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想象中剑拔弩张的场面不一样。
江画交代的保镖叫李磊,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平常都亲切地称之为老李。
这位将近四十的大叔性格内向,外表却是保镖堆里出了名的凶神恶煞,结合一身健硕的肌肉,不动手就足以慑得人腿软。
江画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安排他去演戏的。
他结结巴巴地问系统:这,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并不意外,叹了口气:我都说了,那可是纯纯的白莲花,黑的都能漂成白的。
几米外的巷子里,李磊捧着手机,在越歌的指导下频频点头,说着说着,还挠头对越歌露出了一个憨厚感激的笑容。
越歌嗓音温温柔柔的:这几本书基本囊括了今年中考的重点,结合课本复习是最合适的。
行,我回去就给静静买,要是说你推荐的,她肯定会好好看。李磊点头如捣蒜:太谢谢你了。
越歌摇头:叔叔,不用客气。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画按捺不住了,他刚走近,正在说话的两人齐刷刷望来。
李磊好像突然想起身上的任务,脸上掠过一抹无措,下意识开口:少...
咳咳!
江画猛地咳嗽了一声。
不晓得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江画担心暴露身份,想了想,脚步一停,又掏出手机给李磊发了跳短信。
傍晚时分,鲜少有人经过的巷子寂静异常,只有寥寥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
叮当。
一声短信提示音,李磊赶紧看向手机。
【记住,你不认识我!】
李磊了然,打了个ok的手势。
越歌在旁无声站着,目光在两人身上环绕一圈,停在了江画身上。
江画表情放松了许多,双手插着口袋走近,桃花眼飘忽不定,就差把虚张声势写在脸上。
眼看着就要路过两人,越歌只是眨眼看他,竟然没有叫住他的意思。
江画嘴角抽了抽,装不下去了。
你、你又被勒索了?他尽量自然地问,同时狠瞪了李磊一眼。
李磊缩了下脖子,想说什么,在江画的眼神警告下,讪讪低头。
越歌:我没有被勒索。
江画:那你是被找茬了?
越歌还是摇头:你别误会,我和李叔认识,今天很巧遇见了,所以聊聊天而已。
果然,老李根本没好好工作!
江画咬牙切齿地想回去一定要扣他工资,就听越歌说。
江画,谢谢你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江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我只是路过!
第一次是路过,第二次还是路过,这理由假的江画自己都不信。
说完他就后悔了,改口道:老师不是让你辅导我吗,你怎么就走了。
班主任让越歌帮忙辅导只是请求,并不是命令,但江画少爷脾气惯了,不仅态度颐指气使,还一副质问的语气。
但凡有点脾气的人,恐怕都会发火。
越歌微低下头,眼中掠过一抹思量,随后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是我不小心忘记了。
白莲花的眼睛清澈又真挚,看得江画有点别扭。
他避开眼说:...那现在想起来了吧。
嗯,明天开始可以吗?
江画一句行冲到嘴边,余光突然扫见了后方不足一百米处的筒子楼。
他清楚记得,上次越歌就是走进了这栋楼。
系统很会挑时机地怂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好的机会。
江画只纠结了一瞬。
不能再拖了,万一让乔修远知道,到时他不但没法完成任务,还没办法收场。
不可以...江画皱巴着小脸,口是心非地说:我现在就想学习,去你家吧。
第7章 你该回去了
越歌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有些愕然地看着江画,许久之后,嘴唇嚅动:那去书店吧,附近有一间。
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了,可惜江画双商感人,根本没听懂。
我好累,走不动了。
...
越歌表情有些为难。
江画见过他这副表情,每当越歌露出这副表情,班上那些人总会一脸慌张懊恼,嘴里连连道歉,也不知道在慌张什么。
江画偏了偏头:你不愿意?
