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管够,厨子要给他盛,但见他头摇得都要掉了,也不强求,转而问御前侍卫,圣上的碗筷可拿来了?
御前侍卫一愣,我给忘了。
厨子赶紧蹲下身翻找着碗筷,半晌才找出了一个完完整整没有脱色和裂口的碗。在清水之中清洗了数遍,才慎之又慎地盛出一碗肉汤,双手端至了侍卫的手中。
侍卫很快就来到了顾元白的面前,肉香味也随之而来。顾元白低头一看,碗中水为清汤,夹杂着去腥的姜片和花椒,顾元白尝了一口,盐味足够,应当也加了些微的醋,料味充足。
不错,顾元白道,去拿个大饼来。
侍卫一愣,随即又跑了过去。
汉朝也开始有烧饼,唐宋年间烧饼成为了行军中的主粮。大恒开垦的农田较之前朝多了许多,百姓的粮食多了起来,一日两餐也变为了一日三餐。粮食足了,吃食的花样跟着丰富起来,大恒时的烧饼、馒头,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并且花样繁多。
军中需要的米面分量奇多,顾元白得知道他费的一番心,到底有没有用到士兵们的身上。
圣上坐在岩石上,低头淡淡喝着碗里的肉汤,他的动作大马金刀,举止之间干净利落。薛远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军中很多壮汉做出这样的动作都是粗鲁太过。明明小皇帝身体不好,但偏偏就潇洒极了。
侍卫拿过来了军中制作的大饼,顾元白将碗筷放在身旁,撕开大饼,看了看里头的色泽,再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一尝,稍有些硬,很难咽下去。
他又撕了块饼泡在肉汤里,这样吃就容易多了。顾元白想方设法的去给军部提高口粮,去给他们搞到足够的盐块和荤腥,还好这些东西经过严密的审查,都落实到了基层之中。
他面上流露出几分满意,但本身不饿,胃口已足,吃不下这些东西了。时时刻刻看着他的薛远出声:圣上,吃不下了?
顾元白点了点头,道:饱了。
薛远:给臣吧。
他自个儿过来端起了碗筷和大饼,没有一点儿的不自在。当着众人视线,将大饼泡在了肉饼里,大饼吸足了水,筷子一伸,这些肉和饼就被他扒进了肚子里。
汤水之声逐渐稀少,一会的功夫薛远就吃完了一碗肉汤和大饼,他面不改色,端着碗筷往长队后面走去,准备再来一碗。
顾元白只觉得自己喘了几口气的功夫,他就跑远了。他沉默一会,转身看向侍卫长,你们还未曾吃过饭?
侍卫长羞赧道:还未曾用膳。
顾元白朝着薛远扬了扬下巴,一言难尽道:他平日里也是这般的吃法?
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样看,他在边关饿的那会,那得饿成什么样了。
侍卫长想了想,薛大人似乎极其耐不得饿,有时看着圣上用膳,薛大人也会饿得直咽口水。
顾元白若有所思,怪不得总有那么几次,他用膳时总能察觉到薛远好似能烧起火的目光。
午膳结束后,顾元白又回了马车内。
下午时分起了风,马车颠簸,顾元白被颠得难受,等到田福生送上晚膳时,他当真想撑起来用一些,但身体不争气,一口也没有胃口,还有些反胃。
不吃了,顾元白闷声,饿了再说。
圣上午膳和晚膳统共就用了几口,田福生发愁。他从马车出来,踌躇了下,还是找上了薛远,薛大人,你可有办法让圣上用上几口饭?
薛远笑了,其实嘴上急得撩皮,田总管,臣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要是可行了,没准臣又得挨一次板子。
薛都虞侯身上的伤处还没好,大家都知道。田福生苦着脸想了想,咬咬牙,要是薛大人真的因此而受了罚,小的和其他大人们一定竭力给薛大人求情。
话音未落,薛远已经从他手上夺过了食盒,一跃飞上了马车。
帘子飞起落下,顾元白还没看清进来的是谁,薛远已经凑到了他的跟前。
薛远瞧见他的模样就是脸色一沉,径直伸手摸上了顾元白的胃,皱眉沉声,不想吃饭,是这里不舒服?
顾元白难受,他挥开薛远的手,敛眉压声,下去。
薛远一笑,俯身而来。他的身形实在高大,阴影彻底笼罩住了顾元白。
下一刻,薛远就把顾元白给强行楼在了怀里。挣扎压下,薛远给他顺着背,拇指轻按了按小皇帝的胃,平平坦坦,一点儿东西都没有。
顾元白没吃饭,有些乏力。他积攒了点力气,一脚踹上了薛远的大腿肉,声音压着,饱含怒气,薛远,你真的是想死吗?!朕让你下去!
