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生了,是个男孩儿,?长得白白胖胖的,?生下来就八斤多重,?比人家满月的孩子都大。
府上的老妈子都说这孩子有福气,将来是个做大官的材料,瓶儿便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叫作官哥。
西门官哥满月那天,我包下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又教人在酒楼前的长街上摆了道十里长的流水宴,?教城里所有百姓并行走路过的人免费吃喝,一同为我儿子嚼灾。
李瓶儿道:大官人,?你真是太宠着这孩子了,这才落地几天,?竟许给他这么大的体面。
我盯着她怀里那个绒团似的个大胖小子直笑:这可是我西门家的长子呢,自要当得起这么大的体面,你们说是不是啊?
左右宾客都来奉承,?月娘并其他几个女人更是盯着瓶儿的孩子看得不错眼,这个抱完了抱那个抱,算是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了。
周围人多,瓶儿怕孩子着了腌臜气,站了一会儿就要回府,?娘子们也就跟着官哥一起要回府。
刚走到楼下,就听得周围一阵吵闹。
原来是得知西门府今天设下流水宴,几个爱占便宜的婆子天还没亮就带着食盒箱笼来这里等。
菜上了席,不许别人动筷子,几个婆子争着抢着把肉菜往食盒里头倒。
抢着抢着,几个婆子就动起手来了。
卖凉茶的王婆不知道怎么着就得罪了马媒婆,教马媒婆带着她几个儿媳妇揪着一通臭揍。
几个老娘们儿转眼战成一团,头发被扯乱了,衣裳被撕开了,裹脚布散开落了几丈远,场面乱得不象样儿。
我看这场面无趣,叫代安带着手下人去制止一下,转身正要护着娘子们上车,忽一抬头,只见潘金莲路过,看王婆被几个女人揪着暴打,冲过来就要拉架。
马媒婆的儿媳妇以为她是来帮着王婆打人的,顿时红了眼,二话不说抢起一道热汤,就要往潘金莲脸上泼。
彼时我站得近,压根儿顾不得多想,上前就把潘金莲给扯过来护在怀里抱住。
只听忽啦一声,那盆热汤全数泼上了我的后背。
我被烫得原地直跳,大声骂道:我C你们十八代祖宗!老子好心请你们吃饭,你们还用热汤泼人?真他娘的一群泼妇!
月娘赶快扑过来替我将外面的棉袍子取下,虽是穿得厚,汤水却将脖子上露出来的皮肤给烫红了一片,又顺着脖子流下来,将颈窝下面烫出一个大泡来。
月娘心痛得银牙一咬,回身一耳光抽在潘金莲脸上,指着她鼻子大骂:又是你这Y妇,累我丈夫受伤!怎不去死?
潘金莲被她一耳光打蒙,赶快跪下来赔不是。
我家月娘向来端庄知礼,还是第一次当众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是心痛得太狠了。
她将我的领子扯开,尖着嘴唇吹着,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我忍着痛直道没事,携了她的手与家人们一同回府。
晚上,我光着膀子趴在床上,教月娘给我涂烫伤药。
月娘抹着眼泪道:你也是,平白的救那个妇人作什么?教自己烫成这样,指不定将来要留疤了。
我说:月娘,看你,我一个大老爷们,后背上落点疤怕什么?我若是不挡那一下,那妇人一张脸铁定要给毁了。
月娘酸声道:她的脸毁了与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真如外人所说,与那个Y妇有一腿了。
我说:月娘,我有什么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拿这话怄我?
月娘偏就不依不饶?,冷笑着道:指不定你只是与我们不成,与外面的人就成呢。俗话不是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咦?你这话说得我可就回身看她,正迎上她冷笑着看回来。
干脆逗她:得,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便不解释了呗。我呀,还真就是看上那个小娘们儿了。
月娘杏目一瞪,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拳:你敢碰那个女人!我便再不理你。
我捉了她的手,故意大声嚷嚷:啊哟哟,快看我家月娘打人了啊,打完了潘金莲又打我,她可凶着哩,都来看啊都来看,我家这只母老虎可厉害了呢。
月娘气得直笑:敢骂我是母老虎,看我不打你!
我便借势将她抱在怀里:月娘,大官人这不是逗你的吗?你见哪个男人在外头鬼混会承认的这么痛快?我家月娘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不理你去要别的女人呢,你说是不是?
