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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43)

    洛金玉垂眸,道:这不是一回事,那事是关我为人道理。
    在我看来,却没什么不一样。你洛金玉为求一个理字,能不要回报、不顾自身、飞蛾扑火,怎么的,我沈无疾就不能为了一个情字深深不悔、执迷不悟?沈无疾问。
    洛金玉欲言又止,却难得的不知该如何怼回去。他向来能言巧辨,只有他将别人说到无话可说,可偏偏遇上沈无疾这不按牌理的,就就无可奈何。沈无疾总是有许多歪理,偏偏都是令洛金玉也不知能从何驳起的歪理,一不当心,还会觉得他所说似乎也并非是毫无道理。
    洛金玉沉默半晌,又听见沈无疾还要咄咄逼人地问:我说得对不对?若有哪里不对,洛公子尽管指教,我们也来开一场清谈辩论。
    洛金玉实在好气,却又不知为何,竟在好气之外凭空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笑意,这更令他心烦意乱,闷声道,罢了,我驳不倒你。
    闻言,沈无疾得意洋洋,双手叉腰,扬唇笑道:哈!你知道就好。
    洛金玉见他这幼稚模样又哪里像手握大权的堂堂司礼监掌印,啼笑皆非,想了想,忍不住又提了一句:总之,我不会有对你动心那日,你好自为之。
    沈无疾仍插着腰,稍稍前倾身子,将脸凑到洛金玉的面前,挑眉笑道:你当年也绝想不到会有朝一日心甘情愿称我一句沈兄无疾哥吧?
    洛金玉被这一噎,避开他灼灼目光,侧脸看向别处,道: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沈无疾深深地望着他悄然红了的耳垂,又缓缓看向他清澈双目,越发凑过去一些,低着头,在他耳畔轻声道,咱家是最有耐性之人,要做的事还从未有做不到的,你且等着瞧吧。
    洛金玉只觉得这声音令自己从脖颈痒到了心里,脸顿时热起来,急忙避开他,说出一句师哥还在等我们,便要匆匆离开此处,却又被沈无疾叫住了:等等!
    洛金玉并非无礼之人,听沈无疾一叫,便停下脚步。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一只鲜艳欲滴的月季,怔了怔。
    沈无疾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执着刚刚摘下来的尚且带着晨露的花朵,朝洛金玉笑道:送你。
    洛金玉回过神来,念及这本就是他沈府中的花,采了也不能说他什么,便只断然拒绝:不要。
    好吧。沈无疾既不恼,也不尴尬,仍然笑着,略低头,自个儿将花插到自个儿的发冠上,抬起脸问,好不好看?
    洛金玉:
    沈无疾追问:好不好看,你给个话儿。
    洛金玉抬眼望着那花,又将目光缓缓移到沈无疾的脸上,嘴里那句不好看并说不出口来。
    因为,委实是挺好看的。
    男子戴花并非罕见之事,只不过是本朝不太兴罢了,可前朝曾广行过这样风流气度,是书籍中也记载过的,因此洛金玉并不觉得这样不妥。何况,沈无疾又生得貌美,他粲然一笑,红穗鲜衣,肆意张扬,与这怒放的春花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总也不好为赌一口气而说妄言。
    然而看沈无疾这得意自信模样,又实在是故意惹人恼,洛金玉便小小白他一眼,转身走自己的路:就不说,自个儿臭美去吧。
    洛公子嫉妒咱家美貌!沈无疾大笑出声,跟在他后头走了两步,仍不够畅快似的,快几脚追到洛金玉的前面去,面对着洛金玉,一边往后退着走,一边摇头晃脑地逗他,是不是?你就承认了吧,读书人可不能撒谎。
    洛金玉服了他,眼看快走出去院子,忍不住停住脚步,道:你还不摘了?
    沈无疾也停下,反问:为何要摘?你不要这花,这花就不是你的,也不是给你戴,咱家觉得自己戴着挺好看。
    若是平时,洛金玉也就懒得理他了,可如今府里有客,沈无疾这算什么样子。
    他提醒道:我师哥还在客厅里,你是要去见客的,不怕笑话?
    沈无疾伸了个懒腰,手落下来时,又插住了腰,懒洋洋道:咱家被人看的笑话多了,这倒算不上笑话,只盼能博洛公子一笑。
    洛金玉没好气道:笑不出来,快摘了。
    唉,读书人,没情趣。沈无疾摇了摇头,朝着他低下脑袋,罢了,你来摘。
    洛金玉也不与他客气,抬手摘下他发冠上的花,还给他时,他却不接。
    你
    在你手上,你若舍得,就往泥里一扔。沈无疾退后一步,无赖似的道,若有惜花之心,就拿在自己手上,总之与我无关了,洛公子自个儿做决定,咱家还急着去见客呢,不好令贵客等久了,便是自家人也多失礼。
    洛金玉哪还能意识不到自己又上了这狡猾狐狸的当,一时竟还没了火气,只觉得好笑,又有些因被戏弄而生出的羞恼,拿着花,扔还不舍得扔。洛金玉说不上是多惜花之人,可也是作诗词歌赋的书生,到底不舍得这花好端端摘下来又扔泥里面。
    他左右为难一番,再见沈无疾那得意笑容,越发恼了:你你!沈无疾!你实在狡猾!
