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直接选择性忽略了李思傲的提议：樊佳交给方洽带，都是女生，比较方便，李思傲你在旁边多帮手，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顾轻舟说完就离开了，徒留方洽一脸懵，樊佳佳不好意思对众人鞠躬道：大家好，我是樊佳佳，你们叫我佳佳就行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多指教。
    江絮只觉得奇怪，毕竟公司好像没往外招人，哪儿来的实习生，却还是起身跟着李思傲帮忙搬桌子，等回来的时候，却见方洽和樊佳佳已经聊上了，不知是关于追星还是化妆品，反正气氛热火朝天。
    李思傲道：把樊佳桌子搬远点，有一个方洽就已经够吵了，俩人凑一起比五千只鸭子还厉害。
    说完直接把桌子挪到了江絮对面，中间有挡板隔着，平常工作也不会尴尬。
    江絮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不客气。
    午休的时候，众人都出去吃饭了，江絮懒得动，坐在位置上一边打游戏一边等外卖，结果发现樊佳佳也没走，正准备问一句，却见窦寻从外面走了进来。
    都这个点了，总不能是来找李思傲改设计图的，八成为了顾轻舟。
    江絮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在意，岂料窦寻径直走到了樊佳佳的位置上，然后撑着桌子跟她说话，声音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
    窦寻问道：哎，第一天来公司感觉怎么样？
    樊佳佳有些不好意思：挺好的，就是太麻烦你了。
    窦寻不以为然：怕什么，我跟你们顾经理熟的很，安排个人一句话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谢我啊，吃顿饭总是要的吧？
    江絮听在耳朵里，心想这男的真不是一般渣，一边吊着顾轻舟，一边还借着他的关系泡妞，有些听不下去，干脆起身离开，去了走廊外面抽烟。
    他一直趴在桌子上，乍一看还以为位置上没人，冷不丁起身把樊佳佳吓了一跳，窦寻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意味不明的打量了江絮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和她说话。
    江絮是个老烟枪，初中就开始抽烟，但没有什么瘾，单纯喜欢那种吞云吐雾的感觉，再则打发时间，他背靠着走廊墙壁，探头往里面看了眼，见窦寻搭着樊佳佳的肩膀正低声言语着什么，看起来很是亲昵，心道这两人真是狗胆包天。
    正思忖着，嘴里的烟忽然被人一把拿掉了。
    江絮回神，抬眼一看，却见顾轻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指尖正好夹着自己抽过的烟，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里面，然后站直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顾轻舟说话时声音一惯冷淡，大热的天，白色的衬衫扣子一直扣到了领口，气质显得禁欲且严谨，一双眼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搜寻旁人的错处：你知不知道公司不让抽烟？
    江絮不以为然，单手插兜，敷衍道：我烟瘾犯了，忍不住。
    顾轻舟在垃圾桶上把烟头按灭：下次要抽，可以去厕所。
    江絮很难理解他的思维，匪夷所思道：我是去抽烟，又不是去吃屎，为什么要去厕所？
    他妈的不臭吗？
    顾轻舟直击要害：不想罚钱，就老老实实去厕所。
    说完径直绕过他，朝着办公室走去，江絮静默一秒，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条件反射攥住顾轻舟的手，一把将人扯了回来：等一下！
    里面那对狗男女还没走呢！
    顾轻舟不明白江絮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下意识看了眼他紧攥着自己的手，不动声色皱眉，想抽出来，结果反被江絮一把推到了墙上。
    顾轻舟一惯冰冷的神情终于出现丝丝裂缝，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他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斥道：江絮！
    江絮没理他，偏头看了眼里面，很好，俩人还没分开呢，他一手撑在墙上，挡住顾轻舟的去路，有些不耐的偏头道：急什么，老同学叙叙旧不行吗。
    他们两个人挨的太近，顾轻舟甚至能嗅到江絮身上未来得及散去的烟草味，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耐，他无意识抿了抿唇：叙旧？我不觉得我们两个有什么旧可以叙，让开。
    江絮没动，顾轻舟这个人感情至上，跟傻子一样好骗，一谈恋爱就疯狂降智，他不吃亏谁吃亏，自己好心好意，反而热face贴个冷屁股。
    江絮这段时间挺憋屈，就想逗逗他，故意贴着顾轻舟的脸说话，声音压低时，听起来有些色气：那是你觉得，我可没这么觉得，你没有旧和我叙，可我有旧想和你叙，怎么办？
    顾轻舟被他锁在臂弯里出不去，呼吸不可抑制乱了一瞬，甚至能感受到江絮带着凉意的鼻尖轻轻擦过自己脸侧的轻痒，身形僵硬，无助闭了闭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竟显得有些狼狈。
    顾轻舟无声咬紧牙关，许久才艰难吐出两个字来：让开。
