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
君天赐继续道:朕亦非昏庸之君,他去时,朕也说了,此事荒谬,骇人听闻,因此涉事官员无论大小,都由他查办。可官员能查,民心不能动摇,你问他俩,非得逼出民乱不成?百姓愚昧,能懂什么别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若照洛子石的意思彻查下去,少不了半个镇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有了主谋,还有帮凶。办了主谋,不办帮凶?田里刨地瓜,一个串一个。届时如何办?牢里都关不下。再往外一说,便是滑天下之大稽。朕要的,难道是朕的脸面?当然不是,朕要的是朝廷的脸面,国本的脸面。罢了,朕知道沈无疾你是个没出息的,河东狮不吼,你也抖三抖。也不叫你为难,你将梅镇担子交给君天赐,你带着洛子石速速回京。
君天赐说完,略停了停,又挂上了和煦的笑意,道,圣上口谕宣读完了,二位请起。
他看着两人起身,道,皇上倒也没说让子石一并跟着听,是我自作主张,毕竟他也没说不能让子石一并跟着听。如今子石亲耳听了,也不会怪罪沈公了,多少体谅沈公不易,可别逼着他再抗旨了。皇上性子好,能容人,可毕竟是君臣有别,做臣子的,也不能总仗着这个,就不拿皇上当回事。
他面上笑吟吟,可说出来的话却重,沈无疾心中一沉,忙笑着道:小君大人这话就说得吓人了,这里有谁敢不拿圣上当回事?这可是天打雷劈的。
君天赐笑着,没接这话,只盯着洛金玉看。
洛金玉如今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是第一回接触这位小君大人,以往也并未怎么听说过,刚刚才有些应付不来,此刻回过神来,知道这人是绵里藏针的笑面虎。想来,在沈无疾离京这些时日里,这个君天赐在皇上面前是作了番风雨的。
若以洛金玉向来的性子,他必然是不会管这君天赐说了些什么的。别说君天赐了,就是皇上圣驾本人在此,洛金玉亦是该如何仍旧如何。
可如今,许多话到嘴边,竟又硬生生地被他吞了回去。
无外乎,洛金玉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当年便因他仗着自个儿一番意气,得罪了权贵,连累母亲为自己伸冤时丧命,如今,难道又要因为自己的这番意气,叫沈无疾惹恼皇上,落得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吗?
若换了这事是由洛金玉自个儿来负责,他必然没有这等顾虑了,他此生为人,只为不愧良心,只要是行公理好事,就算要他五马分尸,他也绝无半分惧意。
可,这君天赐说得没错,如今这事不是他洛金玉担责。
所有的人都知道,案是他洛金玉想彻查的,可责任,却要由沈无疾来担。
沈无疾也并非不愿意担此重责,可沈无疾愿意的原因却并非是沈无疾也觉得此案该彻查,而是为了私隐之事。
他忽然觉得,自己寻常不满于其他贵胄耍弄沈无疾为乐,可似乎自己也并不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那些人爱强迫沈无疾做他不想做的事,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虽然这是一件正义明理之事,可说起来,自己又如何没有慷沈无疾之慨的嫌疑呢?
洛金玉生性耿直,又受正直之母之师的教诲长大,他向来觉得,只要事理是对的,就该不畏权贵、不惧任何其他,就是死,只要死在了一个理字上,就是死得其所,好过庸碌一生,如同蝼蚁。
可如今他也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个疑问:若沈无疾并不这样觉得呢?凭什么自个儿就该拖着沈无疾一并如此觉得?
他一面生出这样的想法,又一面生出了另一个想法:可我这样分明是对的,我与他是夫妻,我要与他一同修身求公义,让他不愧此生,我何错之有?
洛金玉一时心绪矛盾,神色复杂。
沈无疾又何尝不知君天赐先前那番话中蕴含之意?他见洛金玉的脸色不好看,立刻怜惜起来,在心中狠狠地暗骂道:哪来的这君天赐?咱家得神仙提携,是要积功德流芳百世的,轮得到你这病秧子说三道四蛊惑人心?从哪来回哪去吧你!