    沈无疾哪在意他说这不痛不痒的话,笑哈哈快活得不行,一边继续往后走,一边眉飞色舞地扬声道:洛金玉,我说了吧!我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你不如早些应了我!哈哈!
    洛金玉被他气得脸又微红,正措辞说回去,一怔,刚要提醒他,话还未来不及说出口,就已经见沈无疾被小院院门的浅浅门槛绊了一脚,乐极生悲,一个踉跄。若非沈无疾足够眼疾手快了,险险扶住门边,就得直接坐到地上去。
    转折得太快,两人都始料不及,一时间没人说话,四目相对,皆是沉默。
    沈无疾仍半弯着腰,扶着那门边,心中已将自个儿杀了一万遍这么丢人,丢人丢到洛金玉面前,还活着做什么!
    一小会儿过后,洛金玉神色如常地朝他走来,停在他面前,平静望着他,朝他伸手。
    沈无疾回过神来,低头一笑,扭捏着将手递给洛金玉,却并未被人扶起来,只感觉手上被人塞了一样东西。他抬头一看,见洛金玉将那朵花放到自己的手上,接着看也不看自己,径直出了小院的门,朝前堂走去。
    沈无疾:
    他愣愣地望着洛金玉的背影远去,直到听见身旁传来小厮担忧的声音:老爷,没扭着脚吧?
    沈无疾缓缓收回目光,冷冷看向面前小厮。
    小厮背脊顿时一凉,冷汗涔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此殷勤侍主,听见了一点动静就赶紧跑来关怀是哪儿做错了。
    沈无疾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衣裳,捏着那朵花,朝小厮道:你过来。
    小厮战战兢兢过去。
    沈无疾看向地上的门槛,冷酷道:你在这给咱家踢这东西,踢到它死!
    小厮: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君再度上线!
    62、第 62 章
    明庐和宋凌被门房恭恭敬敬地引到了客厅里, 下人奉了精致茶果, 两人便待在这等。
    宋凌不屑于碰沈无疾这阉狗府上的俗食, 自然是越发冷着一张脸,傲然立在厅中, 坐都不坐,碰沈府东西一下都令他恶心。
    明庐虽然不比宋凌那样对沈无疾恨意深重, 可心里其实也不待见沈无疾, 只是他性情使然, 又混迹江湖久了,并不太显露于面上, 仍然是笑嘻嘻的自在随和模样, 坐在椅子里喝茶吃东西, 和陪在一旁的沈府丫鬟攀谈逗弄几句。
    他生得俊朗,又是惯于花月的风流浪子,而沈府丫鬟平日里侍奉的不是身为太监还好龙阳的沈无疾老爷, 便是只可远观不敢近看的通身仙气儿的洛金玉夫人,被明庐这一逗弄, 俏脸都是红的,又羞又怯,隐约还心动。
    宋凌全看在眼中,听在耳里,对这明庐更加不屑。灵狐族公狐向来信奉终生一爱,以风流浪荡为耻。
    洛金玉来到前厅时,先就见着他师哥身边围着两位丫鬟, 师哥正亲昵地掰着人家妙龄娇俏姑娘家的手掌,笑嘻嘻说着看你今日就红鸾星动之类的孟浪话,不由得默然叹了一声气,摇了摇头,与先生一般对这天生的轻浮浪子恨铁不成钢。
    随后,洛金玉叫道:师哥。
    明庐尚且还沉浸在温香软玉的环绕之中,听是听见了师弟的声音,却也不急,先顾着朝被自己逗脸得脸红彤彤的丫鬟趁热打铁地眨了眨左眼,卖了个情意。
    倒是宋凌听着这声音,立刻便回头去看。
    这一刻,仿若是时光也为他二人缓慢了下来。
    宋凌见着洛金玉站在不远处,活生生的,并非只是梦中的幻象。洛金玉仍是一身素白的衣裳,也仍不爱金银玉冠之类,长发以布带简单束着,长带子温柔地落在如瀑的乌丝上,腰上也没玉佩之类饰物,似深山中最为纯净的那汪溪水。
    而洛金玉的神色淡然,修眉星眸,不卑不亢,在人间历经近二十年磨难,却没染上半点烟火俗气,俨然与前世那个天地灵气养成的玉道长没有任何差别。
    宋凌不由得默然攥紧了拳,路上没空修剪的指甲有些尖锐,狠狠掐入肉里。洛金玉见明庐仍沉浸美色,越发不悦,又叫了他一声:师哥!
