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震的大地都在颤抖。睁开眼,看到城墙上有什么东西正熠熠生辉——那是季北城的止戈,他四岁时见过的那把红缨长|枪,此刻深深嵌入墙壁里。
沈璧想起来了,刚才坠下城墙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后脊背几乎被硌断,原来是它啊!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这一幕太过似曾相识了。如果非要从中找点不同——
那就是他的心特别疼,疼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季延,疼……心疼……”
“情人散!”季北城的脸上没了血色全无,他哆嗦着唇,低低道,“不要想了,阿璧!我在,我会一直守着你,半步都不离开。别想了,不想就不会疼了……”
“嗯。”沈璧舔了舔唇,血腥从舌尖弥漫整个口腔。他靠在季北城的怀里,竟觉着疼痛渐渐退了,“……真不疼了。”
“下雨了吗……”几滴温热的“雨水”落在沈璧的脸上。
季北城亲着他的额角,声音闷闷的,“阿璧,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季延,带我回家。”沈璧的眼皮重的再也睁不开。
返航只用了四日。
那四日,陆林没有见过沈璧,也没有见过季北城。要不是大夫每日按时把两玩盖得严严实实的汤药送进他们的房里,陆林几乎要怀疑这两人根本不在船上。
登岸那日,季北城终于抱着沈璧从房里走出来了。
乍一见他,陆林几乎不敢认。眼前这个形销骨立,面白如恶鬼的人还是那个风流倜傥,举手投足就勾的无数女子心神动荡的美男子吗?
“季将军,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王大夫拍拍陆林,“将军还是别问了。要不是侯爷捡回一条命,你恐怕连这样的季将军都看不到了。”
“……”陆林叹了口气,摇摇头,“一个受伤,另一个准悲痛欲绝,要命的是,这受伤还难免。你说,他们都图什么?”
“有情饮水饱,陆将军以后遇到心仪之人就会懂了。”
在福州又待了三日,沈璧才醒来,睁开眼看到季北城,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季北城的笑被这四个字冻住,“阿璧,你不记得我了?”
王大夫明明说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身体也没有大碍了,为何醒来却是这个反应?
眼见季北城的脸垮了下去,沈璧的唇角浮上一丝惬意的笑,略带责备道:“你受伤还是我受伤,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
季北城笑笑,将桌上的药端给他,“刚好药也不烫了,快些喝了!”
沈璧刚喝一口,险些反胃呕吐,“这是什么药?腥气如此重,竟像血……”
季北城尝了一口,点头,“明日我问问大夫,药方是什么。不过今日还是得喝了,这些药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阿璧若是嫌腥气重,让哥哥喂你如何?”
“好啊!”沈璧不但没拒绝,还张开了嘴,如同等着投食的稚鸟。
喂完药,沈璧躺回床上,看着季北城笑道:“季将军,我要是真想不起你了,那该如何是好?”
“大不了让你再重新喜欢我一次。阿璧?”季北城见他脸色有异,以为他有哪里不舒服,放下碗道,“我去叫大夫来!”
“我没事!”沈璧喊住他,“只是想起了情人散,秀明说解药被他吃了,可我醒来就再没犯过。”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季北城在他身边坐下,“那毒早让王大夫给解了。别听秀明吓你,东瀛人故步自封,见识浅薄,哪里知道天外有天?说起这些事,我倒要跟你算算账,为何……嗯,阿璧!先听我把话说完,再……阿璧……”季北城拉了几次也没拉开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的沈璧,明知道他故意为之,不想自己追究他跳城楼之事,却只能缴械投降,“阿璧,你伤还没好,别急……”
沈璧轻轻咬住他的耳朵,“都一年多了,季延,你这么能忍?”
季北城:“……”
第二天大夫来诊脉,看到沈璧脖子上的斑斑点点,一张老脸烧的通红,走时把季北城叫了出去,隐晦又语重心长道:“季将军,来日方长,别心急啊!”
季北城:“……”这还真不是他心急。
“王大夫,侯爷聪明的很,我只怕这情人散的解药早晚会被他发现。”
大夫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我便换个方子,把血腥味盖住!瞒过一个月就行了。季将军为何不跟侯爷说实话?他想他也不会怪你的。”
季北城摇摇头,“我不想让他心里觉得不痛快。”
“不痛快什么?”沈璧拉开门,静静看着季北城。
“没什么……”
“不痛快什么!”
季北城本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没想沈璧翻脸比翻书还快,季北城不敢再瞒,“阿璧,你还记不记得秀明说情人散的解药被他吃了?”
“记得,那又如何?”
“后来,我忆起你说心口不疼了,似乎是在舔到嘴角的血迹之后。便猜测是不是他的血可以解毒?我把这个猜测告诉了王大夫。可惜秀明死了,他的血也保存不了多久。”
“然后呢?”
“……然后我喝了他身体里一半的血,再用我的血做药引,给你解毒……”
话还没说完,沈璧已捋起他的袖子,果然见手臂缠着一圈圈纱布,“怪不得昨夜在床上,你不肯脱掉里衣。我若是没听到,你就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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