沈无疾正要说话,却听洛金玉道:遵旨。
沈无疾一怔,看着洛金玉:金玉
君天赐好似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丝毫没有惊讶,他含着笑,望向沈无疾:子石已遵旨,沈公也就没有顾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半血复活_(:з))_
大大们新年好,最近多关注一下时事新闻,保护好自身与家人朋友的健康安全,啾你们。但也不要过度惊慌,尽人事就好,过度惊慌反而影响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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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 167 章
沈无疾眼珠子转了转, 颔首道:奴婢也遵旨。
既如此, 得罪二位了, 皇上的意思是叫二位尽早回京。君天赐道,眼看也快天明了, 索性别再睡了,就收拾吧。
沈无疾道:梅镇之事, 咱家尽数交与小君大人, 绝不再插手, 可内人来此地,却是为了私事, 因此想要多逗留几日, 不知
沈公, 君天赐和气道,是皇上命你们立刻回京,你与我说, 我也做不了主。
沈无疾还要再多争几句,洛金玉已说:我们立刻收拾启程。
沈无疾不知这呆子今日怎这样好说话, 犹豫了一下,只好点头附和。
君天赐也不再多话,叫人进来推着他所坐轮椅去官衙前头了。
待君天赐与他带的人都离去这后院,沈无疾关上房门,脸上的笑意瞬间化作了晦暗恻恻的神色,冷笑道:咱家与这人很少打交道,三年没听得消息, 还以为他早死了。又看向洛金玉,很有些不安地道,金玉,绝不是咱家阳奉阴违,暗地里通报给皇上,借着这法子来阻止你彻查梅镇之案。
洛金玉倒是一怔:你说什么?
沈无疾正要解释,洛金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以为,我会以为你多心了,我想都未曾往那上面想。
沈无疾嗔道:就怕你万一想岔了,那咱家可冤枉死了。不过,看着倒也像咱家会想出的法子,既不得罪你,又不得罪皇上,好好将咱家自个儿撇清了。
或许以往的沈无疾会用这法子,洛金玉淡淡道,如今嫁了人的沈无疾,大约是不会用的,他怕休书。
沈无疾噎了下,悻悻然道,没听皇上口谕里说吗?河东狮可是你,枕头风也是你。
洛金玉淡淡道:听到了,所以我才有此一言。
沈无疾:
嗐!竟没料到,洛子石也会有报复心!
可揶揄你的是宫里那傻子,你拿咱家撒什么气?
沈无疾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又黏在这人身上哼哼唧唧,直到这人遭不住,与他道了歉,这才罢休,叫来下属,简单说明情况,便随意收拾一下,启程返京。
然而在一路上,沈无疾究竟还是察觉到了洛金玉的异样。
虽然洛金玉已竭力扮出无事模样,甚至还刻意与沈无疾逗说些笑话,可他越是如此,反而越是令沈无疾起疑。
终于,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沈无疾忍不住问道:金玉,你并非惧权之人,此次轻易妥协,可是为了咱家?你说实话。
洛金玉沉默半晌,也不骗他,黯然低声道:我已害死了我娘,不愿再连累你。
沈无疾心中感触万千,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连叹了十几声的气:是咱家没用,本想着待生米煮成熟饭,京里就是不乐意,也没法子了,谁料想走漏了风声
他的神色阴鸷起来,冷冷道,别叫咱家查出来是谁通风报信的,否则,哼。
他这几日虽四处调借兵士,却做得极低调,本是有把握不叫皇上得知的。他亦有把握,待事了之后,只要自个儿届时给皇上多戴几顶高帽,总之也已先斩后奏,皇上那只能闷头吃了这亏。
谁知皇上却知道了,还派来了君天赐。
沈无疾自顾自地想了一阵,抬眼看见洛金玉心不在焉的样子,急忙道:你还是不高兴了。
出了这种事,如何高兴得起来。洛金玉叹了声气,摇了摇头,我本见皇上非不能纳谏言之人,他亦说他有成明君之心,可
甚至当初沈无疾不愿扩大梅镇事态、拿皇上出来说时,洛金玉还以为,是沈无疾假借皇上名头哄自个儿的。谁料皇上竟当真是那样想的。
他是想做明君,不过是与你所以为的明君,非一回事儿。沈无疾见他这落寞神色,心疼地道,金玉,你倔强高洁,平时咱家也不敢多说,总怕你嫌咱家钻营机巧,听着也像是咱家为自个儿开脱。唉,可你明年春闱过后就要入朝为官,咱家心里总寻思着你这样,就嗐,就总有些慌,忍不住想说,不说啊,这颗心就放不下去。
洛金玉看着他,恳切道:我是颇有些固执之处,还望你见谅。你想说什么,请说。
沈无疾越看他这坦然求教的模样,越是担心,担心他日后入朝为官,还不得被那群狼豺虎豹都给生吞了?骨头都不吐。
金玉沈无疾刚要开口劝说洛金玉日后别再那样刚直,不说要同流合污,可多少也得懂得能屈能伸,话到嘴边,却忽然停住了。
沈无疾望着洛金玉澄澈见底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两人成亲那夜。
那夜皇上率众人闹新郎,其实也不是什么怀心思的事,沈无疾自个儿也知道,寻常人家娶亲时,大多都是这样寻热闹喜气儿的,若没人闹,反而会被说这家没人气儿。
可说到底,若让沈无疾去闹别人,或许没什么,可别人闹他时没轻没重地说那许多话,其实是令他心中不舒坦的。
只不过,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便也只好照着忍受。
大约,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因此一代代下来,皆如此。
唯独洛金玉,他觉得这样陋俗,便直言出口,不顾场面,不念人情,不给脸面。
自然也没人敢在沈无疾面前抱怨些什么,只是沈无疾猜也猜得到,那些人背地里会怎么说洛金玉。无非是说洛金玉迂腐,说洛金玉不懂做人,说洛金玉没有礼数,诸如此类。
然而,错的当真是洛金玉吗?
