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他怎么忽然如此转折, 洛金玉道, 我等你一起。
若是平日里, 沈无疾自然乐于与他黏在一块儿,此刻却说:不必,你先去吧。
洛金玉见他反常, 心知他是故意支开自己,便也不多问, 点点头,就去了。
沈无疾含笑看着洛金玉出了院子,满面的温柔渐渐收敛不见,他曲起食指,横在嘴边,吹出几道急促的声响。
立刻便有一道人影从墙外纵身掠来,跪在他面前, 低头恭敬道:沈公有何吩咐?
叫何方舟现在就派人去西郊别院,往下挖,沈无疾冷冷地道,就是把地给咱家挖穿了,挖到十八层地府了,也得给咱家挖出点儿东西来!
是!下属应了一声,便又纵身飞出去了。
沈无疾冷笑连连,自语道:咱家就看看,究竟是一出空城计,还是真如你所说就算如此,咱家且和你走着瞧,瞧到时候皇上打的是谁!
他本有所顾虑,顾虑君天赐那样坦率地说出了养怡署所在,是皇帝特许的。
东厂辖卫京城安危,说到底,不过是辖卫皇帝安危,而非百姓。
君天赐说的话难听,可道理却是真的。
东厂是皇帝养的一条狗,狗咬外人行,可若咬皇帝养的另一条狗,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可沈无疾又疑心这是君天赐在故布疑阵、摆空城计。
然而,若不是如此
总之,他便很是为难。
刚刚洛金玉回来前,他一直坐在凉亭中发呆,便是在思索此事。
沈无疾自然也可以直接去问皇帝。
可问完了,又有麻烦。
若他不问,也就罢了,一旦问过了皇帝,皇帝亲口说了,他就彻底不能再管这事儿了。
这就仿若一场赌局,沈无疾迟迟不能下定决心选大还是小。
然而,经过刚刚与洛金玉的一番交谈,沈无疾有了决定。
他决定将心一横,就他大爷的来个先斩后奏!
他自认没有洛金玉那样的凛然大义,他只是看着那样的洛金玉,觉得自个儿不能太落于其后,否则,会配不上。
君亓回到太尉府中,直奔君天赐的屋子,见着人正在窗前秉烛写字。
天赐,君亓低声道,我听闻,沈无疾今日去了西郊别院,还故意叫些孩子去挖地,显然是已起了疑心。你却叫署内无需慌张转移,这
君天赐用笔尖慢条斯理地在砚台里蘸墨,眼皮子抬也不抬地说:我已经警告过他,养怡署是皇上特许特办的,他不会再敢往下查。
蘸了墨,他继续在信笺上认真写字。
君亓心中着急,却又知道这弟弟性情乖僻,想说的一问就全说了譬如日前有事没事就要自述一番他对洛金玉那见了鬼的钦慕之心,分明能看出自个儿并不想听,只是不敢打断,他却自顾自说得很是兴致勃勃至于不想说的,若自己催着问,也只会惹他发怒。
君亓正在旁踟蹰心焦着,忽然听见君天赐问道:你知道我在写什么吗?
君亓一怔,下意识地顺着话道:你在写什么?
刚问完,他便立刻反应过来,心中已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君天赐又露出了那难得一见的、看得君亓心里发毛的温柔笑容,搁下笔,捧起桃花笺,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道:情诗。
君亓:
看吧,又来了。
事到如今,君亓也说不清整件事里,谁更惨一些。
是活像上辈子欠了洛金玉的自己?或是迟来一步,成天盯着一个太监的夫君的君天赐?还是好容易成了亲,夫君却被君天赐给盯上了的沈无疾?还是先后被沈无疾和君天赐给死缠烂打上的洛金玉。
说起来,君天赐一直都自信得要命,说他仔细盘算过这事儿。洛金玉以前也嫌弃沈无疾,可沈无疾死缠烂打了几年,最终还是从了,可见烈男怕缠郎,只需他也依葫芦画瓢,便也少不了好处,呵呵。
当时君亓就很头疼,满肚子话憋到了嗓子眼儿,死活没敢说出来。
你倒是把沈无疾放哪儿了?当他是已经死了吗?
君亓却不知道,在君天赐的心里,沈无疾着实是死了。
更确切些说,是很快就要死了。
你君亓斟酌着,正要说点儿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人声:禀公子、太尉,东厂忽然大队人马去到西郊别院,往地下挖了起来!
