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心痛得快要死去了……
    这是不停不停哭泣着的季源心中唯一想到的话。
    夕阳的余晖终于被夜幕完全吞噬殆尽。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音清脆地响了起来。
    林思强硬地把季源从洗手间中拉了出来，看着双目无神，眼眶肿得像两个核桃一样的季源，她心中心疼不已。
    原本是想要打电话询问季源关于江律辰的事情的，谁知，电话里传来的是季源沙哑哽咽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出于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担忧，林思立刻就从宿舍里跑了过来，一路上，听到了不止一次过路学生的谈论，千篇一律，都是关于江律辰。那个桐大最受欢迎的男人。
    ——呸。什么最受欢迎的男人，分明就是个人渣。
    林思愤愤地想着，就不谈及江律辰在桐大校园里那一段段风流史，就因为江律辰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他在林思心里就注定只是个人渣。
    林思和季源并肩坐在镜湖前的长椅上。
    林思静静地听着，直到季源苍白而毫无生机的声音说完前一个小时发生的一切，双手已然握成了拳。
    “源源，我并不是为你的难过而高兴。但是，我真心为你能离开他而高兴。”那是林思认真地说出来的话。
    季源不说话，她脸色苍白，双目无神采，眼泪怔怔地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道理她也懂，或许，对于她而言，只有彻底离开江律辰，她的人生才能回到从前的正轨吧。
    但是，情不随心，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她爱江律辰，深爱着他，所以，她不可能不难过……
    林思叹了口气，心中早已将江律辰骂了千百遍。当她听说江律辰竟然连季源一句话都没听完，就果断地吩咐司机离开，把所有的尴尬和窘迫全部都留给了季源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狠狠地给他一拳，至少要打掉他一颗牙齿才行。
    “源源，江律辰那个男人真的不值得你难过。这一年来，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把你全部的爱和时间都留给了他，还把……还把自己给了他，你是他应该珍惜的对象，你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他什么都不愿意给你。就不说今天这么过分的事情，即使是以前，江律辰有为你付出过一点点吗？！”
    这段话仿若一根尖锐的木刺，深深刺进了季源的心中，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更是无从去回答林思的话。
    ——有为你付出过一点点吗？！
    那些过往的酸楚与疼痛一点点地浮上心头。
    一年前，季源作为桐大的新生进入了这所全国最顶尖的学校之一。这倒并非她家境富裕，也不是因为她的成绩真的达到了可以进入桐大的程度，只是因为她沾了季存的光。季存是季源的亲弟弟，季源虽然成绩一般，但是季存却是考取了全省的状元，是各大重点大学争夺的对象。为了让季存这样的天才入校，桐大开出了破格录取季源的条件。当然，真的入学了之后，学校关注的重点自然都落在了季存身上，季源自然而然地就被学校遗忘了。
    当然，即使被遗忘，对于季源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刚入学时，她的心情很轻松愉快，对以后的生活也充满了向往。就在这样平静的心态之中，一天一天地过着。
    但是有一天，这样的心态被一个男人打破了。
    她遇到了江律辰，那个风云整个桐大的男人。她进入桐大的那一年，江律辰刚步入大四。他的名字全校皆知，无论是学生，还是教授，还是学校的最高层。首先让人记住的，是他那显赫的家世，江氏集团的名字是闻名全国的，而江律辰更是江氏的独子，板上钉钉的未来江氏掌权人，这样的身份摆在眼前，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与之交好，即便不刻意逢迎也绝不会愿意去得罪。
    身份之外，老天爷再次展示了他对于这个男人的眷顾。或许从小出生豪门，受到优越环境的影响，他的外貌纵然是放眼整个桐大，也很难找到能与之相媲美的，虽然大部分时候他总是面无表情，为人淡漠，但却丝毫不影响女生们投向他的惊艳的目光。
