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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184)

    这也是洛金玉总能惹得人格外恼怒的原因了。
    总之,洛金玉固执己见,非得在朝会上重提养孤院。
    喻长梁当下便在心中冷笑,暗骂这人实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皇上也不好装没听见,想了想,道:前不是说了交都察院受理吗?因事儿中断了,现在再照着继续吧。
    洛金玉道:臣认为都察院不堪大任,他们根本不辨是非。臣前为沈无疾一案,在都察院办公接触,见得他们院中上下官员,几乎无可用之人。他们或是有意偏私,不秉公正,不认真理;或就是只想息事宁人之辈,害怕惹祸上身,不想管事,也不敢管事,只想每日打卯、每月吃禄最好。
    他话音刚落,朝臣中站出一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乃都察院位最高之长官,如今洛金玉于朝上这般奚落都察院,他不得不说话。
    臣有话说。左都御史开口。
    皇上道:爱卿但说无妨。
    左都御史转向洛金玉,义正词严,端的一副怒目金刚的正义模样,沉声道:洛郎中,都察院受理沈无疾一案,秉公办理,期间或是得罪了你,冒犯了你,你倒也无须如此记仇。
    我
    当日皇上要你主办沈案的旨意还未下来,仍然是都察院在办。都察院念及沈无疾乃是宦官,是皇上近臣,动他恐有伤朝廷脸面,因此已在许多事上尽力通融低调。倒也无需洛郎中为此感恩,可洛郎中如今却这样恩将仇报,实在令人心惊。
    左都御史愤愤地一甩朝服宽袖,很是不忿,转向皇上,拱手长揖,道,既然如此,臣也不能再忍。都察院上下正是对洛郎中一忍再忍,才叫他如此颠倒黑白。请皇上允许臣将都察院之事在朝堂之上述说清楚,也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好叫都察院上下不再蒙受不白之冤!
    皇上看了一眼洛金玉,又看回这左都御史的身上,道,说吧。
    左都御史先谢过圣恩,然后站住了,转头看向洛金玉,冷冷地扬声道:当日是不是你主动要求我都察院登你的门,按律法盘查沈无疾家眷下人及其他相关?
    洛金玉虽恶他这颠倒黑白的做派嘴脸,却亦不惮于与他对质,此刻坦然说道:是。
    因你强烈要求,还有大闹都察院之意,我院虽不能理解你之想法,可都察院乃庄重神圣之地,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因此为平息事态,便依你所言,第二日便登你门去盘查,可沈府上下却视都察院为仇敌,拦阻在门口,不让盘查官员进去。更有武功高手相助,打伤我都察院的人。
    左都御史怒道,这些都发生在圣意送到沈府之前,在那之前,都察院一切都按常规办事,有哪条不妥?待圣意送达后,都察院立刻撤回,再无多话。此后你来都察院办公,上下官员又有哪里怠慢了你?事都是你挑的,你如今却还对我都察院如此如此咄咄逼人!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愤之情,对皇上拱手道,皇上,有些话臣本不愿说,可如今不得不说!洛金玉他向来名声乃贞烈刚直,说起来便是圣人青天下凡,可据臣长久以来观察,他恐怕是假以耿直贪受浮名。在他口中笔下,满朝文武百官,竟除他以外,再无他人堪用。满朝文武,皆受皇命提拔赐封,到他洛金玉口中,却皆朽木禽兽,他这与谋逆何异?!
    皇上:
    洛金玉微微皱眉:左都御史大人,不知你从何处听闻下官说过、写过,满朝文武百官,除我以外,再无他人堪用?
    无需在这儿抠字眼,左都御史冷笑道,你是状元,曾是太学院榜首,你仗才气诡辩也不是一天两天,朝上亲历过你这等行为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你的学问为何不能用在正道上?有才之人行凶,越发叫人痛心疾首!
    他长叹一声,道,你父亲当年是真贞烈刚直,方得罪奸宦曹国忠,引来灭门之罪你却倒好,与曹国忠的干儿子,权宦沈无疾,你竟与他结了夫妻,此等滑天下之大稽的事你都做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自称贞烈刚直?!
    洛金玉也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亦很是不解,我都成亲快两年了,怎么还在拿这事说道你们是从洛某身上找不出别的事儿了吗?
    左都御史:
    洛金玉没有说错。
    众人着实是从他身上找不出什么错处,道理上又说不过他,因此每每与他争执,只能先盯着他身边的沈无疾来挑刺
    你既与权宦成亲,有何资格指责我怠职\\贪贿\\亵渎\\放任亲戚\\侵占田地\\
    左都御史哼了一声,轻蔑道:你既敢做,此时倒不愿被问了?
