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她当初和江絮告白,虽然被拒绝后有失落,但起码努力过了,虽然遗憾,总比不试的强。
江絮闻言低笑出声:你还别不信,他真的等了我好几年
顾轻舟是真的,等了江絮很久很久。
他仿佛是为了活跃气氛,仿佛是为了和方洽作对,故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而笑着笑着,不知想起什么,忽而默不作声的闭上了眼,右手握拳抵住额头,唇角弧度渐渐淡去,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来。
方洽见状没吭声,李思傲只以为江絮喝多了,打趣道:哥们儿,你这酒量可越来越不行啊。
江絮喉结动了动:这酒后劲有点大
这顿饭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李思傲和方洽打算送江絮回去,不过被他婉拒了,只能各回各家。
因为工作,江絮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了,也很久都没有醉过了,回到家后,一整晚辗转难眠,脑海中回响的全都是方洽今天所说的话。
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心冷透了,就再也捂不暖了,很可能当你回头的时候,喜欢的姑娘早就跟别人结婚生子了。
江絮想,顾轻舟应该是不会结婚的,但以后也许会找另一个伴侣,然后像以前粘着自己一样粘着他,和他亲吻,或是拥抱,也许还会有更亲密无间的举动
起初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念头而已,但不自觉带入另一个不知名男人的脸,总觉得像是真的一样。
思极此处,江絮忽然控制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他不是独占欲强的人,此刻却莫名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侵占的感觉,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的假设而已。
他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间的天色,依旧还是黑沉的,灯光顺着发顶从脊背融融倾泻下来,虽然是暖调的,却显得有些孤寂。
江絮觉得,他现在好像有些想念顾轻舟了,尽管那种感觉很细微,却在这个孤身一人的夜晚,像盛夏的爬山虎般肆意疯长,然后逐渐在心间蔓延,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要不,明天就去见他吧
江絮转身照了照镜子,他定定睨着里面的人,能清晰看见血丝遍布的眼和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然后抬手,拍了拍镜中人的头,发出沉沉的闷响,借着浅薄的酒意,做着醉鬼才会做的事。
江絮抵着冰凉的镜子,闭眼低声道:你以前不是作天作地挺能耐么,天都敢捅个窟窿,现在变得磨磨唧唧,真他妈的让人看不起。
他说完,静默一瞬,又自言自语的道:喜欢就喜欢吧,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这条路虽然很难,但又不代表走不下去。
江絮说完这句话时,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他背靠着床头柜,身形缓缓下滑,缓解着渐渐涌上的酒意,第一次希望天快点亮起来。
顾轻舟本质上也是个工作狂,除非意外情况,不会耽误工作,他只请了一天假,翌日清早就重新回来上班了,纯黑的西装笔挺平整,面色苍白带着病容,似乎瘦削了很多,他从众人眼前匆匆经过,然后进了办公室,照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谁也不明白,只是一晚上时间而已,怎么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连方洽都看出来有些不对劲了:顾经理怎么瘦的这么厉害,一天时间没见而已,不科学啊。
李思傲闻言,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门,又收回视线,不以为意道:可能生病了看起来有点憔悴,所以显瘦吧。
江絮刚才一直注意着顾轻舟,只是后者并没有往这边看,他垂眸沉默片刻,正准备进去,谁知刚起身就被方洽按下了肩膀:你先等等,我这个单子等他盖章签字呢,客户都着急了,我昨天就预约排名了,别跟我抢。
说完抱着文件,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
江絮下意识看向李思傲,后者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男不跟女斗,女士优先。
方洽在里面待了有十来分钟才出来,等关上门,才一脸发现大新闻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哎哎哎,顾经理是不是要调走了?我之前怎么没收到风声。
江絮闻言从椅子上起身的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周遭的同事也纷纷看了过来,都有些惊讶。
顾经理要调职?真的假的?
他才来多久?
