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事儿的症结根本尴尬,洛金玉安慰沈无疾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只得沉默。
沈无疾倒是又飞快转换心思,关切道:一闹倒将你的事给忘了,你之前那是怎么回事?心绞痛?可将咱家吓死了。
洛金玉不愿谈及此事,避而道:没什么大碍,过会儿就没事了,惊吓到你,抱歉。沈无疾敏锐道:你常常发作?
洛金玉垂眸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为什么要瞒着咱家?沈无疾拉着他的衣角不让走。
洛金玉淡淡道:没有说的必要。
他虽非大夫,却也知道,心病难医,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沈无疾见他不肯说,也没追问,只道:刚刚似乎听见曹御医的声音了,人家好歹是位御医,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一趟,多不容易,还是给他看看吧。
洛金玉默然叹息,道:千里迢迢与跋山涉水不是这么用的。
沈无疾咳嗽一声:总之,来一趟不容易。
说着,他从床上下来,略整理了一下,朝外走去,脸上又挂起了再热切不过的笑容,曹兄!又劳烦你跑这一趟了,嗳,刚下值吧?用了饭否?
他越亲切,曹御医心中越忐忑,干笑道:还没,先给洛公子看看吧。
奉茶,备膳。沈无疾对来福吩咐,曹兄是大夫,爱吃清淡少油盐,最善养生不过,又不早了,别弄些大鱼大肉。茶也不要太浓,放一颗红枣,几颗枸杞。他想了想,又问曹御医,曹兄,咱家是记得曹老大人过午不食,你似乎不是如此,咱家没记错吧?
曹御医忙道:没错,沈公公有心了。
饶是常常被沈无疾闹得头皮发麻,曹御医也不得不承认,沈无疾确也有他出世来往的一套本事,难怪年纪轻轻便爬到了今日的位置,据说沈无疾只要和人吃过一顿饭,便能将这人席间吃过哪些菜、没吃哪些菜、爱吃哪些菜、不能吃哪些菜,通通记在脑中,下一回再吃饭,他必将特意关怀叮嘱。这事儿说来容易,可若要记的人多了,也极为难得。
沈无疾吩咐完来福,便引着曹御医往里走,道:您赶紧给他看看,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心绞痛了,满身满脸的冷汗,人都恍惚了,叫也不应
曹御医进了屋,和屋里的洛金玉相互见了礼,洛金玉十分歉意道:给曹大人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其实早也该过来看看后续,这段时候宫里事儿忙,我给忘了。曹御医忙道,洛公子请坐。
洛金玉坐下后,丫鬟已端了水进来,曹御医净过手,扭头一看,沈无疾亲自为他托了干棉巾在旁,忙道了句不敢,客气接过来,擦了擦手,还给丫鬟。
曹御医先例行给洛金玉察看了一番眼白、舌苔之类,又为洛金玉诊了诊脉,问了些日常作息与膳食之类,道:洛公子身子大好了,先前那帖药服完,就无需再抓。
沈无疾忙道:这个咱家知道,咱家日日叮嘱着呢。
曹御医又查问起洛金玉的手来,得知他手日渐多了力气,便让他这个药继续敷用,此外又吩咐他平日里多揉揉手上几处穴道。
沈无疾站在一旁看着,暗暗将曹御医的话记在心中,又急着提醒道:他心绞痛那事儿要紧。
身为大夫,最厌烦这种在一旁指指点点的病人家属。你若能看,你自己去看!
可曹御医的病人家属非富即贵,一个也得罪不起,因此早养成了一面腹诽一面顺从的脾性,道:是。
倒是洛金玉也觉得沈无疾干扰大夫不好,便转头看了一眼沈无疾。
沈无疾忙略弓着腰,关怀问:怎么?
当着曹御医的面,洛金玉也不便直说沈无疾太吵,省得沈无疾万一觉得又在外人面前没了面子,万一又蹬腿说他死了,那可真是真是丢人。
沈无疾见他不说话,追问:渴了?还是冷?
说话间,恰好丫鬟进来奉送茶水,沈无疾忙过去接过来,亲手端到桌上,将茶一一分好:曹兄,你的茶先放在这儿了。又道,金玉,喝吗?
洛金玉委婉道:沈兄你喝吧。
沈无疾忙道:咱家不渴。
想必你该渴了。洛金玉望着他,坚持道,你喝吧。
沈无疾一怔,转瞬想明白了,心中道,金玉莫非是见咱家刚刚哭得狠了,因此这样关怀咱家,叮嘱咱家多喝些水?一定是这样了。嗳!这块石头也会关心人了!
