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哎呀,外道。你们才落户,要用银钱的地方太多,我这?唉。”
“那也不差两块点心。说实在话,我就爱和隋哥你这样的人交往。人实在,听说话就能感觉得出,不整那一套虚头八脑的。这不嘛,打发大伙去买粮,我这又掉头回来,惦记抽空和你多唠几句,没唠够。”
“那是,咱哥俩慢慢处,你还真说对了,我老隋真就是你说的那种人。对了,宋老弟,你们落户任家村,村里人是借给你们偏房住是怎的?怎么样啊。”
“唉,借么房啊,隋哥,给一堆破草房。我们也是人多,估计村里是没招吧,呵呵,别提了。先不说那个,刚才被我闺女打个茬,那时候我还想问问你呢。我这才来,是事都俩眼一摸黑,说句实在的,我连我们里正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晓得。隋哥,你都听说过任家村啥事儿?能不能和我说说。”
这回老隋再告知啥事儿,那真是掏心窝子往外说。
因为他认为,往后他和宋兄弟之间就不再是“露水情缘”了,再见面那得是互相打招呼的关系。
你看看这大兄弟多实在,怕他练摊丢不开手,不能出去买饭,临走之前特意过来,给他送点心,和他得打声招呼再走,也是个实在人。
值得交。
所以,老隋把他小道消息听来的,他猜的,他想吐槽的,通通对宋福生一顿说。
“你们那里正,和武安侯谢家成了亲家。武安侯啊,侯,宋老弟是读书人,应该晓得人家是多大的官吧?那从上往下数,谢家都是数得着的。
可想而知,任家就应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呗,十里八乡就没有不晓得他老任家的。
当时啊,他大儿子任子笙高娶侯爷女这事儿太轰动。茶馆说书的都给编成画本子了。”
老隋说完就笑,和宋福生吐槽,这要是从下生就出身高,咱小老百姓也不当回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可老鼠的儿子娶了凤,大伙可不就稀奇,攀了高枝子,真正的高枝子,多少书生羡慕嫉妒。
“娶的是哪个女儿?”
“那咱上哪晓得去。大户人家闺女多,媳妇婆娘都一堆呢,咱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宋福生挑眉。
老隋继续告知,然后你们那里正就抖擞起来了。
你们任家村也出名,富的有名。兄弟听哥的,你得和你们里正搞好关系,你们村里富就是源于他。
“怎的呢?”
城防军晓得吧,不是从童谣镇撤走了嘛,搬到哪咱也不道,但是我猜在这附近。
你们那位任里正就借着他大儿子的光,估计是高门儿媳妇给找的关系呗,负责给城防军提供鸡鸭鹅狗猫。反正就是种的菜、还有牲畜吧,你们村里养鸡养鸭养猪,每年几拨往城防军那送。
“不是屯军户,军户给提供吗?”
老隋撇嘴,咱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挨着奉天城,哪有地方给那些军户啊。军户都是在边境。军户种的粮食蔬菜养的牲畜,总不能从边境往这运吧?而且咱城防军是最厉害的兵。
宋福生点头,明白了。城防嘛,保卫燕王所在城的重要屏障,估计吃的粮都是走官库。要是这么说的话,任里正带着全村种菜养猪等给城防军送去,相当于半个皇商的意思了。
“附近的村落,和你们任家村关系都很好。笨寻思,都想把各村的鸡鸭猪混在你们村里,到时候给城防军送去,那卖的多快。给的银钱估摸不会少,官家也不赖帐。所以?”
“所以,难怪我们村里人关系处的都不错,也都和里正一心,呵呵。”
老隋也呵呵笑,他没听出来宋福生的一语双关,还以为宋兄弟傻呢。
作为买卖人,老隋很想说,银钱勾搭着,哪有谁永远听谁的话,都是利益作祟罢了。
“任家村,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儿,我是听来的哈。”
“隋哥你说。”
“别的村,族长就是里正。唔,你们村自然以前也是。
这不是任子苼攀高枝了嘛,完了你们村就改了,族长是族长,里正是里正。
那位任里正就是这么当上了,以前就是个普通村民。
至于你们村那位被撤下来的里正,眼下应该还是族长,但也不好说,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回头打听打听就能晓得,听说是个老秀才呢。”
宋福生微挑了下眉,这个消息有点意思。
一二把手,中间有龌龊。尤其以前是一把手,后被挤下来成二把手了。
他想,如果那位老秀才还是族长的话,他在任家村的第一个朋友应该是这位老秀才。
“隋哥,说了半天,那我们里正他大儿子眼下是什么官,什么品级?”
“那咱哪能知道,你抬举哥了。不过,任子笙是在奉天城里,指定是大官呗,他不怎么回来。
笨寻思吧,高攀,亲爹就不是亲爹了,丈人才是亲爹,不得身前身后伺候着?我猜,哼,都不会怎么家去看他老子。
倒是在童谣镇,咱摆摊这位置能看到那酒楼,我看到过两回他和咱县令在吃酒。关系极好。”
宋福生一脸忧国忧民小小声说,任家村归童谣镇管,任子苼和童谣镇县令关系极好。要是万一,当然了,应该不会发生。但是万一,里正要是做出不公事,下面的人恐也敢怒不敢言吧,告也没用啊,全是任家人。
老隋操心道:
“告谁啊告,上告多大个事儿,都得想办法和人处好。
宋老弟你听哥的,回村就去看看你们里正去。
还告?开玩笑,那得多蠢的人能干出来。
没等说出来不公呢,先三十大板子伺候,然后才准予跪在堂前讲事儿。三十大板子下来,还讲个屁,都得往外吐血。有几个人敢啊。
敢的呀,都是秀才,见县官不用跪。别人告秀才以上,谁告谁先挨打。我见过,老热闹了,秀才没怎地,上告的被打个半死。
嗳?”
