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璃与晦暗浑浊的灵境景色皆不见了,出现的是一片蓝天绿草,很幽静的山谷,洛金玉见到了一位与自己相貌极为相似的白衣道人。
他暗道:大约这人是我前世,那位玉道长?
玉道长本正在山谷间采药,忽然听得几只麻雀在树枝头叽叽喳喳地聊天,说刚刚在南面山头的草丛里见着了一个濒死的丑八怪人族。
玉道长忙仔细问过麻雀,然后寻去麻雀所说的南面山头,拨开草丛,果然见到了一个人族藏在其中。那人族浑身血污,穿着破旧褴褛的衣裳,头发乱糟糟的,本来蜷缩成一团,听到声音,身子一震,将头越发往土里钻。
你别怕。玉道长低声道,我不伤害你。
他走过去两步,见那人怕得厉害,只好停下来,从百宝袋中取出两小罐丹丸与一囊清水、几颗果子,放在地上,和气道,你受了重伤,这有些药,一日三次,每次一颗,清水服用,吃完就好了。不知你如何进到这深山中的,但这山间猛兽精怪颇多,不是你该来之地,你最好早日离开。
那人继续埋着头,不回应。
玉道长试探着上前一步,道:或者,我送你出山
他话音未落,只听到那人从喉咙眼儿里沉沉地发出了呜呜声音,像极了山间野兽威胁敌人时的呼声。
玉道长见状,也不强逼,摇了摇头:那你自便吧。
说着,就转身离去了。
话虽那么说,玉道长回去洞府后,仍挂心那人族,暗道帮人帮到底,便又去到南面山头,见那人蜷缩在附近的树下,听到声音,背对着玉道长,抱住头,往树根使劲儿钻。
玉道长见丹药瓶动过,水囊扁了,果子也不见了,这才略微放心,将新的水囊与吃食放在地上,没说话,就走了。
第三日,又是如此。
第四日,玉道长仍在那个时间去,却不见了那人族。
他凝神听了听,忽地身形一闪,眨眼间来到了一棵老树旁,歪着头看过去,与躲在树后偷看他的那人族四目相对。
那人眼睛都瞪圆了,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容易回过神来,喉咙里又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呼噜声,这次却并非恐吓了,更像是恐惧。这人一面恐惧,一面扭头,四肢并用,跑进了草丛中,趴在里面,透过草丛小心观察。
玉道长见过人族,却没见过这样的,分明是人,却和野兽似的,不说话,还用四肢奔跑,实在奇怪。他想了想,道:你若好了,就出去吧,沿着这条小溪一直走,就能够走出去了。
说完,他便转身往药谷的方向去,可走出去十几步,他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再次敏捷地钻入草丛的人族,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族不说话,静静地蹲在那。
玉道长不喜也不怒,并未多想,掐了个遁身诀,便消失在了原地。
那人族愣愣地看着,许久才从草丛里出来,四处寻找,却自然一无所获。他便耷拉着乱糟糟的脑袋,又回去了树下。
玉道长是一块石头所化,无心无情,救那人族是因天然善意,见人已经好了,便不再去南面山头。
谁料几日过后,玉道长循例去门中送炼好的丹药,却见到一些内门弟子聚在大殿前议论着什么,最中央的乃是宋凌师兄的弟子真虚子,这少年在浮云观长大,这几年显露出了筋骨仙缘,前不久才被送来内门,入了宋师兄门下。
真虚子年方十岁,生得浓眉大眼,很精神的相貌,人则聒噪得很,话多,且还嗓门大。
玉道长远远路过,都能听见这真虚子的声音。
他道:你们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啊,我这还赶着摘了灵气果给师父送去呢。若误了时候,他还不得说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
其他弟子七嘴八舌地应着话。
你用定身术啊,把那丑八怪定住,他不就不能咬你了?你也不算伤了人。
他还没学到这儿吧?
那谁学了,陪他去一下呗。
掌门说了,低阶弟子没得允许,不许擅出山门。
真虚子急道:那我怎么办他忽然目光越过这群关键时刻指望不上的师兄师姐们,眼中一亮,热切呼唤,玉小师叔!
既然被人看见了,玉道长便走过去,问道:何事惊慌?