没有礼数的,当真是洛金玉吗?
洛金玉不解地看着沈无疾话刚开头,忽然发起呆来,问道:怎么?你有何话,但说无妨,我是有些冥顽之处,也曾因此铸成大错,如今已有觉悟,会改
他话音未落,沈无疾霍然道:你改什么?你别乱改。
洛金玉一怔,露出些茫然神态。
沈无疾深深呼吸,将洛金玉的手抱得更紧,心跳也猛地快了许多,道:你没有错。
洛金玉:
你若有错,你错在何处?不该得罪君家?不该揭露太学院藏污纳垢真相?沈无疾问。
洛金玉张了张嘴,呐呐的,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你并不觉得你错了,为何要认错?沈无疾问。
洛金玉垂眸,仍是沉默,却免不了鼻头眼角发酸。
沈无疾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为何要认错?你认的什么错?你为哪件事在认错?
洛金玉甚至被他问得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手攥成拳,微微颤抖。
你说啊。沈无疾逼问。
他既一定要问,洛金玉就答。他咬着牙,低声道:我害死了我娘。
你为何害死了你娘?沈无疾问。
洛金玉猛地抬眼看向沈无疾,眉头紧皱,眼尾发红,又是恼怒,又是疑惑,不知沈无疾忽然怎么了,竟会这样戳自个儿的痛处。平日里平日里,沈无疾都是小心翼翼的绕着这事儿走,生怕提到了半句。
沈无疾此刻却定定地看着洛金玉,仿佛是执意要等他一个答案。
洛金玉不知道该如何答。
难道要他答我不该得罪君家,不该揭露太学院藏污纳垢真相?
你总说是你害死了你娘,可你娘是怎么死的?沈无疾缓缓道,你娘是因君家陷害你,为你伸冤而死。为何君家陷害你?因为你坚持揭露太学院贪贿。你为何要坚持揭露太学院贪贿内幕?金玉,你说,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这样做这有什么理由可言?这需要什么原因?太学院贪贿,人人知而该报,根本不需要任何其他缘由。
洛金玉怔怔地看着沈无疾。
沈无疾一面是越发冷静下来,一面却感受到自个儿的一颗心越发滚烫起来,烫得亮堂堂的,亮得就像洛金玉那样耀眼。
太学院贪贿,人人知而该报,揭露它,需要什么缘由吗?沈无疾道。
洛金玉:
沈无疾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极为复杂:你说你害死了你娘,你说你性情冥顽固执,你说你要改,你要改什么?你洛金玉要改成与这俗世同流合污之辈,要趋利避害,要从此路见不平、袖手旁观?要将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抄写下来,挂在门上吗?你告诉我,你是要改成这样吗?
洛金玉的手攥得更紧,战栗得越厉害,死死咬着牙,半晌,小声道:我可以有更好的法子
你没有。沈无疾说,你当日不过一介布衣,无权无势,而君家人位高权重,你除了放弃与坚持,哪有第三条路?只要你没有放弃,只要你坚持揭露那件事,你就会得罪君家,除非你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可那时朝中曹国忠、喻阁老与君亓三足鼎立,喻阁老故作昏聩,不肯轻易出面,曹国忠就更不必说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你没有办法将君家连根拔起。
洛金玉的脸色越发灰败起来。
沈无疾长长地吁出了一道浊气,声音温柔起来,道:金玉,错的不是你,是君路尘,君若广,是君亓,是应天府尹,是被他们收买或哄骗了来胡乱指证你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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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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