    让就让。
    江絮闻言无谓挑眉，然后拉住顾轻舟的肩膀，一把将人扯到了门口，指着里面道：行，我让开，但你好好看清楚。
    你对象都背着你出轨了，还不赶紧上去大耳瓜刮子抽他。
    他二人极有捉奸的气势，连窦寻都惊动了，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结果发现顾轻舟和江絮都在外面，神情疑惑，指着他们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江絮贴在顾轻舟身后，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从窦寻这个角度来看，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
    顾轻舟见状，总算从刚才的状态中回神，他侧目看向江絮，头发因为刚才的动作落下来一缕：你想让我看什么？
    窦寻没有避讳和樊佳佳的关系，看到顾轻舟出现也不见半分心虚，完全不像被捉奸的样子。
    江絮见状一顿，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因为顾轻舟性取向为男，又从来都不喜欢跟别人接触，江絮见他与窦寻那么亲密，就先入为主以为他们俩谈了。
    顶着顾轻舟不甚友善的眼神，他不由得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乌龙。
    片刻后，江絮若无其事抬手，低头拍了拍顾轻舟肩上不存在的灰尘：经理，你看，饮水机旁边那盆绿芭蕉已经有点蔫了，是不是该换一盆新的？
    顾轻舟不动声色把他的手从肩上拉下去：你花钱买吗？
    他最知道怎么才能踩中江絮的痛脚。
    江絮心想别人上班都是来挣钱的，自己凭什么倒贴钱，顾轻舟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越惯越来劲：那倒不用，其实浇点水就行，说不定还能活。
    说完又拍了拍脑袋，借故开溜：啊，想起来了，我外卖还在底下呢，经理，我先去拿，回来再聊。
    窦寻眼见他离开，偏头打量着顾轻舟的神色，想起这两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不可言说的关系，该不会要死灰复燃吧：你俩闹哪一出呢？
    顾轻舟不语，把视线从江絮离开的背影上收回来，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被他搭过的肩膀，停顿一秒，然后抬手拍了拍：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窦寻：听说有人想大耳刮子抽我？？？
    江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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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我是狗，你也别当人了
    上班族的终极目标就是升职加薪，江絮原本还想升个组长，不过目前看来挺不切实际，除非他能把顾轻舟干掉，跳槽就更别想了，这一片的对头公司谁不是知根知底的，江絮都怕自己过去被当成奸细。
    他坐在公司楼下的长椅上吃完了外卖，替自己黯淡无光的仕途长吁短叹了那么一会，磨磨蹭蹭挨到午休结束，这才上楼，结果还没进门，就见李思傲坐在位置上对他遥遥招了招手：江絮，顾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句话替换一下，和上学时常常听到的江絮，班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杀伤力旗鼓相当。
    江絮闻言下意识想了想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事儿，答案好像是没有的，他捏了捏鼻子，走过去搭着桌子挡板问道：他找我干什么？
    这么些天，李思傲大概也能看出来他和顾轻舟有些不对付，抓了抓头发道：没说，不过找你应该是有事儿，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江絮心想八成没好事，他单手插兜，思索了那么片刻，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等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低沉的进来两个字，这才推门而入。
    进去的一瞬间，江絮就被扑面而来的空调冷气激的抖了一下，外面也开着空调，但顾轻舟的办公室温度显然更低，连桌椅沙发都浸着凉意。
    江絮在顾轻舟对面的真皮转椅上落座，触到冰凉的扶手，下意识扫了眼空调度数。
    顾轻舟从他进门开始，就没给过一个正眼，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图纸，有条不紊的翻看整理，纸张哗啦作响：怎么，你很冷。
    江絮没回答，看见桌角的空调遥控，拿过来调高了一些，他不信顾轻舟叫自己来就是为了闲话的，好整以暇等着对方出招。
    顾轻舟见他不理自己，眯了眯眼，把刚才整理好的一摞图纸扔到他面前：这是华际酒店的图，李思傲他们几个人手不够，你帮着一起辅助。
    江絮手头上没有客单，目前负责的跟着施工队盯进度就行，时间还算充裕，但他总觉得顾轻舟没有这么好心，所以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指着自己确认似的问道：我吗？