你平日里说什么我都是好,都可以听你的,薛远低眉顺眼,动作却不似表情那般温顺,他将顾元白的双腿夹到自己的腿下,锁住小皇帝的手脚之后,才单手将食盒拿了过来,但这会不行。
盒盖被扔在了一边,薛远将饭菜一一搬到了桌上,他揉着顾元白的胃,知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吃饭,不想吃饭的时候硬逼不行。
顾元白怒火还没发出来,结果被这么一揉,反胃的感觉退下,竟然还有些舒服。他哑了火,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薛远当成人肉沙发,闭上眼,哑声道:再往上一点。
薛远听令,给顾元白轻轻揉着,只是手控制不住,揉着揉着就想向上,去揉一揉小没良心的良心。
顾元白有良心吗?有的,毕竟他爽了之后,还记得给薛远赏赐。
薛远想以色侍君。难就难在,这色能不能勾到君。
要是那个道士的符能管用薛远叹了口气。
他薛九遥没想到还有那么蠢的时候。
但此时顾元白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薛远重点揉了一会儿胃,觉得差不多了,移开了手,然后弯腰低身,把耳朵贴近顾元白的肚子,一听,不错,开始咕噜噜的叫了。
顾元白自己也听见了肚子里头的声音,他睁开眼,却见薛远正趴在他肚子上听着响动,神情之间竟然很是着迷。
顾元白脸色微微狰狞,薛远?
薛远收起脸上的表情,面不改色地直起身,抱起顾元白,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端起一碗粥给他喂着饭。
说是粥,其实已经稠如米饭。里头加了精心制作的肉条和蔬菜,每一样都最大程度上为了给顾元白开胃。
顾元白勉强尝了一口,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薛远掌心就放在他的唇边,眼睛不眨,能吃下去吗?
先前的难受在这会儿竟然好了许多,顾元白将粥咽了下去,哑声,继续。
薛远忙得很,既要给他喂着饭,又要给他暖着胃。顾元白很少有这么乖的待在他怀中的时候,等喂完饭后,薛远都有些不舍得放下手。
顾元白用了半份粥,胃里稍稍有了些东西后,就不再吃了。
薛远收拾着东西,顾元白好受了之后,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边抽出一本奏折看,一边漫不经心道:滚下去。
薛远滚下了马车,临走之前突然回头,若有若无地笑了下,低声:圣上,您饿肚子的声音都比寻常人好听极了。
啪的一声,奏折砸落在薛远及时关上的木门上面。
薛远无声笑了几下,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大步跃下了马车。
车队走走停停,八日后到了京城。
进入京城之中,顾元白一路看去,无奈发现,京城之中的主要道路已经被匠人用彩画和鲜亮的布匹装饰得绚丽多姿。路边聚集的三三两两的书生,不时皱眉沉思,吟出来的诗句正是祝贺圣上寿辰的诗。
处处歌舞升平,是一派盛世的景象。
避暑行宫长长的车队在皇城门前停下,百官从马车中走出,各自站在各自的马车旁,齐声朝着顾元白行了礼。顾元白每说一句话,都有太监挨个传到后方之中,等到最后下了散去的命令后,百官齐齐应是,就此一一散开回府。
褚卫跟着父亲引着马车离开,未走几步,就听到守卫士兵外头响起了一道耳熟的声音,褚子护。
褚卫回头,正是自己的同窗,他笑了笑,你竟然在这。
守卫士兵将同窗拦在路旁,褚卫走出这一片地方之后,同窗才与他走在了一起。
同窗往后头看了一眼,反手打开折扇,打趣道:当初不屑世俗的褚子护,如今也转身一变,从状元郎变身大官员了。
褚卫遥想从前,却有些啼笑皆非,他无奈笑着道:以往是我浅薄了。
同窗惊讶,收起折扇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当真是褚卫褚子护?
褚卫敛容,冷冰冰地道:你来找我是想作甚。
同窗松了一口气,喃喃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褚子护。
褚卫转身就要走,同窗连忙跟上。褚府的车夫见自家少爷有友人相伴之后,便带着老爷夫人先行回了府。
京城的道路上人声鼎沸,匠人在做着彩画,身旁有百姓在看热闹,偶尔跑过去递上几碗水,再赞叹的看着彩画。
经过一个个满脸乐呵的匠人,又见到了几个正在作诗的读书人。这些人正在谈论着今日的《大恒国报》,今日《大恒国报》的最上头,刊登了一则地方上为圣上生辰做准备的文章。
他们那些地方豪强也不知在做什么,其中一个读书人不悦的声音传来,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是想要压过我们京城吗?