    我不曾这么说过。洛金玉道,我只是疑惑。
    左都御史又道:你既标榜刚直,沈无疾贪贿一案已有定论,还是你自己所定,你怎还不与他划清界限?
    洛金玉越发费解:难道本朝规定,犯罪之人的家眷必须与之划清界线吗?
    倒是没这个规定,你无需慌张。左都御史笑道。
    我并无慌张,也非真问左都御史大人,洛某通读本朝律法,知道没有这么一条。
    洛金玉认真道,鉴于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大人对本朝律法之几乎全没了解,但他仍稳坐官位,可想都察院内唉,洛某担心大人也与他差不多,因此有那一话,是提示大人。
    左都御史:
    他脸上猛地一抽搐,死死地盯着洛金玉,几乎要从这人脸上盯住个沈无疾来。
    可洛金玉神色十分认真恳切,满脸写着正气坦然,半点沈无疾那阴阳怪气的意思都没有。
    251、第 251 章
    是, 本朝律法是没有说一定要让你如此, 因为旁人都是男子与女子结亲, 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自然不会与沈无疾一般, 能够掌权弄事。听闻洛郎中说自己反诡辩,可偏偏你就是在诡辩。左都御史冷冷道, 你与沈无疾本就是特例, 就该特事特办。
    洛金玉听得直皱眉:洛某不懂左都御史大人的话。大人将沈无疾与女子夫人放在一起比较, 得出此事该特办的结论,可大人为何不将他与男子丈夫放在一起比较呢?本朝被贬官员简单一数也有上百, 可有多少女子因此主张分离?
    左都御史眼一亮, 顿时嗤笑出声:怎么, 你是女子?
    说着,他更故意看向旁边,向其他朝臣们使眼色, 意在叫众人与他一起嘲笑。
    果然也有些人露出微妙神色,或轻蔑如看猴戏一般看洛金玉, 或带着同情。
    洛金玉自然察觉得到众人神色变化,他却并不很在意,只淡淡道:我与沈无疾皆是男子。既大人对洛某此言有异议,那循同理,洛某也可对大人先前的话存在异议。此事根本矛盾,说明自一开始就是谬论,我想无需再辩, 就是辩到明日此刻,大约也得不出任何结论。再者说,大人也说了,我与沈无疾乃是特例,不说特事特办,多少也该实事求是。
    左都御史听得这番话,一时有点儿晕头转向,想了半天才理清楚洛金玉话中逻辑,想要辩驳,却一时又驳不出来。
    洛金玉观他欲言却不知该言谈什么,于是又生生止住,如此反复几次,洛金玉自个儿看得着急,默然叹了一声,替他总结:所以大人的意思不过就是觉得洛某仍忝居京中官位,而沈无疾戴罪之身,与洛某仍居一处,恐怕洛某泄露朝廷机密给沈无疾,或他恶习难改,利用洛某之身份再行贪贿等事,是吗?
    左都御史脑中正困惑怎么开口,如今听得此言,茅塞顿开,下意识应道:正是这个道理!
    可说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不由有些讪讪。
    洛金玉无奈道:大人又何必一开始不直言,而是先空口说洛某该为自己名声休结发之亲,后更攀扯男女之别,在朝堂上耽误皇上乃至文武百官之宝贵时光。
    左都御史:
    皇上端坐龙椅上,听得这话,心中暗道:不耽误,不耽误,看那些王八蛋吃瘪,可比看那些看不完的奏章爽快多了。快骂他啊,怎么不骂他?今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骂人?沈无疾不在这儿看着,你骂人都不爽快了是吧?
    唉,沈无疾
    一想到这个名儿,皇上又黯然神伤起来,悄然瞥一眼静立在旁的展清水,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声长叹。
    展清水:
    这些日子,这人时不时就要用这样满含失望的眼神望着自己,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儿着实令人火大!
    司礼监中其他同僚或真心或假意,也纷纷如此感叹诉苦,说他们去御前当差时,皇上这儿也嫌他们,那儿也嫌他们,比以前难伺候多了。
    倒也没冲他们发多大的火,就是时不时的唉声叹气一番,弄得大家伙儿如今一接近皇上就心惊胆颤,生怕幽幽一声唉就传来了。
    尤其看奏折时,皇上只让展清水学沈无疾帮着看些无关紧要的,至于其他公公,皇上倒也不让他们掺和,可就算如此,皇上也要看一本,就叹几声,然后用恨铁不成钢的复杂眼神打量他们一番,总让他们有种那本奏章是在弹劾自己的错觉
    太折磨人了!