    顾轻舟手肘搁在桌上，十指交叉，挡住了下半张脸，江絮只能看见他黑沉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情绪：之前听罗经理说，他打算把你升成组长，我看了看你们的业绩单，你业务量确实不错。
    江絮闻言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只是换了个姿势坐着。
    顾轻舟见状缓缓倒入椅背：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要是不愿意，就换伍洋。
    说着就要拿回图纸。
    职场远比想象中要复杂，一个班的同学尚且都有看不对眼的，更何况是公司，伍洋刚好跟江絮不大对付，平常面上不显，但私底下关系怎么样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接单才有提成，更何况这么大的项目，不要白不要，江絮眼疾手快按住了顾轻舟想把文件抽回去的手，刚想说话，却又因为对方手背上冰凉的温度停顿了那么一秒。
    江絮道：我没说不愿意。
    说完松开顾轻舟的手，转而抽出底下厚厚的图纸，拿过来大致扫了眼，心道工程量确实有些大，正准备起身离开，想起什么，又临时拉回了离家出走的礼貌：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顾轻舟没看他，只是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
    江絮离开后，办公室静得一时只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顾轻舟坐在椅子上，维持着一个姿势，许久都没动。
    他还是那幅生人勿近的模样，谁也走不进他的内心，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人能窥探他的情绪与过往。
    初来乍到，需要上手的事情有很多，连续熬了几个大夜，顾轻舟已经十分疲惫，却因为常年如影随形的焦虑而辗转难眠，他闭眼摩挲着太阳穴，终于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小会儿。
    从回到海城的那一天开始，他不可抑制会想起许多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人或事，例如海城高中最老的那一棵香樟树，例如操场上生了锈的篮球架，例如高高的教学楼，例如絮叨的班主任，还有
    还有江絮
    顾轻舟梦到了自己刚开始追他的那个时候。
    少年的江絮十足恶劣，想跟他当兄弟，不算难，想当他对象，难如登天，毕竟他感兴趣的事除了钱，再就是打架耍人取乐子，情商完全没开窍。
    顾轻舟就是那个被耍的。
    江絮从没把他的喜欢放在心上。
    在学校楼顶的天台，能看见蔚蓝如洗的天空，阳光透过云层倾洒在身上，明明和煦温柔，却偏偏让人不敢直视，江絮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手中的篮球，对顾轻舟的告白，做出了这样的回应。
    他微微偏头看向顾轻舟，带着的十字架耳钉因为阳光折射，闪过一抹微弱的光，眯眼的时候有些像狼犬：把你的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见。
    顾轻舟没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紧又松开，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穿着一件白t恤，少年的身子颀长却薄弱，望着底下人来人往的操场，枝叶繁茂成荫，耳畔是不真切的喧嚣热闹。
    见他不说话，江絮仿佛是失了耐性，手腕一翻，那颗篮球就重重砸到了顾轻舟脚边，然后高高弹起，掠过他的耳畔，撞向后面的瓷砖墙，最后又因为作用力重新轱辘滚到江絮脚边。
    江絮俯身捡起球，自顾自嘀咕道：妈的，老子又不喜欢男人，你跟我告白是在耍流氓。
    顾轻舟还是没说话，其实他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
    底下有人在喊江絮打球，江絮也不想在天台磨蹭，看也不看顾轻舟，转身就要下楼，结果却被喊住了。
    江絮
    顾轻舟的声音很平稳，喉结动了动，将那浅浅的颤音藏的很好，他不知道江絮喜欢什么，又或者该怎么让江絮喜欢上自己，只能用了一种十分笨拙且直接的方法。
    他挡住了江絮的去路，双手因为紧张而不动声色攥紧，却藏在身后无人发现，额前的头发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透着股沉寂，下巴微抬，高傲却卑微的抿唇道：你不是喜欢钱吗，给个机会让我追你，我的钱都给你。
    江絮闻言来了兴趣，上下打量着他：真的假的？
    顾轻舟眼神暗了暗：是真的，所以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今天说的话。
    江絮想了想，眉眼朝气蓬勃：成吧，明天周末，你来篮球场等我，我告诉你答案。
    他说完似乎急着下去打球，转身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只有顾轻舟一人沉默站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上课铃响起，这才回班。
    那一晚，他辗转反侧，想了许多种答案，到底还是没能捉摸透江絮的心思，大半夜翻身起来，把自己攒了许久不多的零花钱数了一遍，心道如果都给江絮的话，他会喜欢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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