他美滋滋的,哪里还有多话,忙端着茶,仍站在那,就这样喝起来。
洛金玉和曹御医却都望着他。
沈无疾察觉到他俩的目光,端着茶盏,问:怎么?
洛金玉欲言又止,曹御医却忽地笑出了声,一面笑,一面轻轻摇着头,心中实在是觉得一言难尽。谁能想到这位沈公公当真用情如此挚诚,待这位洛公子真是他都有些动容了。
见着曹御医笑,洛金玉也不知为何,自个儿面皮一热,有些尴尬,低声道:沈兄不妨坐着喝茶。
没事,你别管我。沈无疾忙道,你专心答曹兄的提问。这么说着,他仍是依洛金玉所言,从旁拖了凳子出来,坐了下去,继续喝茶,可心思却显然不在茶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曹御医心中更觉喜感,却又很快收了戏谑心思,继续专心为病人诊断。他问道:洛公子发作时,有哪些感受?说完,他抢在沈无疾开口前道,公公,还是请洛公子自行回答,他自己最清楚,也便于我诊断。
沈无疾讪讪地将张开的嘴闭上,继续喝茶。
洛金玉一一将感受说出,只是略去了想要寻死之念。
曹御医又问:最初是何时有这样的症状?
洛金玉沉默片刻,垂眸道:我入狱后,得知母亲死讯。
沈无疾抱着茶盏的手指一紧,也垂下眼眸,望着茶水里倒映出的自己冰冷的眼神。那时洛金玉险些因这事儿丧命!君亓他若不将君家这些混账的皮都给剥了,他都没脸面对洛金玉!
听到这话,曹御医也很是同情唏嘘,低声道了句抱歉。凡听过洛金玉才名的人,必然也会同时听人赞他孝顺之名,也自然知道他与他母亲相依为命的身世。
洛金玉摇了摇头:无妨。
曹御医又问了些事,终了,心中有了定论,叹了声气,道:这是心结,心病难医,我可为你开些顺气宁神的药物,却只是辅助之用,根本症结,还是得靠洛公子自己想开。虽然无礼,我也仍要劝一句,人死不能复生,时光不能倒流,已经发生了的事,再为此耿耿于怀,不过是伤自个儿身子,还是该想开些。洛公子至孝,那就该想想,若老夫人泉下有知,也绝不愿意你如此。
说是这么说,他也知道这些话说来容易做来难。
可若不说这些话,又能说什么呢?
洛金玉又沉默一阵,才低低道:多谢曹大人。
这一看就是敷衍的客气话,曹御医欲言又止,叹了声气,看了一眼沈无疾,轻轻地摇了摇头,振作精神,微笑道:我为洛公子开药吧。
沈无疾忙放下茶盏,起身去书桌上取来笔墨纸砚,殷勤侍候着曹御医写药方。
曹御医有意让氛围轻松些,不至于如此凝重,一面写药房,一面告状:有件事,洛公子可得为我做主。
洛金玉一怔,听他道,沈公公找我闹过不少次,光是说这药苦,就说了不下十次,这不是为难我吗,良药苦口啊,他非得说是我学艺不精。洛公子,你来评评理。
洛金玉:
沈无疾本就是人精,一眼看出曹御医的本意,便也不急着反驳,很配和地哼了一声。
洛金玉觉得自个儿也是很奇怪了,怎么到处替人道歉,刚不久替师哥和沈无疾道歉,如今又被曹御医找上门来说沈无疾的不是。但仔细想想,确实又都是因他而起。
他只好恳切道:抱歉。说完,看向满脸写着咱家就爱无理取闹,谁能奈咱家何的沈无疾,投去暗中指责的眼神,又对曹御医道,沈兄口无遮拦,有时候词不达意,此事因我而起,我向曹大人道歉,以后他不会了。又讪讪解释,是我的错,我他有些羞涩,略停了停,不好意思道,我有些畏苦。
洛金玉想来想去,想一定是因为自个儿在沈无疾面前喝药时露出了痛苦神色,这才叫沈无疾去找曹御医闹,心中越发抱歉,再三道,实在抱歉。
曹御医本也只想缓和氛围,见洛金玉当真了,忙道:说笑的,说笑的,洛公子别放在心上。
洛金玉仍觉得十分歉意,起身朝曹御医行礼又道了声歉。
曹御医:这洛金玉可真较真!嗐!
我怎么也跟着说嗐了!
他忙回了个礼:洛公子,你可千万别这样,否则沈公公又要寻我闹了!