禀小师叔,真虚子委屈道,我师父让我去采摘灵气果,指定了南面山头溪水旁那棵,可那儿不知怎么的,有一个人守在树下,把那当他地盘了,不许我靠近,我走近一步,他就朝我咆哮,要咬我。我和他讲道理,说那是我师父的树,他却不讲道理,好像哑巴似的,就朝我叫,还拿石头扔我。
玉道长:
这霸道的人族,果然是玉道长所救的那个奇怪的人。
玉道长随真虚子去到南面山头溪水旁,刚刚靠近,就听见一阵野兽用以震慑敌人的低吼声,随即从树丛中窜出一道黑影,朝着他俩扑来。
真虚子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凄厉大叫:师叔快跑他咬人的!师叔师叔?
真虚子没听见别的声音,犹豫一下,回头去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只见那凶恶无比的家伙此时跪坐在玉小师叔面前,两只手攥着拳头,贴在一起,曲起手肘,正有些僵硬地对着小师叔拜拜。
真虚子:
拜拜?!
真虚子是在人间的浮云观里长大的,浮云观中收养过许多流浪的狗子,偶有善男信女来观中烧香时,会逗这些狗子,例如教它们拜拜恭喜之类。
这这家伙此时此刻的动作,恰如那些。
玉道长却不解这是何意他偶去人间都是匆匆成行,只见过人感谢自己与师兄弟们时的姿势,与这又不相同。
你这是做什么?玉道长问。
这奇怪的人却不回答,继续拜拜。
玉道长歪着头,看他拜了一会儿,说:你好奇怪。
这人的动作一僵,默默地放下手,不拜了,耷拉着脑袋,似乎很沮丧。
你听得懂我说话。玉道长道,那你且仔细听着,我与你说两件事。第一,这树是我师兄所有,不是你的,我师兄的弟子奉命来摘果子,你不可阻拦他。第二,你既已伤愈,就速速离去,此处不是人族能久留之地。
这人仍不说话。
玉道长不再理他,径直走到树下,伸手摘了几颗灵气果,把小心翼翼的真虚子叫过来抱好,正要离去,腿上一重。
玉道长低头一看,见到那个奇怪的人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腿。他越发疑惑:你此举又是何意?松手。他见这人不听话,微微皱眉,道,我让你松手。
这人犹豫一下,终究松了手。
可紧接着,这人便仰面往地上一躺,一双眼睛盯着玉道长看,见他无动于衷,便用脑袋去蹭他的腿。
眼看玉道长的神情越来越茫然,真虚子嘴角抽搐,在一旁弱弱道:师叔,他是不是狗精啊?
这并非是真虚子在骂人,他乃真心发问。
玉道长摇头:他就是人族。
我看不像。真虚子道。
玉道长问:你知道他这是何意?真虚子纠结地说:他好像,是要你摸他。
玉道长微微一怔:为何?
我也不知道真虚子正犹豫着,就见玉小师叔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这人的脑袋。
真摸啊?真虚子急忙拉他这不谙世事的小师叔的手,他好脏的!
话音未落,那人便猛地翻身,愤怒地朝着真虚子吼叫。
真虚子吓得立刻躲到师叔身后。
师叔看向这人。
这人立刻乖巧下来,重新蹲在地上,试探着拿头轻轻去拱玉道长。
玉道长有些新奇,也试探着又去摸这人的头。
这人拱得越发欢快,一时间,溪边洋溢着温馨快活的氛围,只有真虚子一脸菜色,欲言又止,不敢说话,害怕自己若阻止小师叔摸这狗精,狗精又要咬自己。
玉道长与这人玩了好一阵,忽然收回手,不摸了,他站起身,淡淡道:摸过了,你可下山了。
这人:
真虚子:
作者有话要说:冷血无情玉道长
162、第 162 章
这狗精不, 这奇怪的人神色黯然, 然后又一把抱住玉道长的大腿, 死活不肯松手。
真虚子的心情极为复杂,喃喃道:小师叔, 他好像是讹上你了。
玉道长听闻一个讹字,认真地想了想, 从怀中掏出一小瓶新近炼成的丹药, 弯腰放到这人身边。
真虚子:
说讹你, 你就真让他讹吗?!这这难怪门主从不让你单独下山!
这怪人却看也不看那丹药,仍抱着腿不动。
玉道长皱起眉头, 不愿再与之纠缠, 便又掐起遁身诀, 自顾自地回山门里了,留下真虚子与那怪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 气氛诡异
赶在那怪人有所反应之前,真虚子拔腿狂奔, 边跑边凄厉呼叫:别咬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师叔!我还在这!师叔!