老隋上下扫眼宋福生:“唉,你是童生对不?可惜啦。要不然你帮别人告状写状书,都能挣不少银钱。”
宋福生心口一痛。为么总有人拿他童生说事儿。也是,这个败家身体,完蛋玩应,怎么就没考上秀才。
宋福生拜别老隋,站在桥下等大伙。
他脚边还有两麻袋大蒜,新买的。
刚才一路买完扛过来,差点没给他累死。
饭,得一口一口吃。
有些事儿,得一步一步来,需从长计议。
宋福生眯着眼如是想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更
宋茯苓他们推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宋福生正在绕着两个麻袋转圈圈。
她了解,她爹只要焦虑了,正在思考中,就爱一圈一圈绕。
“爹。”
“回来了,怎么样,花多少银钱。”
“也太贵了,”别人没等抱怨,宋茯苓这个以前爱大手大脚花钱的先受不住道:
“您猜盐多少银钱?粗盐43文一斤,细盐要125文一斤,关键这125文细盐也不是很白很细。最好的精细一些的是256文,我就问一嘴,都没敢伸手碰。就这125文的盐,算算价也能买好些斤粮食吃。真是吃得起粮都吃不起盐。”
“买了多少?”
牛掌柜指着袋子:“听姑爷的,买了100斤粗盐,共计4两三钱。小小姐说,不能总用粗盐炒菜,我就。”
“不是牛掌柜作主的,是我作主的。爹,咱们有多少小娃子呢,给吃粗盐,我担心吃了对他们身体不好。我就作主买了20斤细盐,花了二两半银,反正总共只买这些盐花了六两八钱。”
宋福生点头,“买的对。你们可能不知,这粗盐,小孩子吃多了缺碘,对脑子不好,还大脖子,大粗脖子,他们这里也应该有得这病的,买些细盐对。”
其实宋福生不用解释,大伙也没埋怨宋茯苓。
告诉一声,倒是怕宋福生骂宋茯苓。
很简单的道理,20斤细盐,胖丫买了是为自个吃吗?
不是,为给大伙。
花多少银钱也没只吃进胖丫的嘴,有啥好埋怨的。
高屠户甚至觉得,别说买盐了,就是给胖丫一个人单独买些点心吃都不过分。
那丫头是普通丫头吗?往那一站,五六百斤,出去溜达一圈,三百多斤彻底卖没。别人行吗?别人就会傻出力气,都是些大笨蛋。
有些后悔自个家剩的那点家当银子,全给了大儿媳收着,囊中羞涩。要不然他自个就能出银钱,买几块点心给丫头。
高屠户指着大白菜说:“路过有喊的,我瞅着咱车里还能塞下,就买了五百颗。这里是论颗卖,2文一颗,掂掂也挺沉实个头大,就买了。想着落脚了,不能总吃干粮,煮些菜汤子吃吃。共花了一两银。再加上买粮,这些是剩下的。”
宋福生接过剩下银钱装进他背的破包里,然后将包挂脖子上,也表示出高度赞扬。
说白菜买的对,他都给忙忘了。
而且五百颗根本不够干啥,趁着还有白菜萝卜卖,怎么也得再买几千颗存上。咱这伙人,一顿煮菜汤子就得至少吃二十颗三十颗的,必须得多买,要不一冬天吃啥。就指着萝卜白菜过冬呢。
一想到得买这么多东西,接下来几日需要出来继续大采购,宋福生问牛掌柜和高屠户:“哪里卖么都晓得吧?”
“晓得,都记着呢。”
“恩,那你俩明个后个,接着带这些半大小子出来买白菜萝卜,能买多少买多少。过日子的必需品也不用问我,该下手就下手,也得接着买粮啊。”
虎子插话问道:“三舅,咱眼下买的这些粮能顶多久?”
“半个月。”
半大小子们纷纷咂舌,十台手推车,先回去了两台,眼下这八台也堆满了,才够大伙吃半个月。
半个月不算盐、不算菜,只吃粮就花了12两银钱?刚才胖丫结账他们在旁边看着了。
高屠户叹气,背起宋福生的麻袋,一边往车上堆袋子一边说道:“那你们以为呐,破家值万贯。咱为么种地,你们算算这粮食多贵。”
牛掌柜也觉得就这么吃,一个月下来,光吃粮就得花二三十两银,松子挣多钱也撑不住几月。除非还有像松子这样的买卖接着干,然后挺住几个月,挺到开春,他们种地。
话说回来,他们哪有地?
好田都得靠银钱买,不可能白分给他们,瞧给他们分的房就能猜到。
最好的情况就是给他们荒地,荒地也成啊,这一大帮人至少能种种菜,种种豆子,收成再差,明年也能比眼下强。
眼下,真是吃口往常稀烂贱的大白菜,五百颗就得花一两银,处处要钱。
“牛掌柜?”
“嗳?姑爷。”牛掌柜赶紧回过神。
“别忘了记下,我这两袋子蒜花了2两,回去给阿爷报帐。”
大伙出发,出了童谣镇。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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