方洽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那边,然后小声道:我刚才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呢,别的没怎么听清,就听见什么调职什么之类的。
这种事在众人看来很突然,但以江絮对顾轻舟的了解,绝对有可能发生,还真是借了方洽昨天的吉言,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刚打算找顾轻舟说清楚,结果对方这就要走了?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办公室的门忽而被人打开,顿做鸟兽散,他们有着背地里说小话的心虚,个个埋头不敢吭声,只见顾轻舟径直走到樊佳佳的身边,然后敲了敲她的桌子,低声说了句什么,樊佳佳摇摇头没吭声,他就离开了。
期间江絮视线扫过顾轻舟瘦削的脸庞,最后缓缓定格在他的左耳垂上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戴。
江絮指尖动了动,不由得出神片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轻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见状从椅子上起身,拿过外套搭在臂弯里,低声问樊佳佳:顾经理去哪儿了?
樊佳佳犹豫一瞬道:可能去了机场吧。
她话音未落,江絮就已经跑了出去,这栋大厦楼层很高,电梯一上一下需要等不少时间,一部备用电梯还在维修中,江絮见电梯卡在十二楼迟迟不动,干脆直接冲进了楼梯间,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下跑去。
整整十九层,等到了一楼时,深秋的凉天,他后背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江絮一边给顾轻舟打电话,一边四处找寻着他的车,发现还停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开走,料想自己速度应该比他快,这才扶着路边的梧桐树歇了口气,双腿隐隐发麻,站都站不住了。
电梯有些迟缓,顾轻舟从公司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就见车旁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江絮尚未喘匀气息,头发被汗浸湿,像是跑了许久许久的路一样,他抬眼看见顾轻舟,有片刻怔愣,不自觉站直了身形,喉结微动,竭力将紊乱的呼吸压了下去。
顾轻舟肤色太过苍白,于是就显得那双眼愈发漆黑,让人寻觅不到视线焦点,他似乎看了江絮一眼,又似乎没有看他,只是与他擦肩而过,把手插入裤子口袋,拿出车钥匙,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等等,
江絮沙哑出声,然后拉住了顾轻舟开车门的手,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轻舟出乎意料的平静,却没由来让人不安,他没什么情绪的抽回手,重新插入口袋,睨着远处滚滚而过的车流,并不看江絮:有事?
江絮想说的话其实有很多,到了嘴边,却只说得出来一句:你要调走了?
嗯,顾轻舟并没有否认,语气甚至称得上一句平和,与那天判若两人,待腻了,后天就回a市,总部会派新的人过来接任。
江絮闻言看向他,忽而不知道自己满腹的话是否还有必要说出来,又或者他前二十几年做的混账事,现在报应终于一股脑都过来了。
顾轻舟许久听不见下文,终于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事?
江絮对他笑了笑,忽而低声问道:我是不是有些晚了?
顾轻舟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江絮后背的汗被风一吹,带来簌簌的凉意,连带着腿也僵麻起来,有些站不住身形,他扶着树,看向顾轻舟的时候,眼中笑意明朗,将内里的遗憾与悔意揉杂在一起,藏在眸底深处,任何人都窥不见半点。
江絮面上仍是笑着的,像他少年时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深深的看着顾轻舟,这辈子从未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人,像是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
虽然你要走了,这些话说出来也晚了,但我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a市离海城太远了,两千多公里,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世界太大,人也太多,有时候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就被仓皇离乱所淹没,至此全无踪迹。
江絮身旁是喧嚣人群,对面是车水马龙,抬眼高楼林立,太多太多的景物掺杂在一起,最后又尽数归于沉寂,无端渺小起来。
江絮道:我以前太浑了,现在也浑,十八岁之前打架逃学又辍学,跟人家学当地痞混混,浑浑噩噩没个人样,十八岁以后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半点长进,你们都以为我胆子大,其实我胆子可小了,连一句真心话都藏着掖着不敢说出来
我妈很不容易,她一个女人把我拉扯这么大,因为工作落了一身的病,现在走路还不稳当,我就想让她开心,然后挣钱让她享清福,我每次考试考砸了都不敢告诉她,不是怕她打我,我是怕她伤心
他杂乱无章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要紧的或者不要紧的,末了停顿一瞬,才忽而低低出声道:顾轻舟,我喜欢你。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江絮所有的勇气和力气,他说完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出声,只有凉风吹过,将白色的衬衫衣角吹起。