    这回,那两位丫鬟倒是听见了,她俩急忙抽出身来,远离明庐,恭敬地朝夫人行礼:公子。又偷偷看一眼,没见着老爷,松了一口气。
    洛金玉只恨这不争气的师哥爱玩弄女子心意,占姑娘便宜,并不会对丫鬟有什么看法,见状,只想着赶紧帮这二位姑娘远离那登徒浪子,道:这里无需你们,且下去吧。
    丫鬟们有些不舍那明媚俊朗的明少侠,却只能低着头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明庐见漂亮小姑娘出去了,依依不舍地叹声气,望向自家小师弟,埋怨道:你还是这么一本正经,可你自个儿冷淡就罢了,倒也别坏我姻缘啊。
    你若是明媒正娶,我必不坏你姻缘。洛金玉正色道,先生也定会极为高兴。
    也有姻缘叫露水姻缘,唉。明庐又端起茶喝了一口,起身道,不和你一见面就争,反正谁也说不过你。我说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响动,转头看去,就见那一直孤高冷傲在旁的宋凌小少爷此刻单膝跪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揪着胸口衣裳,寡淡的五官皱成一团,似是极为痛苦。
    洛金玉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看着身量尚小,很是病弱的模样,急忙过去蹲下,扶住这少年,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又仰头看明庐,他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一路上好好的。明庐皱眉,也过来蹲在宋凌面前关怀,你明庐想起宋家女眷的殷殷叮嘱,恍然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倒了几颗就要往宋凌嘴里塞,吃药!
    宋凌痛苦间嫌弃地推开明庐这碍眼的手,一把抓住洛金玉的衣袖:玉玉
    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忽然间就心中疼痛难耐,恐是遭受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他想要叫一叫玉儿的名,却也半晌都发不出囫囵的声儿。
    玉
    洛金玉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是问的时候,只拿过明庐手上的药瓶,倒了几颗,温言劝道:若身子难受,便将药吃了可好?又对明庐道,师哥,你端碗茶来。
    明庐也怕宋凌有个三长两短,忙去端了茶来。
    洛金玉见这小少年一味以复杂又痛苦的神色直直望着自己,便试探着将药丸塞到他嘴里,哄孩子似的道:不苦,吞下去就好,吞下去就不痛了。
    宋凌眼中一酸,想起许多年前。那时候,玉儿也是这样哄他吃药的。
    又骗我宋凌在焚心之痛楚中咬着牙,低声哽咽道,又骗我明明苦
    洛金玉哪能知道宋凌是说的前世之事,只当这孩子是点破自己根本不知这药丸是苦是甜就信口胡说,不由得面上一红。他自然也知道良药皆是苦口的,但他幼时母亲就是这么哄他吃药的,他便只知道这么哄别人吃。
    可是不吃,就会难受。洛金玉劝道,还是吃了吧,吞下去就好了。
    宋凌听他说,便张了张嘴,将药丸含在嘴里,既苦又甜,苦到了心肝里,又甜到了肺腑中,一双眼睛仍然痴痴地望着。
    洛金玉又接过明庐端来的茶,送到这孩子嘴边,哄道:喝一口茶,就不那么苦了。
    宋凌盯着他贪婪地看,嘴微微张开,喝了几口茶,可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并未消散分毫,不如说,愈演愈烈,忍不住反弓起身,低吼一声,痛到面色狰狞,恨不能将这身体撕碎!
    洛金玉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你让开!明庐也惊到了,收起所有吊儿郎当,拉开洛金玉,将宋凌抱在自己怀中,伸手如疾电,封了宋凌身体几处大穴,刚去看宋凌脸色,就被宋凌吐了一脸的血。
    明庐:
    洛金玉:
    宋凌却觉得那股极痛之感仿佛是在瞬间消失了,他自然当是自己呕了那口心头淤血的缘故,当下也不顾被自己吐了满头满脸的明庐,将人推开,不管不顾,又一头撞向洛金玉的怀中:玉啊
    只见宋凌猛地又一声嘶叫,好容易恢复的脸色再度扭曲,痛得在地上打滚。可即便如此,他仍死死抓住洛金玉的手腕,如何也不肯松开!
    洛金玉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在牢里三年,遭受过零碎许多折磨,手有旧伤还未复原,被宋凌这么狠戾抓着,痛得也皱起了眉,可比起自己,他更担心眼前这莫名的少年:你
    松手!
    洛金玉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得一声怒斥,随即他手腕上那把火热的铁钳终于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小心翼翼捧住呵护的温柔手掌,他抬眼,见着沈无疾急切的模样,你手腕没事吧?又道,来人!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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