《国报》有言,淮南一处地方,百姓自发准备了一千盏孔明灯,另一个书生苦笑,豪强们听闻,立刻补上剩余的九千盏灯,取的正是万岁之意。
有了《国报》,方知世间之大,读书人叹息,又振奋起来,这些地方想抢走我们的风头,也得看我们同不同意。
褚卫和同窗对视一眼,忍俊不禁。他们从读书人身边走过,前方几个小童举着糖葫芦热闹地跑来跑去,此情此景,同窗突然叹了口气。
我才是浅薄,同窗寂寥道,明明最好的大恒就在眼前,最好的君主就等着我为其效力,我却瞎了一般,只被大恒之内的不安定给迷了眼。
同窗苦笑,我所担忧的大患,甚至在我还对其还了解的不清不楚之前,已经被朝廷解决了。
褚卫勾唇,笑了。
前些时日数月之间的忙碌,他自然知晓朝廷做了多少事,但同窗不是官身,自然糊里糊涂了。他的目光在周围略过,看着这安定的百姓生活,心中感慨良多。正在这时,同窗说话了。
我也想做官了。
他字正腔圆道。
第76章
同窗说完了这句话,不由笑了,我先前还笑你去考了科举,如今我也要开始这般了。只希望不要丢了人,你是状元,我不同你比,莫要成了三甲就好。
褚卫轻轻一笑:你不会。
同窗哈哈大笑,承状元郎吉言!
两个人走过状元楼底下,同窗偶然之间抬起了头,瞥过状元楼的窗口时,他想起了什么,指着那窗口道:我还记得之前与你同游时,就在这窗口见到一个唇红齿白的美男子,你道红颜枯骨,皮囊只是一具皮囊,你可还记得?
唇红齿白?褚卫抬头往那窗口上看一眼,想起了圣上,不由有些忍笑,神色之间有了几分柔和,我自然记得。
话音未落,街头就响起了一阵喧嚣。两个人回身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横冲直撞地闯进了闹市,他们身着金花长袍,腰带前有垂绅及地,这群人的神情目空一切,样子高大而五官深邃,正是一队异国之人。
闹市之中的百姓和商户慌忙逃窜,摊贩的货物匆忙之中被撞倒在了地上,先前安宁的一幕被这一行人打得稀碎。褚卫容颜一冷,没有犹豫,大步走上前呵斥,我大恒律法上写得明明白白,纵马闹事乃不可为之事,你们是哪里来的使者,竟如此的嚣张大胆!
这一队异国人勒住了马,低头一看褚卫,旁若无人地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几句话,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同窗跟着上前,面上带笑,眼里不悦,诸位来我大恒,还嘲笑我大恒官员,这未免有些不好吧?
这一队人马停住了笑,彼此对视一眼。片刻后,他们身后慢悠悠的走出了一个人。这人头戴毡帽,相貌年轻而面如冠玉,微卷的黑发披散在毡帽之下,看着褚卫的眼神带着几分傲气和兴味。
大恒的官员都是这个样子吗?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褚卫,挑唇,都是这般比女人好看的吗?
褚卫神色一沉,俊美如姝玉的脸上阴沉一片。
异国人大笑了几声,还想再多说些话。巡逻的大恒士兵们就已经赶到了这条街,他们举着刀枪盾牌将这些骑兵齐齐包围住,领头的人脸色凝重,不怎么好看,西夏的侍者请先前往鸣声驿,之后会有我朝官员前去同你们算一算纵马游街的事。
这批西夏人见到这些全副武装的步兵,嚣张的神情才收敛了一些,他们看向了最前头的男子,男子正要说话,巡逻士兵的领头人就强硬道:请。
西夏人被强行请下了马,褚卫脸上的阴沉稍稍散去,和同窗冷冷看着他们。
先前同他说话的男子兴致还不减,指着褚卫问着巡逻士兵道:这个人是谁?
巡逻士兵的领头人朝褚卫看来,不回他的话,而是点了点头道:褚大人,此地有我等在,您自行随意就可。
褚卫同他点点头,手背的青筋已经冒出,同窗低声:瞧这衣着模样,应当是西夏的贵族。子护,莫要冲动,我等先行离开。
褚卫忍着,道:走吧。
*
第二日一早,西夏使者纵马游街一事就呈上了顾元白的桌头。
这事瞧着可真是眼熟,要是没记错,薛远也曾经因为这样的事情在顾元白这里留下过名字。顾元白面无表情,沉声敲着桌子,西夏使者既然来了大恒,那就按大恒的律法处理。他们要是不满,就让他们的皇帝亲自给我上书来表达不满。
是,京城府尹道,圣上,此次来京的西夏使者之中还有一位西夏的皇子。
皇子李昂顺,顾元白将奏折扔在了桌子上,冷哼一声,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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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颜稳住天下(穿越)——望三山(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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