身侧的手指倏地收紧,又很快放松。
越歌深深看了江画一眼,摇头说:没有,只是我家比较小。
江画摆手:没关系,我只待一会儿。
被无视的李磊找机会溜了,司机老陈正街上待命,江画纵然心里百般不情愿,为了任务,还是跟着越歌走进了筒子楼。
不到七点,天色还没完全暗下。
刚迈进楼道,视野变被暗沉笼罩,狭窄逼仄的楼道内堆滞着很多杂物,让本就有限的活动空间更加拥挤。
鼻腔内猝不及防灌进一股潮湿发霉的腥味,江画捂住鼻子,努力适应着光线,紧张兮兮地扫视四周。
太黑了,只能勉强看清阶梯的轮廓。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生怕会像恐怖片里一样,下一秒就钻出一只长发女鬼。
越歌...江画吞了吞口水,下意识贴近唯一熟悉的白莲花:这里真的能住人吗?
嗯。
楼道里,越歌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小心一点。
贴近白莲花,糟糕的味道被淡淡的清香驱散了不少,江画像是只受惊的小鹿,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爬了几层台阶,在转弯处,他无意识抓紧越歌的制服,不知不觉变了称呼:班长,还、还要多久?
越歌身形一顿,江画没刹住车,鼻子撞上了后背,来不及喊疼,蓦地缩在了他身后。
前面怎么了?是不是有、有...
越歌根本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黑暗里,他微微皱了下眉:抱歉,很快到了。
他试图抽出衣服,但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无奈提醒:江画。
江画反而催促:你快点走啊!
越歌默了默,终究迈开了脚步。
越歌家住在顶层的平台上,正对天空和阳光,通向天台的小门推开的瞬间,江画的心脏也落回了胸口。
那是一栋二十平左右的小屋,常年直面风吹日晒,乍一眼看过去,就像面临拆迁的危房。
房子外面摆放着各种杂物,一看就是屋内放不下的东西,虽然东西陈旧,但摆放的很整齐,几根竹竿高高架起,长绳上挂着两间白衬衣。
江画哪见过这样的地方,傻眼半晌,脱口而出:这是人住的地方?
越歌没说话,径直走进了小屋。
心有余悸地朝后看了眼,江画赶紧跟了过去,脚步最终停在门口,迟迟不敢迈进去。
脑子里全是他刚走进屋子,房顶就塌下来的恐怖画面。
白莲花怎么会长在这种地方,不是应该生在清澈繁茂的池塘么。
他不由得看向越歌。
屋内的灯泡光线黯淡,越歌褪去了制服外套和领带,正在屋内翻找着什么。
侧脸白皙,轮廓精致,干干净净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像是只误入垃圾场的白色猫咪,还是带着温润书卷气的猫。
感受到注视,越歌浅淡的眸子转来,对江画说:稍等我一下。
江画点头,后知后觉开始懊恼。
他刚才没有过脑,无意识说了很过分的话,也不知道越歌听了会不会生气。
系统不以为意:没事,白莲花怎么会生气。
话是这么说,江画抿了抿嘴,依旧忐忑不安。
趁着这个间隙,他走到天台边缘,开始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片区域没有高楼大厦,大多都是上了年代的房子,忙碌的人影在对楼的楼层间穿梭,面对他这张生面孔,偶尔还会有人停下和他挥手。
江画有点不知所措,也僵硬朝那位胖大叔招手。
江画。越歌拿着几本书出来了:你想在哪里讲,屋里比较闷,外面现在还好,等下天黑了,可能会有虫。
江画心不在焉地说:我怕虫。
越歌稍作停顿,说:那我们就讲到天黑吧,四十分钟左右。
江画点头,走回时路过晒衣架,晚风吹过,衣衫飘起,又嗅到了淡淡的清香。
屋子前有一张小方桌,两人在桌前坐下,越歌先拿出成绩单查看江画的成绩。
江画靠着桌子,偷偷瞄他,表情欲言又止。
半分钟后,他一咬牙,到底磕磕巴巴挤出一句:越歌。
越歌抬眼,疑惑问:怎么了?