君亓急忙去到门口:怎会如此?快去让他们转移!
事发紧急,君亓顾不上别的,甚至顾不上君天赐了,急匆匆就往外走,一面安排人去迅速调派挪走西郊别院地下的养怡署种种。
他便没有看到,屋里的君天赐分明听见了这个消息,却半分惊慌都没有,反而,望着自己写的情诗,露出的笑意中带着许多的得意与胜券在握。
君天赐知道沈无疾会这么干,所以他不慌。
就是他让沈无疾这么干的,所以他得意。
养怡署这种破地方,早就该一把火烧了。
可他不能烧,所以他让沈无疾来放这把火。
到时候,养怡署也没了,沈无疾也该死了。
一石二鸟。
231、第 231 章
再说沈无疾下定决心后, 心中已有了对未来的预料, 却半分担忧慌张都不显露出来, 仍去了花厅,吃了晚饭, 过后陪着洛金玉在府里花园旁散步消食。
待到夜再深些,洛金玉沐浴过后, 回去卧房, 不由一怔:你今夜还有公事吗?
只见沈无疾换回了在宫里当差时的衣裳, 长发也束起来,红缨帽放在手边的桌上。
沈无疾本在发呆, 闻声转过头来看他, 笑了笑:说不一定, 可能半夜里宫中会来人召我。
他朝洛金玉招了招手,金玉,你过来坐下, 咱家有些话要和你说。
洛金玉过去,挨着他坐下。
怕你担心, 先和你说一声,沈无疾微笑道,这两日,我或许会遇到些麻烦,一时回不来,或是下了牢里,也有可能你别担心!他见洛金玉神色遽变, 急忙安抚道,只是一时,过后就回来了。
洛金玉不解道:你且说清楚,究竟怎么了?
嗳,还是那养怡署的事儿。沈无疾轻描淡写道,近日来京城频有人口失踪,东厂查来查去,查到了养怡署头上。今儿咱家也寻到了养怡署所在,便叫何方舟带人去铲了那诡异地方。
他将前后因果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柔声道,若此事当真是皇上默许,少不了,君天赐要去他跟前说说咱家的坏话,叫咱家吃几天苦头。不过,你倒也别担心,不至于要咱家的命
荒唐!
沈无疾话音未落,洛金玉已经拍案而起,猛地一声叱喝,险些把他给吓一跳。
沈无疾一时都不敢说话,只敢抬着头看洛金玉横眉怒斥:竟有这样荒谬之事!君天赐当真说是皇上特许的?
沈无疾忙道:他话里话外,是那么个意思,可咱家没去问过皇上,也不能就说一定。嗐,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咱家怕今晚若宫里来了人召咱家,吓到你
我吓到什么?洛金玉皱眉,若君天赐是假传圣意,该下诏狱的就是他!
可若他不是
若他所说非虚,那便是皇上默许他草菅人命,洛金玉道,如此
嗳,你小点声儿!沈无疾忙起身去捂他的嘴,说君天赐也就罢了,你说什么圣上。
若此事是皇上特许,那我如何说不得他?洛金玉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仅要说,还要上书陈奏,叫天下臣民皆知此事。
别!沈无疾急道,咱家就怕你这样!
他拉住洛金玉,你先坐下,别这么激动唉。此事咱家心中有数。你且听我说完。
洛金玉又坐下,皱着眉头看他:你说。
沈无疾便道:最坏不过是确实皇上特许他的,那咱家今日所为,君天赐必去皇上面前说咱家目无尊上。到时咱家装傻,就说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着实想不到与圣上有关。皇上心中虽有气,却不见得真敢拿咱家怎么样。若他现在弄死或弄走了咱家,朝中没人帮他顶着,就是君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他说得轻松,洛金玉将信将疑:当真这么简单?
不必想得太难。沈无疾笑道,最多,皇上气不过,关咱家两日,还能怎么着?撤了咱家这司礼监掌印之职吗?他对外怎么说?敢提养怡署的事吗?
洛金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依你所言,那君天赐又怎会在起初那样放心,自以为已经威胁住了你?分明他是觉得你若敢动养怡署,皇上那必然没你的好果子更何况,无论这些如何,你此事绝没有错,凭什么要关你几日?
