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了官道两边有幌子。
带船队的那个领头冲大家喊话道:“夜宿在这,大伙进吉顺店。天字号房二两半银子,地字号房二两银子,人字号房一两半银子,大通铺一两银子,柴房半吊钱。都订什么房,先我这来交银钱。”
是一宿的价格吗?
对,一宿,明儿个天亮就出发。
那这银钱里管我们夜宵钱不?管热水钱不?
不管,吃食自己订,洗涮热水得给小二跑腿柴火钱,都得单交银子。
这住宿费很贵啊,可所有的人却在此刻听完后,竟然觉得不贵。主要是在心里气笑了。
都明白了,也都不傻,你看看住天字号、顶级总统套,连吃带喝三四两银子撑死了,他们之前买药,头疼脑热六两,金疮药十两。
这说明啥啊?他们以为这里不同他们老家那里呢,到了这里银票跟纸片子似的,原来并没有像纸片子,原来这座城物价并没有那么高。说明他们之前挨宰挨的邪乎,都已经不是冤大头能形容的了。
而且,为么要先去那个领队那里报名交银啊,就这住宿费,比起买药买牲口都便宜多了,那你以为这些官差就没赚住宿费?赚了,赚差价才最好的房间二两半。
就这,咱还没算,大量难民进城,物价注定会比往常高的帐。
全是聪明人,一个个心里明白得狠,气的狠。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有宋福生这伙人像傻子一样,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宋里正直直看向宋福生,心想:生子说的真对,不是物价高,是这些官差心太黑呀。
高屠户:那看来这里的牛也能和他们老家那一样,十八九两就能买一头,看来他余生好好奋斗,也许还能在闭眼前有戏置办上一头。
马老太嘴都张开了,想喊:一,感冒头疼药六两啊,这不是骗俺们钱嘛。二,啥呀就又收银子,俺们就住半宿。
宋茯苓特意大声提醒道:“奶!”说完掐了下马老太的手。大家都看破了,咱们没必要傻了吧唧的给捅破,得罪人。
马老太嘎巴嘎巴嘴,不吱声了,她的小姐妹们比如王婆子,一看马老太没大惊小怪,也憋回了哎呀娘啊之类的。
那位借大姑姐光的小媳妇,年轻啊,年轻就会气盛,到底没忍下买牲口买药多花好几十两的气,指着吉顺店旁边的店问道:“我看那家店更亮堂些,也这个价吗?”
那位领头笑了:“那是广源店,给商人住的,可以啊,你们去。”
士农工商,有许多士、农,明明外面的铺子开的大街小巷,买卖做的比商人还热闹,但也绝不在外面承认自己是低人一等的商,怎么可能会去那个店。
小媳妇抿了抿唇,抱紧女儿深吸口气,不说话了。她男人冲她摇了摇头。忍吧,忍到地方就好了,人家就拿准你们得买牲口,得买药这一点,所以才黑成那样。
宋福生正要和里正爷他们紧急商量,住柴房?要是柴房也容不下这些人,马圈?不知马圈要不要钱,反正得做好一宿扔进去一两银子的心理准备。
都已经走到宋里正身边了,滕头也走向了他。
滕头问:“是读书人吗?”
宋福生一愣,然后被滕领队拉着,借一步说话。
滕领队告诉宋福生,燕王很重视读书人,重视到什么程度呢?
因为王朝没统一,是四分五裂状态,就不能统一科举。
燕王就担心啊,科举已停好些年,怕这些读书人为忙生计都不再进学,所以就处处宽待读书人,各个方面都有体现,这是他们这里的特色。
主要体现在,燕王管辖的所有城池,因不能科举而不能考取功名的原因存在,所以只要你在知名书院读书,拿出读书人持有的私印,打比方你吃喝住都比普通人便宜。
比如眼下。
滕头告诉道:
宋福生,本地知名书院这个,你也不是本地人,就不提这点了。
但如果你是读书人,且能拿出你是读书人的文书类证明,看见没,对面有个“高升店”,是半公款半私人性质,国家给补贴的那种店。
你带着家小去那里住宿,吃馒头都比这面少一半钱。
宋福生愣了下,愣完就抱拳郑重致谢。人家明明可以不用提点他,反正是外地人也不知。
滕头笑了下:“去吧,对面的店铺更适合你们。”
另一个领队看到宋福生经过官道,直奔高升店去了,他无语又无奈,手心拍着手背质问滕领队:“你这是为啥呀,他们花的再少,就算住柴房,咱们也能分得一半钱。”
滕领队笑着说,赚他们的没意思,哥几个要是气不过,从我的里头扣,行了吧?
“行什么啊,我又不是那意思,唉,咱们也得过年不是!”
