龙椅上的小臂轻轻发颤,红木扶手上隐约能看到星点血迹。
饶是他不懂箭术也能看出,萧繁方才那一箭对手臂力量的要求,足以让他左臂上的伤口再次崩裂;众人看不出,不过是他身穿玄色劲装,颜色相近两两抵消罢了。
呼喊几声无人应答,废物王爷或许终于察觉情形不对,肥硕的身子一抖,瞬间意识到在场只有合作伙伴摄政王能救他,嘴唇发白地朝沈沐跑来,哆嗦着说话,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臣不过是想看陛下箭术,不知陛下为何要对臣痛下杀手!
还请摄政王替臣做主!
男人眼底的恐惧与怨恨相互交杂,沈沐余光在场内快速一扫,发现在场不少人眼中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神色。
他们不愿臣服于高位上的青年,心底的畏惧又让他们望而止步,于是有些人选择远远观望,有些人选择铤而走险。
但萧繁不一样,他和沈沐、和废物王爷、和在场所有人的不同。
青年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注定他再没有脆弱或逃避的资格。
而一手将他推上风口浪尖的人,就是沈沐。
王爷向他冲过来时,龙椅上的萧繁同时挺直了背脊,神情警惕地盯着沈沐,宛如黑夜里的孤狼亮出獠牙,不让生人靠近分毫。
抬手将王爷脖子上的胖手推开,沈沐看了眼利箭蹭破的皮肤,脑中想的却是书里对萧繁左臂伤口的八字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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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摄政王他不干了——抹茶青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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