唉,你又这样了,将这世间之事想得非黑即白。沈无疾叹道,与你说过许多次了,官场之上,有些事,总要有所交换的。只要是以小换大,那就是赚了,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事儿。再者说了,就算关咱家几日,也是让咱家去度假的,除了或许见不到你几日外,别的,也没人敢亏待咱家,咱家好好儿休息几天,多好。
他停顿片刻,又道,可若是你去说这事儿,事情反倒不好办了。
洛金玉问:这又是为何?
养怡署之事,上不了台面,见不了光,这一点,皇上也很清楚。沈无疾道,因此,咱家叫东厂去抓人,也是叫他们夜里趁黑去。咱家也是给足了面子,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也别多纠缠。可若是你去提这事儿,嗳,以你的向来作风,当着众目睽睽,把事儿说得人尽皆知,不就是把皇上架在火台子上了吗?
洛金玉冷冷道:正好如此,他就没有退路可言,日后也绝不敢再叫养怡署死灰复燃。
你啊,不仅自个儿长得美,想得就更美了呢。沈无疾忍俊不禁地揶揄他,你怎么就不想想,皇上会不会被你这一弄,反而恼羞成怒了呢?你以为他会无路可退,可咱家却以为,他会矢口否认养怡署的存在。
洛金玉道:养怡署就在西郊别院下面,立刻去看
你不仅能叫他立刻去看,你还能叫满朝文武都去看呢。沈无疾叹气,可你这不就是又往他的火台子上泼了一桶油吗?是非得烧死他啊?
洛金玉:
兵书里可有一条,叫围城必缺,你可知是什么意思?沈无疾问。
洛金玉道:我不擅读兵书。
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说,若在战中去围城,必要留一个缺口出来,让敌军能逃命。沈无疾又问,你可知这其中意思?
洛金玉摇头。
若一个逃命的口子都不给人留,那不得索性拼个鱼死网破?沈无疾笑道,可若留一个口子,让他们有逃的希望,那他们就会无心恋战。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一会儿话,沈无疾道:夜深了,也不定他们什么时候来,不定来不来呢,你明日还要早起上朝,你且去睡吧。
洛金玉关切地问:那你呢?
到时怕吵醒你,咱家去书房里休息会儿。沈无疾体贴道。
可我又如何能睡着。洛金玉却不答应,主动拉住他的手,道,就算你说得那样简单,我也仍是担心。何况,有卧房你不睡,去什么书房?你就在这儿休息。
沈无疾故意笑话他:怎么,就这么舍不得离开咱家一时三刻?
洛金玉却如何怕他笑话,何况此时是天黑时分,又没第三人在,便再坦然与理直气壮不过,道:你我结发夫妻,又在新婚燕尔,自然舍不得,有什么好笑?
闻言,沈无疾笑得越发起劲,又故意问:怎么,若一年过后,不算新婚燕尔了,就舍得了?就要与咱家分房睡了?
你为何会想到这个?洛金玉不满道,过了新婚,便是长久夫妻,又为何要分房而居?
沈无疾一把抱住这憨宝贝,笑着连声道:对,你说得都对。却又道,嗳,却也不知前夜里,是谁用脚蹬咱家,说不要和咱家睡一块儿,要咱家去书房睡的?
洛金玉便不自在起来,小声道,那、那是都三更了,你还闹我,我才
夫妻二人又逗了会儿乐,沈无疾究竟是被洛金玉给拉着一块儿睡下了。只是他懒,说等会儿若有人来,急匆匆的穿衣服麻烦,就和衣躺在了床上,哄着洛金玉睡着了。
金玉?沈无疾小声地叫了他几下,见他睡熟了,便在他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侧着身子,杵着脸,笑着看了好一阵,然后起身,把被子给洛金玉掖好,蹑手蹑脚地出了房,出了院。
沈无疾与洛金玉一起休息的时候,来福和西风他们避讳,如今都是退到院子外守着。
此刻,来福见老爷忽然出来,忙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没事,你去睡房廊上吧,金玉若夜里有事,你也听得清楚些。沈无疾淡淡道。
来福点点头,便去了。
子时过半的时候,宫里果然来人了。
这回,来的不是展清水,而是司礼监另一个公公,姓张。
张公公被迎着去了前厅,见着沈无疾穿戴整齐,正坐在那喝茶,倒是一愣,道:沈公这是神机妙算啊。
沈无疾不慌不忙,放下茶碗,起身道:张公公有旨意,就宣吧。
那得罪沈公了。张公公咳嗽一声,正色道,皇上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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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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