洛金玉:
沈无疾本来乐见曹御医说些笑话逗洛金玉换换心情,眼见成效不好,立刻翻脸,嫌曹御医话多还瞎,嫌弃地瞪着曹御医,一副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的样。
曹御医:
这什么人哪!
86、第 86 章
好容易都忙活完, 沈无疾小心翼翼捧着药方等干墨, 一面朝洛金玉道:咱家陪曹兄用饭, 你吃过了,早些回房去喝了药, 歇息吧。
洛金玉道:无妨,我也陪席。
别!曹御医生怕扰了洛金玉的休养, 等会沈无疾又要无理取闹, 忙道, 我在那吃,俩人盯着我看, 我也吃不下啊。洛公子你还是歇息吧, 来日方长, 下回再同席。
洛金玉闻言,也没坚持,点了点头, 道了句多谢,又道了句失陪, 向曹御医行了礼,这才离去。
沈无疾送着洛金玉回了主屋,看着他关了门,回去偏屋,正好丫鬟们送进来饭菜。他请曹御医入座,笑道:就在这屋子里吃吧。今儿天晚了,你又爱养生, 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改日再正经请你。
曹御医忙道:公公府上的东西,又岂有不好的道理,是公公客气了。
他多少也摸清了些沈无疾的脾气,也不和沈无疾客气,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沈无疾其实早与洛金玉吃过了,这时候也不饿,但见曹御医吃,他也不便干坐着,让客人吃着尴尬,便也拿起筷子,夹了菜陪着吃,因曹御医不是个吃饭时讲究多的人,沈无疾便一面吃,一面和他说话:唉,若不是那时候实在吓人,也不会让人非得拉你来了,外头的大夫,咱家多少不信。
说到这里,曹御医的筷子停了下来,正色看向沈无疾:公公,当着洛公子的面,有些话我没说。本想等会儿和你说。
沈无疾见他面色严肃,心中一沉,顿时将筷子一放,道:请说!
曹御医叹了声气,也放下筷子,欲言又止,再度叹气。
沈无疾催他:你快说!可急死咱家了!
洛公子是个较真的人。曹御医斟酌着道,我虽与他接触不多,却听闻过他的一些事,刚刚又亲眼所见,我不过拿药苦的事说个笑,公公一眼看出也就罢了,换了其他人,也听得出这不过是说笑,他却
沈无疾叹道:他是这样的性情,再有礼不过。
是,这是有礼,曹御医摇了摇头,又叹气,却也足以看出,他心眼儿有多死。
沈无疾皱眉。
曹御医想了又想,胆子一壮,压低了一些声音:公公既称我一声曹兄,我也腆脸,将公公当亲近朋友了,有些话
沈无疾忙道:你说!咱家平日是爱闹了你些,也无非是因与你亲近,若换了旁人,咱家还能那么闹?
曹御医闻言,心中道,嗐!原来是如此?那你还是和别人亲近去吧,我可受不起!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声儿更轻了一些:洛公子当年蒙冤入狱,我听得些风声,是和那位君太尉脱不了干系。
沈无疾顿时冷笑了一声,倒没他这么避讳,横眉道:那老匹夫!
曹御医一怔,随即道:看来公公当真拿我当自己人了。
难不成还是骗你的?沈无疾冷冷道,再者说了,恐他自个儿心中也有数,咱家绝不会饶了他这笔帐!
曹御医默然叹息,半晌,道:我只是个大夫,也只想做个大夫,这些事,我不是很懂,也绝不想卷进去,就不往深里说了。我问起此事,只是为了说洛公子的心病。他问,我便是怕公公以为,拿君大人泄了愤,洛公子就会病愈。他道,这就大大错了。
沈无疾愣了愣:何出此言?
曹御医见他果然是那么想的,摇了摇头:我恐怕,洛公子郁结根本不在仇人身上,只在亲人身上,公公别认错了病根。
沈无疾问:你是说,他母亲?
是。曹御医道。
沈无疾默然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哀愁道:别的什么,咱家都能给他寻来,唯独这
弄死君亓虽然不易,却到底还能做,可人死不能复生,洛夫人的尸身恐怕都成一堆白骨了,他去哪儿给洛金玉找个娘回来?
也不是让公公给洛公子寻个娘回来。曹御医道,不怕公公恼怒,我说句心里话,我先前曾同情洛公子,觉得他落入你手,你又对他虎视眈眈,这嗐。
沈无疾:
他倒没有发作,只是脸色有些尴尬,想起自个儿不久前趁人之危,那样轻薄洛金玉,心虚地咳嗽了几声,又想起吗明庐所说之话,神色越发暗淡,哪里还怪曹御医这么想?别人都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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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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