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一只手抱着伤腿,一只手抱着头,无力的想要遮住两只耳朵,栗栗危惧。
也顾不上更衣了,魏寻把潮湿的外衣胡乱扯落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起肖一,“不是说过了打雷也别缩在地上,多凉。”
他将人抱回床上,拉起被子搭在肖一背上,一只手环过肖一的脑袋,把人按在怀里,挡住他的耳朵,一只手搓着他的胳膊。
太凉了。
他想。
肖一在魏寻的怀中觳觫而栗,双手紧紧的抱着那节伤腿。
这是肖一最无助的时刻,也是魏寻最无助的时刻。
因为肖一此时的颤抖,是魏寻也平复不了的。
这样的无助总是让魏寻想起他童年时留不住父亲母亲时的无力。
不管经历了多少次,这场景还是重重的挫败着魏寻。
肖一的战栗只会随着雷声的停歇而散去,魏寻心余力绌。
此后肖一会陷入一整夜的噩梦,而这一场噩梦,也是魏寻唤不醒的。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肖一不肯说。
雷声止息,暴雨如注。
魏寻背靠床框,把人揽在怀里睡。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顺拍着肖一的后背;但他知道这一夜他抚不平他的蹙着的眉眼,也解不开他紧握的双拳。
漫长雨夜,迎来了第二个不速之客。
魏寻突然警觉地收紧了环抱着肖一的双臂,将人死死地护在怀里。
因为来的人和悯怜一样,直到出现在眼前也没让魏寻察觉到任何痕迹。
而且这次,此人还悄无声息的穿过了魏寻的结界。
他看见来人披着烟青色斗篷,盖着兜帽,只露出一个瘦削的尖下巴,看不清长相;身着的衣饰布料都是最普通的,不显得粗陋,也瞧不出金贵。
周身干燥,没沾着一点雨气。
魏寻轻手手脚地把肖一放回床上,替他拉好被子,才缓缓起身,拦在来人和肖一之间。
那人却走上前来,错身探头看了眼床榻中的肖一。
这个动作让魏寻周身肌肉绷紧,瞬间灵脉全开!
而来人却颇为散漫地道了句:“绝色。”
魏寻觉得这两个字耳熟,甚至觉得这个人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熟悉。
是悯怜!
他忆起这句话悯怜在大殿上也曾说过。
此人无论身量体格,还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仪态,都像极了悯怜!
只是语气里却没有悯怜凉薄的寒意。
来人说的很随意,说完便撤步离开,站到了屏风后面。
很像,但不是。
此人与悯怜有说不出的相似,但完全没有悯怜的威势和薄凉。
魏寻刚才紧张,是因为来人和肖一靠的太近,此刻这人走开了反倒让人觉得非常的……随和。
魏寻挥手给床榻丢了个隔音的结界,跟去了屏风后面。
来人负手背对着魏寻,向门而立。
魏寻在他身后站定,恭敬行礼,道:“晚辈凛青山清罡派掌门座下七弟子魏寻,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名字么?哈哈,太久没人叫,忘记了。”来人话说的很俏皮,却不怎么自然。
魏寻继续恭敬道:“那前辈应该如何称呼?”
“嗯……”来人略略回身,“同旁人一样,唤我一声玄机便好~”
玄机仙人!
那是和悯安派掌门,悯怜的师父一样了不得的存在!
他没有开宗立派,因为世人都传他本就是九天上的神仙;偶尔游离凡间,有缘得见的人只要许愿,回家睡醒一觉就能实现。
其实没人真见过这位神仙,倒是有不少人声称看到了他的玄机仙山,在山下虔诚许愿,回家后心愿就真的成了。
但这玄机仙山也传的很妙,因为根本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好多地方都有人都声称自己地盘上的某一座山就是玄机仙山,玄机仙人在那里帮自己完成了心愿。
“玄机仙人?”魏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明白这些传说里的人怎么就一个个都走到了自己跟前。
“哎哟,没有仙人也没有仙山,我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玄机仙山也只是个破土包,你可别跟我许愿,不是你的我也给不了——”
这位来人自称玄机,言语轻佻散漫,却总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掩饰不了。
“那玄机……”魏寻略顿,“前辈来此有何赐教?”
“赐教啊?这个倒是可以有。”玄机突然间收敛了刚才的语气,正色道:“我若是寻公子,便会好好考虑薛成訾的提议。”
“什么?”
来人若真的是玄机仙人,那这人能知道什么魏寻都不觉得惊讶,他惊讶的是力量如此高深莫测的人为什么会甘愿替薛成訾那样的小人做说客。
“寻公子莫急,凤囹圄封印无碍,就是真的有恙,也不是你与那悯怜管得了的事情。这不过是一个计,你以计应计,又有何不可?”
玄机收起了之前的玩笑,倒真的如他所说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儒雅随和,跟悯怜完全不同。
“可是那薛成訾要晚辈叛出师门,说不定还有份加害我师父。”魏寻不解,“晚辈岂可认贼作父!”
“权宜之计罢了。你初心未改,又谈何背板。”玄机仙人轻叹一声,“世间尚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和肖一,我师弟不过是想把你们分开。薛成訾想得到你出入不暮海的力量替他震慑江湖,好叫他清灵派更上一层楼,你遂了他的心意便可继续与肖一呆在一处,这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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