洛金玉:
前世的自己,好像有些靠不住他暗自思忖着,又看向呆呆坐在原地的那怪人。
饶是洛金玉并非那些以外貌视人的,见着了这怪人模样,都忍不住心惊。无外乎这怪人的外貌实在是吓人。
这人穿得破破烂烂也就罢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陈年的血迹污渍, 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没有一块好的,处处是疤痕与溃烂,就连脸上亦是如此。头发更不必说,都结成一缕一缕的了。且洛金玉站的不算近,仍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郁的恶臭味。
洛金玉见过京城中的乞丐,都绝没有这样惨的。
他忍着心悸,朝这人走近了几步,仔仔细细地看若浮门那些道者所说不虚,想必这人就是他们说的燕康沈无疾的前世了。他们当时只说燕康丑陋,洛金玉还以为只是五官不好,不曾想,竟是如此骇人模样。
这哪是丑陋?这分明是浑身重伤。
虽也知这不过是梦,可洛金玉仍看得难受,连叫了几声无疾,自然那人是听不见的。这人这燕康愣愣地坐在那,坐了好一会儿,眼巴巴瞅着玉道长消失的地方发呆。
终于,他动了动,把玉道长留下的丹药瓶握在手中,很宝贝地贴着心口,低声呜呜起来。
洛金玉:
这呜呜声可真是熟悉。
原来沈无疾前世就爱呜?
我倒是与前世不同了,若有人无故讹我,我才不会二话不说就给人银钱我也没有什么银钱。
接下来又过了几日,这燕康仍待在树下不走。
玉道长没再来,倒是真虚子来了,他离得远远的,扯着嗓子叫道:你还在啊?我就说我总觉得心中记挂着,好容易找着机会来看看,果然你还没走。你走吧,快朔月了,届时山中野兽妖怪之类的都出来了,他们可不是我这么好心,你咬不到他们的,你一个俗人,只会被吃掉,你快下山吧!
这燕康理都懒得理他,继续趴在树下睡觉。
真虚子自顾自劝了会儿,见他无动于衷,也很是无奈,在原地转了几圈,只好闷头往回走。
洛金玉见着了,暗自赞道,这真虚子似是浮云观观主,他原来自少年时候就如此热心肠了,怪不得也不计较沈无疾对他的诸多无礼,仍细心帮沈无疾诵经文止牙疼,不愧是修道有成之人。
没多久,真虚子又来了,这回还带来了玉道长与洛金玉曾见过的那位黄衣道者。
他们三人刚现身,燕康便察觉到了,立刻跑到玉道长面前,这次比上回熟练一些,跪地就使劲拜拜。
黄衣道者与真虚子的神色皆很微妙,倒是玉道长仍没什么反应。
黄衣道者与后来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副严肃的中年男子模样,他沉声对玉道长道:此乃你结下的机缘,还是得你做决定。
玉道长认真道:请师兄明示我该怎么处理此事。
黄衣道者叹了声气:朔月快到了,他不能留在这,我这就送他下山吧。
他话音刚落,燕康就不拜了,熟练地抱住玉道长的大腿,开始凄厉地嗥叫,无需能听懂动物之言,只需听得这声儿,便可感受得到那份惨烈,仿佛正被人凌迟似的。
真虚子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而黄衣道者则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生怕天道一时不察,只听了这狼孩惨叫,还以为是玉师弟欺负了凡人,若因此降下天雷,可就是奇冤了。
玉道长的神色却仍然很平静,甚至还仔细辩听了一阵,语气淡淡地解说:师兄,他说我不下山,我不下山,我不下山,你收养我吧,我能打架,我能看门,我不下山,你救了我,我的命是你的,我不下山。
他解说完,也不看师兄嘴角抽搐的模样,只看向这怪人,认真地拒绝,我不打架,洞府也无需人看门,我的宝器很少,日常都随身带着。我救你,你却如此讹我,你很奇怪。我也不要你的命,若我要凡人的命,天道会打雷劈我。
黄衣师兄:
怪不得师父说绝不能放你独自出门!
黄衣师兄当时还是强行将这怪人送出了山的。
但此事却未就此了结。
数日后,黄衣师兄找到玉道长,严肃地说:师弟,我不放心那凡人,去山脚看了看。他寻不着进来的路,仍在原地徘徊,就算大雪纷飞,冰天雪地,也不肯离去,我去的时候,他都冻僵了。
听这意思,人没死,没死就好。玉道长便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却也并非是他敷衍,他总是如此,是确实没话想说,便认真看着人,等人说。
黄衣师兄见他一如既往的这呆子样,叹了声气,严肃地道:不如你收留他吧,你本就木讷,不是,你本就内向,总是独来独往,虽是修无情道,如此却也不妥于修炼心性,不如你当他是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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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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