    由于天资过人，听说江氏的老爷子已经允准了他在毕业后便可以回江氏试手，如果一年以后能够熟练的话，便可以正式接手江氏企业了。听上去似乎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江氏的所有人，包括江律辰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拥有了这么多的令人艳羡的特质，江律辰无论走到哪里，都理所当然会是周围人追捧与爱慕的对象。步入桐大之后的江律辰，身边从未缺少过女人，但就像是所有身份显赫的公子名媛一样，他似乎从未认真对待过自己的每一段感情，在季源来到桐大之前，江律辰的女友在三年来至少已经换过了二十个。
    这样的男人虽然是烫手山芋，但也有理智的女孩会对其敬而远之。
    不过很显然，季源并不属于此列。进校一个月后，她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下遇到了江律辰，虽然在一个月以来她早已经听过数不清的关于他的事情，但在真正见到他之后，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
    这个男人，是即便已经见过照片，也很难做到在见到他真人时不动心的。因为，照片是死物，只有见到他，才能真正感受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优雅的气质，以及他睥睨周围一切的那种傲然的气势。而这一切，对大多数女孩子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
    季源就那样对他一见钟情了。
    江律辰原本不会去在意这样平凡的一个女生，但巧的是他遇见季源的那一天，刚和上一任女友分手，或者更为恰当的说法是刚和上一任床伴解除关系，然后他发现了季源的目光，他以前看过无数次的那种隐藏着爱恋和惊艳的目光，直直向自己射来，他弯起薄薄的唇角冷冷一笑，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由于自己刚甩掉一任床伴，又不打算让自己孤独太久，既然遇到了，就顺手收下。
    ——这或许就是江律辰对季源提出交往的真正原因吧。
    季源几乎不敢想像自己会成为闻名桐大的江律辰的女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这些惊喜全都被接续而来的痛苦和悲伤代替了。与江律辰在一起之后，原本刚入学的轻松与愉快便再与她无缘了，从此以后，她的生命中便只剩下了他留给她的无尽折磨和痛苦。
    江律辰从来不会疼惜季源，甚至于没有一刻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心上，他不愿去包容季源的单纯和笨拙，也不愿去在意她的心情，他记不得他们的纪念日，记不得季源的生日，更是觉得没有必要去记。
    季源甚至能感觉到，江律辰已经在等着她对他说分手了。
    但是即便如此，季源也依然放不开他。
    “思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我付出了什么。或许没有吧……但是，我也没有想过要他的付出，一开始就知道……他还没有爱我……”
    林思抬起头，听着季源的回答，原本稍稍平息下去的火焰再度开始泛滥：“你既然知道他不爱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留在他身边？”
    季源长长叹了口气，两弯浅浅的泪痕再次从眼眶缓缓划过脸颊。然后，林思听到了她恍惚的声音轻轻地说。
    ——“因为，我爱他……”
    一阵风吹过。林思紧紧抱住了季源，她的眼眸中也流下了泪水。
    “源源，为什么不放手呢……放下吧，不要再让自己难过了……这样的爱，太辛苦了……”
    桐大的镜湖前弥漫着两个女孩的哀伤，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造成这哀伤的罪魁祸首正和另一人相对而坐。
    江律辰淡定地坐在座位前，周雨乔就坐在他的另一面。
    这里是位于h城商业中心区的一家大咖啡馆，内里装潢豪华优雅，当然，价格也理所当然的高。不过，这对于江律辰这等身家的人来说，就完全算不上什么了。
    周雨乔悠闲地用手中的搅拌勺搅拌着那被香气四溢的咖啡，心中暗自腹诽着，如果不是眼前这家伙明天就要回a城，哪里会特地找机会请我吃饭啊。能宰他一顿还真不容易……
    而江律辰面色如常，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给其他人带来了怎样巨大的影响，也不知道他给桐大的某个角落带来了多少哀伤。在他的心中，方才催促司机离开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乃至于到了现在他已经快将这件事忘掉了。
    “所以说，明天就回总部去试手了？这样的话，如果不出意外，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是江氏名副其实的第一人了哎！”周雨乔眨眨眼睛，笑着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