顾轻舟站在车门旁,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仅剩了稀稀疏疏的几片,在他肩头打落下绰绰的阴影,空气有那么瞬间是静默的,不知过了多久,顾轻舟缓缓挺直脊背,终于出声,却是听不出情绪的低声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江絮闻言,各种纷杂的思绪从过往回忆中纷纷收拢,他的腿因为太长时间的站立已经有些僵麻,并且逐渐蔓延至全身,他想笑,又没能笑出来,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抬手替顾轻舟拉开了车门:没了,就是想说,那天的事,对不起
还有,
顾轻舟,谢谢你能喜欢我这么久。
在别人都把江絮当垃圾的时候,只有顾轻舟喜欢江絮,他愿意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早饭钱省下来,给江絮买所有喜欢的东西,他愿意在班上按成绩排座位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故意考砸,只为了和他继续当同桌。
顾轻舟曾把少年时期最纯粹的真心捧到他面前,是江絮自己没有把握住,彼时他莽莽撞撞的十八岁,既学不会珍惜,也懂不得喜欢。
顾轻舟没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双手攥紧方向盘,然后麻木的发动了车子,脑海中一幕幕,都是江絮刚才说的话,呼吸控制不住的凝滞起来,连带着一股酸意,从鼻尖蔓延至眼眶,原本清晰的视线也有了片刻模糊。
他是真的,等了江絮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了
顾轻舟站在原地等着江絮回头,等他的一句喜欢,整个青葱的少年时期都在追逐着对方的脚步,从十六岁认识,到现在的二十五岁重逢,已经整整九年了。顾轻舟原以为自己早就可以放下,却原来还是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轻易乱了心思。
手机静静躺在口袋里,而后轻微震动起来,接通后,却是窦寻打来的电话:都几点了,说好的今天给我送机呢,航班都快起飞了我都没看见你影子。
顾轻舟带上耳机,声音因为长久压抑着什么,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有些堵车。
窦寻在那头顿了顿,沉默一瞬,又问:佳佳来了吗?
顾轻舟说:没来。
窦寻似乎有些失望:得了,那我先上飞机了,到a市再给你回消息。
顾轻舟挂断了电话,指尖仍有些微微颤抖,视线清明一瞬后却仍是模糊的,他不得已靠边停了车,眼角余光一瞥,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两条腿是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江絮却没想那么多,迈着疲惫的步伐,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送一送顾轻舟,好在车速不快,哪怕驶离了很远,也依稀能看见踪影。
顾轻舟望着后视镜中渐行渐近的身影,闭了闭眼,忽然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去,恍惚间有什么液体从眼眶掉落,直直砸在了膝盖上,洇湿小片痕迹。
海城很小很偏,那里的道路拥挤,那里的人群混杂,公交站牌老旧掉色,热时很热,冷时又伴着连绵的阴雨,一切的一切都很糟糕,但无论离开了多久,顾轻舟也还是愿意在自己最好的时候,重新回过头来找江絮。
他们二人,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原本相隔得有些远的距离,却因为顾轻舟的静止不动,江絮的不断前行而缓缓缩近,最后终于相见。
顾轻舟伏在方向盘上,许久都没抬起头,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秋风吹落梧桐叶的簌簌声,也听见江絮轻佻带笑的声音。
男子在车身旁顿住脚步,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只是眼眶有些微红,他俯身撑住车顶,然后看向里面的人,轻声道:哎
江絮说:顾轻舟,要不你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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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这世间的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错过了,再没有第二个
江絮这辈子从没强求过什么东西, 无论是生活也好人也好,他总是随性无谓的,如果顾轻舟真的要离开, 他大概率是不会阻拦的,但他同时又控制不住的想, 顾轻舟万一真的走了,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江絮还会再遇见第二个顾轻舟吗?
大概是不会了。
顾轻舟一惯都是很能忍的,他深埋在方向盘上,让人看不清任何情绪,只能看见额角绷紧的青筋,像是在强自忍耐着什么,末了终于抬起头, 却是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 径直擦过江絮身旁飞速驶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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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渣过的前任他暴富了——碉堡(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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