脸憋得通红,连带着耳朵也遭了殃,江画两臂端在桌上,半张脸都埋进了手臂里,眸光虚虚闪着。
这个反应让越歌心下一跳,神情跟着冷淡下来。
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么说...江画声音细细闷闷的,越说越小:我也不是嫌弃,我就是、就是没见过这种。
你说什么了?
江画彻底藏起了脸:我说这里不是人住的,但你住这儿。
越歌怔怔看了他半晌,眉眼舒缓,哑然失笑。
视线回到成绩单,他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真的?
真的。
江画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既好面子,却又憋不住事儿,一旦意识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是不解决,就会自顾自的愧疚好久。
现在解决了,江画心中大石落地,郁闷的感觉总算散了。
江画的成绩单,说是惨不忍睹都不为过,只有英语能看,其他五科加起来,还不如越歌单科的成绩高。
越歌问:开学为什么选择理科?
江画答案简单:文科字儿多,我懒得看。
越歌点头会意,又看了一遍成绩单,拿起数学书:先从数学开始,打好基础再学理综也会轻松些。
江画听不懂,很敷衍地点头。
他跟来越歌家,根本就不是为了学习,自然也就不在意从哪科开始。
辅导的人很多,对于江画这种类型的学生,越歌特意找出了高一开学的教材,从第一章 讲起。
从放学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偌大的天台上,两个人相邻坐着,一个专心讲解,一个专心走神。
江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在越歌画题的空档打岔:你自己住吗?
越歌一心二用:不是,和我爸爸。
那他人呢?
他常住在楼下,不怎么回来。
那你妈妈呢?
越歌笔尖没停,声音依旧温和:江画,专心一点。
江画哦了声,眼珠滴溜溜地转,没过两秒,又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老李怎么认识的啊?
这次越歌终于停笔,意味深长地瞥了江画一眼。
见过几面,他是我家教学生的邻居,家里女儿今年中考。
这事儿江画还是第一次听说,江家保镖司机有好多,没有哪家少爷会关心佣人的家庭情况。
江画暗想,这也太倒霉了,竟然能这么巧认识。
系统咯吱咯吱地卡了机,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他说漏了嘴。
江画接着问:你不写作业吗?
写完了。越歌说,将课本朝江画推了推:看看这道题。
我看不懂。江画说的坦荡,把课本推了回去:你自己看吧。
越歌:...
系统:...
跟来白莲花家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进一步了解他,二是耽误他学习。
江画对着眼前的天书,两个目的都忘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拖延时间逃避学习。
就像所有被老师一对一补课的差生都会化身话痨,想方设法地闲聊拖延时间。
他半拄着头,肩膀上的外套垂到手臂,夕阳的余晖映在脸上,更显艳色逼人。
班长。江画捂着肚子,软绵绵地说:我饿了,学不进去。
该问的已经问的差不多了,目的达成一半,江画感觉今天可以走了。
他本意是就这么告辞,没想到越歌愣了愣,说:今天没能去买菜,现在只有泡面。
泡面是什么?
光说解释不通,越歌回屋拿了一袋让他看,江画眨巴了两下眼睛,改变主意了。
我饿了。
越歌默了默,说了句稍等,拿着面走了。
系统问:你要吃泡面?
江画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我没吃过,一直想尝尝来着,有人做不是挺好吗。
系统:你脸皮真厚。
江画冷笑:你懂个屁。
他不相信白莲花没脾气。
既然让李磊找麻烦失败了,他就另辟蹊径,亲自来挑战白莲花的底线,要是越歌忍不住跟他黑脸,是不是也算歪了一点点。
乔修远这么一提醒,他有点被逼急了,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火速带歪白莲花,再火速把他掰正,两者抵消,最后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画摸了摸肚子,但饿也是真的饿了。
然而白莲花家的晚饭,江画最后还是没尝到。
等越歌做好面,从屋内走出来时,江画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越歌在门口站立半晌,又将面送回了厨房。
他走到桌前,无声俯视着眼前的这张脸。
晚风微凉,江画的外套约等于只穿一半,睡梦中的人冷得瑟缩了一下,皱眉蹭了蹭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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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白莲花上色需要分几步——西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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