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夜宁无视他的怒火，目光坦然，他现在甚至后悔当初那样做了。
    没错，若早知自己会遇见季源，若早知自己对秦薇的感情终究无果，他又怎么会给江律辰遇见季源的机会？
    “你……”江律辰的拳头已经握到不能再紧，自出生以来他几乎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如果不是因为季源还在程夜宁身边，他或许根本控制不住，会上去把他揍到站不起来。
    不过，他却也无法否认，在他愤怒的同时，也有一种压在心底深处的喜悦。
    ——秦薇并不爱程夜宁。
    虽然说他也无法确定秦薇是不是爱他，但是只是知道了秦薇不爱程夜宁的这个事实，就已经足以让他感到高兴了，这么多年来，她的身边除了程夜宁外没有陪着别的男人，那就说明她至少也没有爱上谁，不是吗？
    “还有，我已经放弃薇薇了，我离开她已经有四个月……”叹了口气，程夜宁补充着。
    听到这句话，江律辰一瞬间有些许错愕：“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不爱她了。”程夜宁的神情坦率，没有气恼，没有不甘，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江律辰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他这番话是没有作假的，更不是因赌气才说出来的。
    江律辰沉默，不过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落在了季源身上，瞬间脸色又沉了下去：“所以，你上一次在节目里说你心有所属……该不会是指季源吧？”
    季源听了，瞬间尴尬，脸颊上窜上了一抹红晕，刚想要抢白，程夜宁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
    “没错。我现在，心里只有她。”程夜宁转脸看着季源，目光温柔，他的声音里带着深厚的感情。
    “真是可笑。”江律辰愤怒着嗤笑出声，“能够这么快便改变心意，程夜宁，你的爱还真是廉价……”
    在江律辰的认知中，身边的女人可以以任意频率更换，但是埋在心里深爱着的人，一生有一个足矣，他不认为在刻骨铭心地深爱着一个人之后，心里还能容得下别人。
    被用“廉价”来评价，程夜宁没有气恼，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的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知道自己是真心爱着季源，而以前也是真心爱着秦薇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转变得这么快，但是那份心意却一定是真的。而这一点，江律辰不理解，他也无需他理解，只要他自己清楚就够了。
    “江律辰，我不会干涉你怎么看待我的感情。不过……你真的太偏执。执念，是很可怕的东西……”
    最终，程夜宁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属于三个人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
    回去的路上，江律辰和季源二人都没有开口。只不过，此刻季源的心里，痛得如窒息一般，这种感觉，就只有在四年前与他分手时感受过。她还记得，那个时候，铺天盖地的绝望感，知道她将要永远失去他了……
    而现在，这种感觉比之四年前更甚。因为，无论如何，四年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感受到的只有一次次的漠视，而现在，她真切地感受过了他的珍惜，以为自己终究能跟他走到永远，可一旦他了解了那个女子的真心，这一切美好或许就要迎来尽头。
    “你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江律辰方才开了口。
    那个时候，车已经快要驶到他们所住的别墅，江律辰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在隐忍着某些情绪一般。
    太过了解他的季源一听他的这一句话，眼眶立刻就红了。因为，江律辰没有再过问她和程夜宁的事情，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为此跟她发一通脾气，所以她刚才就在想，如果江律辰开口时是在责怪自己和程夜宁太过亲密的话，那么她或许还是能留在他身边的，但是他没有责怪，那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的心思已经明显不在她身上了……
    季源非常努力地勉强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容，倾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想要任性哭闹的冲动，淡淡道：“没想什么。”
    然后，彼此再度无言。
    随着车轮的转动，劳斯莱斯离那所郊区别墅越来越近，季源那即将上涌的眼泪也越来越将失去控制。随着江律辰来到a城以后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浮现，想起当日差点被容基玷污之后，终于看到的他的珍惜与在意，想起遭到父母反对时，他告诉她“只要你不想离开，就不用离开”，想起与季氏一同主办的发布会上，他与她并肩俯视着落地窗外属于江氏的繁华，他的骄傲与自信，想起生日那一晚，他为她带回的水晶蛋糕，想起每一个午后，他安静地听她弹奏李斯特的《爱之梦》，也想起了圣诞晚会上，他不愿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不知不觉间，他也曾带给她这么多美好的回忆，甚至最近她真的以为，他和她是可以拥有永远的……
    可是，那终究是她偷来的幸福吗……
    她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与他的漠视，那么努力才换回的他的珍惜，一切又将成为泡影吗……
    车在别墅前停了下来，江律辰却没有下车，只是看着前方，薄唇紧抿，那深邃的黑眸中露出了一抹不忍，他没有看季源，只是淡淡道：“你先去吧，我……还有事。”
    “……江总……要去h城吗？”问出口的刹那，季源恨自己沉不住气，明明早已能想到答案，却为何偏要亲耳听到他说出伤人的话……
    江律辰身子一僵，看到了她泫然欲泣却强作坚强的表情，突兀感到心痛难忍，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抱紧她，安慰她，告诉她：我哪里都不去，我陪着你。
    但是，当那张在他的梦中停留了十几年的美丽脸庞出现在脑海中时，他还是拾回了理智。
    转过头，喉结耸动，克制着心头的情绪，淡淡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