月娘不再胡闹,窝在我的怀里乖得象只小猫,她绕着我的发梢轻声道:大官人以往在外头胡闹我从未说过什么,姐妹们进了门,我这个当姐姐的也算端得起,放得下。
可就是这个潘六儿,我就是横顺容不得她,总觉得她那个面相不好,克夫得很,只要沾着她的男人必然不得好。大官人招惹谁都成,就是不许招惹她。
我拿下巴轻蹭着她的脑袋,摇头直笑:小心眼儿,妒妇。
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儿,月娘揽住我的腰,轻声说:官哥生得好可爱,象你。
他姓着西门嘛,怎么会不象我?
月娘抬头看着我,目光燚燚:大官人,我想再给你生个孩子。
我的手臂陡然僵住,看着灯下她那如同桃花般美丽的面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月娘贴过来,与我鼻尖对着鼻尖:大官人,我听娇儿说,你那一回吃了药还是可以的。不如今晚,我们就试上一下?
我惊得一把推开她:月娘别胡闹,吃了那种药生下来的孩子会不好的。
月娘道?:怎么会不好?你走的那几日我特地问过郎中了,咱们柜上的药物好得很,哪怕是八十岁的老翁吃了也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大官人因何这么说?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看她:月娘,看你,现在咱们一家人这样不是很好吗?朋朋虽然不是你生的,但是她现在就认你作母亲。
瓶儿的孩子将来也一定要管你叫作母亲的。
西门家已经有后了,你何必还要冒险再去自己生一个?
咱们药铺子里接诊了多少女人,都是因为生孩子落下了病根再也治不好的,我真的不想你也受那个罪。
她捧住我的手按在胸前,字字含情:大官人,可是月儿就想给你生个孩子!过了年,你虚岁都三十了,我也二十八了,错过了这个年纪,再生下来的孩子才是真的不好。
大官人,你真的不必为我想的太多,月儿此生已无所求,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大官人和我的亲生孩子而已!大官人,算是月儿我求你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落在粉白的脸颊上,她的手死死握住我的,掌心温热,指尖却凉。
这一刻我方才明白,之前自己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
我以为只要给了这些女人们最好的吃穿,给了她们最为安稳的生活和足够的尊重,她们就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可是我终是算漏了一项,我没有想到月娘会是这么地爱我。
而我却永远不可能爱上她,更不会给她一个孩子,那样不止是对她,对于那个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挤了个笑脸出来:好的,月娘,且让我再缓上几天,脖子伤成这样,也影响我在榻上发挥不是?等过几天我的伤好了,咱们再那个,你看行不行?
月娘捂着嘴扑的一声就笑了,红着脸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飞快地跑了出去。
目送她走出门外,我颓然趴倒在床上,只觉头痛欲裂。
第二天,我脖子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了,我家月娘喜形于色。
第三天,我脖子上的痂开始发黑发硬了,我家月娘从柜上取了药膏子来给我涂,说是这样可以好得快一些。
第四天,那些痂开始脱落了,月娘教下人把房间打扫干净,还将枕席全都换了新的。
第五天,痂已经掉了一大半,露出下面的新肉来,竟是连个疤也没有留。
月娘大喜,一大早就教人将她嫁妆箱里那一套镶着夜明珠的肚兜亵裤取来,等着晚上穿。
这套衣服穿在身上,晚上哪怕不开灯也能把她的身体看得清清楚楚,堪称这个时代最有逼格的情,趣,内,衣。
我知道她今晚这是铁了心的要把我给拿下。吃过晚饭?,无比心焦,在后院里来回转了好几趟。打量着要不要暗地里吩咐代安,看我进房就赶快把后院那几间房子给点了,好教我及时脱身。
不过现在天气这么干燥?,池塘里头又没水,万一柴房点起来,把我们家全都给烧了可怎么办?
要不然,教县太爷晚上喊我喝酒吧?说是公事,月娘也挑不得我。
结果叫代安往县衙一打听,太爷昨晚刚好病了,这会儿别说是喝酒了,连饭他都吃不了。
正值走投无路之际,突然传来一个天大的喜讯!
我最为亲密的战友。
我最为铁杆的兄弟。
这么多年来,一直与我并肩战斗在青楼妓馆吃喝嫖赌第一线的应伯爵。
他死了!
第60章 大官人上了潘金莲的床
我仰面长叹喜极而泣,捂着满脸乱抖的笑肌一路哀号着冲回房里,?换了身素衣素服夺门而出,?一路咆哮着给应伯爵奔丧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灵堂已经摆上了。
守灵的几个人我全都不认识,一打听,?是应伯爵妻子家的几个远方子侄。
这几个人眼瞅着客人来了也不招呼,?只顾袖着手说闲话,?说到高兴的地方,几个人坐在棺材旁边大声笑,竟然比办喜事儿还高兴。
云理守和孙寡嘴他们两个已经先我一步到了,这会儿坐在旁边,?一个窝着头往自己怀里瞅,?一个勾着脖子往自己裤子底下看。
我凑过去瞅了一眼。
只见云理守手里攥着本图文并茂的小黄书,看得呼吸急促,?两眼发直,口水都快淌到脚面上了。
孙寡嘴裤子底下藏着个蛐蛐罐子,?过一会儿去拨楞一下,过一会儿又去拔楞一下。
我抬手就照着他们两个人头上各拍了一下:我说,好歹也是兄弟死了,?你们两个人能不能表现得悲痛一点?怎么还是各玩各的呢?