那位借姑姐光的小媳妇指着宋福生背影又问了:“嗳?那伙推车的人,怎么有人去对面?对面总不会也是商人住的店吧。”
正好这位领队火气大,被滕头气的:“呵,他是去对面高升店,读书人住的店,人家是童生,你是啊?你们这里谁是,站出来给我瞧瞧,也可以去嘛。”
马老太半张着嘴,又愣又想笑。
合着,这老些有钱人,一个个又买马又买牛的,里面愣是没有读书的?员外爷,员外爷你那么大官,官是用银子捐的呀。
员外爷的老伴抹眼泪:“我家老二是读书人,没了。”
跟着有两家女人也哭了,哭着说他们家也有读书人,也是逃荒路上没了。
领队的来劲了,嘲讽地嘀咕:“死了你们说啥,我还以为这里有秀才公和举人老爷呢,那我可不敢让他叫我官爷,我还得对人家抱抱拳呐。”
与此同时,宋福生冲道那面的大家伙挥手喊道:“过来。”
哎呀,大伙立即挺直了腰板。
当然了,不是按照“九族”理论,都能花半吊钱就住进标准间,也就是古代的人字号房。
是只宋福生的一大家子人能住,马老太他们这些家人能住。
但是店家同意,可以给其余的人,免费提供柴房、马圈。只是想烧热水,得你们自己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更
马老太站在高升店门前,仰头望着那幌子。
她不认识上面的字,但看着那飘扬的幌子当即鼻头一酸,感慨万千地哭了。
宋福财和宋福喜,包括大姐宋银凤,这一刻真真正正借了读书人的光,只觉得以前为供三弟吃的种种苦,值。
宋福生的大伯也眼圈通红,激动的手抖,让大伯娘发现了。
大伯娘小声嘀咕:“你这是为么。这要是你亲儿子,我看你都得激动的见阎王。”
“你懂个屁,个不知四六的!”大伯在这一瞬,甚至有些怪罪老妻。
以前,不到外面,眼皮子浅。
现在到了外面,才意识到福生,他的亲侄子,难怪阿爹会偏心这个孙子,只有福生才会给他老宋家光宗耀祖。
宋里正紧紧拉着宋福生的手:“福生。”
他此情此景,很想和宋福生聊一下他的思想感情。
可宋福生却和他谈现实问题:“阿爷,人家不要银钱给咱提供柴房和马圈,热水柴火也让随便用,咱不能一文不花。我就花了半吊钱订了一间房,您老选选人,带着年纪大的和小娃子们进去住吧。”
“不中,不中啊!”宋里正激动的不行:“就福生你一家进去住。你是读书人,你怎么能睡柴房,往后,让人晓得笑话。”
大伙也七嘴八舌不让宋福生睡柴房和马圈,并且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自豪和精神,就像今晚这件事,给他们带来了多大荣耀似的。
宋福生无奈地笑,说你们以为那些人家里就没有读书人吗?有,家里条件越好的越重视读书。
那些家的小子们,备不住比我学问还好。
只是我比他们年长、也比他们幸运。我赶上了科举最后那两届,弄了一童生当。
而他们,就算读的书再多,就算是有状元之才也没试可考而已。再一个,又不是本地人,没有在这地方书院读书的私印,才不能享受读书人的待遇。要不然啊,人家一家里都能出来十个八个念书的。
大伙不听那个,不听不听。
大伙就看实际的,实际情况是读书人很少,这一行队伍里,那些家那么有钱也不如宋福生,宋福生能赶上最后两届拿下文凭,管是啥文凭呢,就是厉害极了,毕竟运气也是软实力嘛。
反正死活让宋福生住标间。
宋福生没招了,和妻子对视一眼,都没敢看老娘,反正他自己的家自己当,背着大伙又交了半吊钱,又开了一间房。
银钱都交了,又不给退。
宋里正心疼胆疼、多花半吊钱让他浑身疼,很不开心地安排:“福生他大伯,还有那几个受刀伤的,都跟我进房睡,你们打地铺,我带这些娃子们,你们女人家都心搁肚里吧,我能带好娃子。”
福生他大伯既不是小娃子,也没受刀伤,点名能点到他,有幸进标间混上打地铺,纯属是冲宋福生面子。
宋福生也在安排他自己的房间,让宋茯苓、钱佩英、带着米寿挤一张床,老娘、田老太太、宋金宝挤一张床。
房间里有个踏,和店家一顿说好话,又给搬来一个踏,俩踏和在一起,大丫二丫身子紧紧挨着躺那上面了。
望着桃花,宋福生抓耳挠腮寻思,三舅不是偏心啊,三舅咋给你安排呢。
宋银凤说三弟,这能睡屋里都老好了,不透风,我领着桃花打地铺,宋福生无奈地应了。
然后地上除了宋银凤和桃花外,还有侄子大郎二郎,外甥虎子,大哥宋福财以及宋福生自己。
二哥宋福喜和姐夫田喜发、两位嫂子以及老牛头、四壮他们,得去睡柴房。
没办法,没地方。
就这,大哥宋福财还要出去,宋福生没让。
因为大哥打水下山那次,胳膊受伤了,至今全靠咬牙挺着在推车。
包括他自己,肩膀也受了抢劫那小偷兄弟一刀,抹的药粉是阿爷不知道治什么的药粉,连阿爷自己都说不清,说给忘了。反正大伙凡是需要金疮药的,清洗一下全倒的是那破玩应。
宋福生给自己吃了消炎药,还用纱布包了包。
而大哥他们那些受刀伤的,是四壮用火烙给他们血管烧焦,防止流血。
别说一个个大男人疼的眼睛红,就他在旁边看的都牙疼加脑仁疼,所以吓的,自个儿赶紧偷摸吃消炎药,没用火烙烫,就他一人没用火烙烫。
就这种伤势,大哥怎么能去柴房,那里四处透风,宋福生打算趁着有屋子歇脚,有热水洗涮,给宋福财重新包扎。
打开房门,宋福生吓一跳,问四壮:“你不去柴房,守门口干什么。”
这快赶上踩地雷了,在屋里怕踩到别人手脚,一开门又差点踩到四壮。
四壮不会说话,只往旁边躲了躲。
宋福生皱眉道:“回柴房睡去,柴房再怎么的也比这里强,那里能烤火,你要是在门口呆一宿,冻到到时候伤口又?”
四壮哐哐哐对着自个儿胸前砸了砸。
宋福生被噎住。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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