    唉,沈无疾啊沈无疾无疾啊无疾疾啊疾朕的宝贝!
    皇上忽然端坐不住,往后靠在龙椅的椅背上,也顾不着被硌得慌,心中只有他的宝贝那张一看就忒精明能干的漂亮脸蛋儿。
    想着想着,他就困了。
    他昨儿哦,不,是今儿早上丑时过半了,他才睡。就睡在御书房里凑合了,省得回寝殿还要浪费他宝贵的休息时间。
    没睡多久,他感觉自己刚合眼,就该起来上早朝了。
    上你大爷!朕要睡觉!
    皇上正打着瞌睡,忽然听得殿下传来厉声叱喝:皇上!
    他猛地一个激灵坐得笔直,直直瞪着两只大眼睛,望向洛金玉。
    这得回到一炷香前,皇上打瞌睡的时候了。
    那时洛金玉为左都御史提出主张,然后很是恨铁不成钢地嫌弃道:唯恐左都御史大人是习惯不议事论事,而是要攀扯其他。
    左都御史理亏,悻悻然道:你无需挑衅,我也不理你之挑衅那依你自己之言,你又要如何辩解?
    我无需辩解,沈无疾一案是我所判,由都察院经手,大人与我都很了解其中案件真相,几乎所有他牵涉贪贿案件都是曹国忠在位时所犯,自新皇登基,朝纲安稳,沈无疾唯一被告案件乃为救洛某出狱,而为洛某奔走。洛金玉坦然道,此事牵扯洛某,洛某转交了都察院诸位大人分判,大人们自己判的他于此事虽有不对,却情理可原,因此消弭于案卷之中。而此案亦不牵扯他贪贿之事。所以沈无疾利用洛某贪贿一事并无根据。
    左都御史又一次语塞。
    当时他们又何尝是真心想要把沈无疾为救洛金玉出狱而搞三搞四的事儿给消弭隐去?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洛金玉翻案一事,可还牵扯着皇上和喻阁老啊,是喻阁老主张翻的案,皇上同意的。
    若此事沈无疾有错,那万一洛金玉较真往后拉扯,喻阁老算怎么回事?皇上算怎么回事?
    此事可早就立了典型,对外说是曹国忠那时候朝纲混乱,陷害忠良,冤案丛生,洛金玉便是其中极为惋惜之例子,好在新皇英明神武,不世明君,因此还社稷清明
    再有洛金玉身世大白,乃忠良洛阳山之后,更是为歌颂新皇拨乱反正之有利证明
    总之这事儿太复杂了,不能再翻出来深究。
    所以此时左都御史也只想含糊带过这事儿,道:我不与你说这事
    为什么不说?洛金玉道,凡事牵涉喻阁老,就不说了?
    他此言一出,众臣皆惊,左都御史更是脸色遽变。
    这事儿,其实谁都心中清楚,可都有默契,如何敢轻易拿到台面上说?如何能轻易拿到台面上说?
    倒是喻阁老自个儿仍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这朝堂之上的一切,都已与他这老朽无关了。
    他越是如此,反而容易令人越是对洛金玉心生反感。
    就不论权势而言,这只是一个已经老得不能再老的老臣啊!
    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左都御史急忙叱喝,你根本就是个借直邀名的小人!满口说的仁义道德,却不顾伦理道义你判沈无疾是为谋自己公正名声,反喻阁老是为立自己新门派
    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是洛某借直邀名又如何?洛金玉负手而立,堂堂正正地质问他,难道直有错吗?
    再说伦理道义,不知左都御史心中的伦理道义是什么,在洛某心中,固然该是夫妻师生间恩爱互助,可无论夫妻还是师生,乃至父子母女,任何关系,所谓互助,该当是共促进步,相互提点,彼此监督。若一方有错,另一方却不辨黑白是非,一味护短,这不叫讲伦理道义,这叫蛇鼠一窝。
    洛金玉冷冷道,若非得言论高贵,那比起这个,洛某觉得自己借直邀名,好像是要比狼狈为奸更高人一等。
    左都御史大人还有何话要说?洛金玉问。
    他悻悻然道:我不屑与你争辩。
    无话可说就是无话可说,若你有话说,洛某看你话会很多。洛金玉道,我发现你们都察院不知为何,竟人人是此习性,人以群分吗?
    左都御史:
    洛金玉叹了一声:既然大人无话可说
    左都御史心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回去再集思广益,想想该怎么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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