云理守擦了一把口水道:大哥,别人不知道老应怎么样?咱们还能不知道?此一时他到了下头铁定也快活得很,止不定正在与那些女鬼们调戏风流呢。
我今儿个特地买了这几本好书给他,一会儿上前替他烧了,教他在黄泉之下也不无聊。
孙寡嘴也道:我这蚰蚰也是给他备的,?一会儿在瓦盆里一把火烧了,陪他到黄泉下头解闷。
我道:老应与老花一样,都是家里人丁单薄。这种场合没人替他操心,你们两个也不管管?
收下的礼金有个帐目没有?办丧事的,吹响器的,抬棺材的,守灵的一会儿又该怎么吃饭。你们两个也不去问一声?就由着那几个混小子在堂上有说有笑的,成什么体统嘛。
听我这般说,那两个人便把东西收了,随我一起到灵堂上。
我对那几个小子道:伯爵走了,我们几位兄弟一起来送送他,这是挽联
其中一个小子抠着鼻子问:光是挽联啊?没得礼金?
云理守看天,孙寡嘴看地。
好吧,我明白了,从怀里抽出张银票递过去:这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心意。
那几个小子把鼻子凑到银票上问:这上头写的是啥字儿啊?打头的这个是一?
不对,我见过一,就一条横杠,不是这般写的,那这也不是二啊,更不是三,难不成是四!
对,该着是四,那后面这个是啥?
不认识!
我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从他们手里抽回来,道:你们当家主母呢?这丧事不该是未亡人来主持?
那几个小子相互看了一眼,冲着身后喊:姑妈,有人来找你。
不一会儿,应伯爵他媳妇出来了,头发有点乱,脸颊有点红,丧服不太整齐,斜敕敕地裹在身上,露出里头水红色的裙子边儿来,迎面打了声招呼:哟,是大官人来了啊,两位兄弟也是一起来的?
我将身子往外闪了闪,小声道:嫂夫人,老应走了,我知你悲伤,可是这丧事总得有个人主持。这几个孩子虽好,只是人头不熟,宾客往来礼数不周,怕落寒碜啊。
那妇人掩口打了个哈欠,冲着那帮小子白了一眼道:就知道你们不中用,还是得换人招呼。
转身冲着房里头喊:表哥啊,别睡了,赶快起来招呼客人!
不一会儿就见从她房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道:来了来了,表妹我来了。哟,这几位都是我表妹夫的朋友啊?
失敬失敬,里边请,里边请!小的们,贵宾三位,热汤备好!剃头,取耳,浴身,修脚,招呼一声啦您呐。
我靠!
云理守我们三个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还是第一回 看到这么主持丧事的。
孙寡嘴问:嫂子,这位是要给咱们上啥汤啊?这不没到吃饭时侯吗?
应伯爵家娘子一打呵欠:吃什么饭啊?就收那几个礼金够把老应给烧透了就不错了,还请你们?我表哥是在东街开澡堂子的,习惯这么说话。
得了得了,你们来了就随便坐吧,老娘这会儿乏得很,得赶快回房歇一会儿,这昨晚把我给折腾的
我们几个目送着那妇人扭着细腰趿拉着鞋回到房里把门关上,回头再看,只见那位澡堂表哥跟那几个小子凑在一块儿,已经席地坐着推起牌九来了。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云理守把黄书放回袖子里,孙寡嘴把蛐蛐罐子收好,我把我那一百两银票在身上重新装紧,三个人依次到老应的棺木前头点了点香,烧了点纸便退了出来。
一脚踏出门外,突然听到云理守一声尖叫:啊,金莲!我的美人。
潘金莲身上挑着个炊饼挑子正要进门,听到动静一眼看来,与我目光对上,赶快将挑子放下,扭捏着叫了一声:大官人。
那两个已经象两条疯狗一样跑过去,搓着手笑道:金莲,你这眼里不会只看见大官人就没看见我们吧?哟,你这挑子上放的什么,可教我们看看?
将挑子上的布挑开,只见一窝镘头蒸得有大有小堆成一团,个个没有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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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爱武松[水浒]——朴愚子(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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