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源疑惑地抬起了头——难道不是心血来潮吗？
    程夜宁看着她，微笑：“今天拍摄地来的人中……有一位曾经和我妈妈相熟的富商，他一直长居海外，这一次因事回国，应我妈的要求来找我。”
    “咦？那夜宁为什么没有请他来到这里……？”
    “他也是有重要的事情在身，没有办法停留太久，更何况，他和导演之间也有一些事要商量。”程夜宁解释道，“不过重点在于……看在我母亲当年的交情上，他已经答应了我会尽力帮助季氏。虽然他们公司的规模远不如江氏，这一次也只能尽力而为，但是……大概能够为季氏再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真、真的吗！？”季源眸底立刻露出了雀跃欣喜之色。
    ——原来这才是他今天特意前去拍摄的原因吗？
    “不过……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藏到现在才说。”季源明明带着笑意，却假意嗔怪道。
    “……”
    程夜宁唇角带起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原本不告诉季源，是因为其实他并无把握那个人会帮助季氏多少，虽是arin的朋友，但两人的交情并不深，彼此时常联系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与其提早告诉季源最后又让她失望，还不如缄口不言。
    但是……今天早晨偏偏发生了那样让她担忧的事，所以就连这富商只能尽绵薄之力的消息都已经能够让她感到振奋了……
    “连总那边，我也会再试着努力，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始终和你一起面对这件事的。”默了片刻，程夜宁将眼底的黯然收敛得一丝不剩，对季源鼓励地微笑着。
    季氏刚出事的时候，程夜宁方得知此事，便立刻尝试过请求连希帮忙。
    连希和江律辰是多年好友，如果有连希从中说情，或许能让江律辰改变决定。但是连希却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我了解那个人，他不是个会因为与我的交情就改变原则的人，而且，他那个人报复心重到可怕，谁伤害了他的人，不让对方付出几倍的代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别说我劝不动他，如果铁了心想要阻止的话，怕是我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也要因此消失了。所以程夜宁，你真的很珍惜那个女孩的话，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如果有其它方面需要帮助，只管跟我说。
    ……那个时候，连希是这样回答他的。
    “夜宁，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可以不用那么拼命……”季源有点心疼地看着他。
    眼前男子太温柔了，对她也太好了……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边，只为了她而拼命努力的人，一定，就只有他和徐肃了……
    餐后，季源自是收拾了碗筷，复又去厨房洗刷。
    和之前一样，她固执地不让程夜宁进入厨房，程夜宁没有勉强，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季源这反常的样子，其实他已经猜出几分了。
    屋外闪电破空，白亮的色泽将别墅前的玫瑰花海映照出一片惨然，雨水不停地自天空洒落，程夜宁站在阳台上望着这一切。
    雨，终于还是下起来了，而且越下越大。
    他靠在阳台栅栏边缘，衣角已经被雨沾湿，薄薄的白色外套下摆被风吹得飘飞起来，他眯起了眼睛，又回想起了刚才少女慌张的样子。
    吃饭之前，他微微一瞥，已经看到了——放在料理台上的，那些可以被称为“回忆”的物品。
    当然……那些都是季源与江律辰有关的回忆。
    季源或许以为他不知道，但是在他第一次带季源来这所别墅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带来的行李中有着所有关于江律辰的回忆……那个女孩子，至少在被江律辰抛弃、被家人误解、万念俱灰的那一天，也没想过要忘掉他……
    那一天的季源可能太过失魂落魄，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帮她收拾带来的行李时，就已经看到了这些东西……
    而今天，她或许也是出于怀念的目的，所以才将这些东西取了出来——在自己不在家的这一天。
    “其实没有关系的……就算你当着我的面这么做了，我也不会怪你……”他仰着头看向不停滴落雨水的天空，微微笑道。
    笑容中并没有任何阴霾，只有淡淡的失落与寂寥……
    风裹挟着雨点刮来，闪电破空，映亮了一方天地。视野中的玫瑰疯狂地摆动着花枝，恍惚之间，一片红色的暗流在白亮的苍穹之下翻涌，竟显出些许妖娆般的凄美。也是在这个时候，摆放在不远处的一小盆花被猛地掀离了原地，“啪”地一声摔落在地上，精致的花盆顿时四分五裂。
    程夜宁怔了怔，目中泛起了丝缕怜惜之意，连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想要将碎片和花收拾起来。
    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和他一样，将碎片小心翼翼地拾起。
    程夜宁抬头，便见季源逆着阳台外的风狂雨骤，眼眸晶亮地对他微笑着。
    “……源源？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的，你穿得太少了，快回去。”虽然被那抹笑容瞬间震慑了心神，程夜宁的眸底划过一丝惊艳之色，但很快又消失无踪，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他的语气带着关切与焦急，“还有，碎片容易割到手，你放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来打扫。”
    在他想要站起身并将季源带进温暖的室内之前，季源率先拉住了他的手。
    “……源源？”
    “……夜宁，你不要动，先保持这样一会儿，可以吗？”她轻柔却坚定地将程夜宁手中的花盆碎片拿走，转而维持着二人相对的姿势，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程夜宁的动作顿了下来。
    心底似乎有了某种预感，但是……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季源看着他，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拿出来的那些和江总有关的东西，是为了在晚餐之前全部扔掉，否则我怎么可能把它们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嘛……只是，我没有料到你那么早就回来了，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跟做饭之后的垃圾们一起扔掉……而当初我会把这些东西带到这里，也只是因为不想让爸妈收拾东西时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