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跟他说。闻峥拿起电话，准备打电话。
    陈周连忙制止他：还是别打了，我过去看也一样的。别为了这些小事还劳动您大驾。
    闻峥沉默地望着他，最后将话筒给放下了。
    陈周有些感动，至少闻峥还是愿意维护自己的，而不是一味地朝赵耀忍让迁就，他也就不怕赵洋以后给他穿小鞋。跟赵洋的斗争是避免不了的，作为空降兵，自己的资本，大概就只有闻峥的支持了。
    闻峥看着陈周收拾好东西出了办公室，差点将自己手里签字的金笔给撅断，在自己的公司里，居然还有自己做不了主的地方，赵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陈周对电子产品的兴趣尤为浓厚，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做视频的原因。一进样品陈列室，他就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直到闻峥过来找他。
    闻峥站在陈列室门口，看见陈周坐在一张断了靠背的椅子上，对着电脑敲打着什么。陈周异常专注，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包括闻峥的出现。
    闻峥走过去：陈周。
    陈周终于回过神来，扭头看他，微微笑着抬手和他打招呼，但是并没有说话。
    闻峥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敲打的内容，记录得非常详尽：看完了吗？
    还没，早着呢。产品有点多，估计得整理个几天。陈周说。
    闻峥想到陈周还要在这个破椅子上坐上几天，连个靠背都没有，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明天不用过来了，我让人把样品送到办公室去。
    陈周扭头看着他，然后笑了：谢谢闻总。
    下班吧。闻峥说。
    陈周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七点多了，难怪觉得有点饿了，他笑嘻嘻地说：闻总，加班吗？
    闻峥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累吗？
    还好，我之前都是九点才下班呢。咱们去吃饭吧，然后再来加会儿班。陈周说。
    闻峥大概是头一个被员工要求留下来加班的老板了，他能说什么呢？便说：走吧。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大食堂的窗口已经关闭了，只有二楼的小炒还开着。陈周便和闻峥上了二楼，炒了几个小菜。
    两人正吃着饭，赵洋被几个下属簇拥着进来了，刚进来，一个胖子便大声说：师傅，还是老样子。
    赵洋刚坐下，便看见了闻峥，他不由得一愣，起身过来了：闻董，您也在公司吃晚饭？
    闻峥抬头看见赵洋和几个员工，点点头：你们才吃？
    几个员工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闻董！
    赵洋拉开闻峥桌边的椅子，准备坐下来和老板一起吃饭，闻峥说：我们吃得差不多了，你们还是自己吃吧。
    赵洋看着才动了没几筷子的菜，又看看陈周，明白闻峥是不想有人打扰他们吃饭，便说：那您慢用。
    赵洋和几个下属便在旁边的桌子坐下来，闻峥开口：赵总监，这两天我想看一下样品室的样品。
    赵洋尴尬地扭头看着闻峥：闻董您随便看。他说完这话，眼睛余光瞥向了陈周。
    陈周听见这话，也颇为惊讶地看着闻峥，这是故意在给赵洋难堪吗？
    闻峥若无其事地吃着菜。
    那边服务员给赵洋他们上了菜，菜色可丰富了，除了常见的鸡鸭鱼，居然还有烤乳猪，一人一盏乳鸽汤，都是大鱼大肉，这么一比对，闻峥这个只有仨小炒和一个西红柿蛋汤的老板就显得太寒碜了。
    那边桌上的人都有些不敢动筷子，赵洋也十分尴尬，这菜是端给老板还是不端呢？
    于是等陈周和闻峥吃完，那边桌上的人也还没怎么动筷子，闻峥起身，路过他们的时候，淡淡说了声：我们吃好先走了。
    出了食堂，陈周说：他们真奇怪，为什么不吃啊？不都是自己花钱点的。
    闻峥说：赵洋有餐补，每个月饮食都用发票报销的。
    陈周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他这算是公款消费？但一般补贴不都是有上限吗？
    别人有，他没有，只要在公司吃的都能报销。
    陈周忍不住咋舌：你是没想到他在公司食堂也能点上烤乳猪对吧？
    闻峥无言以对。
    陈周忍不住哈哈笑：老板在一旁吃青菜豆腐，员工在一旁吃乳猪乳鸽，真是对比鲜明。我有点同情你了，闻总。
    闻峥瞥他一眼，没接话。
    陈周打趣了一会儿，回样品室准备继续加班。
    闻峥说：不加了，收东西回家。你想看哪个也带上，老子的东西还要跟人报备吗？简直岂有此理！
    得令！陈周当然愿意回去工作，赶紧收了自己想看的样品，夹着电脑和文件和闻峥一起回家。
    这边食堂楼上，赵洋和几个下属一起吃饭喝酒，聊的都是陈周。
    那小白脸看着挺面熟的，什么来头？
    我认识，一个网红，专门做数码产品测评视频的。上次咱们公司的新产品他就做了，听说推广部还给他买了热搜做推广。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网红来打广告了？之前点菜的那个胖子说。
    他这么一说，便有人想起来了：对了，前段时间和星纪的老板唐枵闹绯闻的是不是他？长得确实挺妖孽的，比女人还漂亮。
    赵洋挑挑眉，喝了口酒：原来如此。多半是闻董请他他给咱们产品做推广呢。
    为什么请他啊，一个网红的影响力难道比明星代言还大？到时候钱花了，效果又没达到，钱都扔水里去了，就是个骗子。
    胖子嘿嘿笑：千金一笑你不会懂的。
    陈周也不知道别人在背地里把他定位为网红了，他将峥嵘的所有新品和其他品牌的同类型产品作了一个横向的对照，又做成图文并茂的PPT报告，花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由于闻峥亲自出马借样品，这段时间他总算不用在样品室里干活，而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办公室里工作。午休时间还可以享受休息室里的床。
    陈周将所有的产品都整理完之后，将PPT给闻峥过目了。闻峥是头一次这么清晰明了地看清自家产品的定位，根据陈周的分析报告，已经没有能够领先的同行的优势了。
    虽然公司的业务不仅仅只有手机等智能产品，但绝对是业务大头了。
    闻峥说：过两天开个会，你来主持。我将公司高层都集中起来，你就将你所知道的内容向大家公示，届时一起商量对策。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陈周点头：好。
    两天后，峥嵘集团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与会的除了各部门的高管，还有各大股东，闻嵘也来了，因为他也是公司大股东之一。
    总裁助理程安海主持会议，他先是汇报了一下今年的前三个季度的数据，然后说：今天请大家前来，不仅仅是给各位通报我们今年的营业数据，而是想和大家探讨一下峥嵘未来的发展方向，尤其是我们的核心产业智能产品的发展方向。下面有请公司新聘任的技术部副总监陈周陈总监为我们做报告分析。
    他的话一落音，台下开始窃窃私语，因为从来都没听说过公司有个副总监。赵洋的脸色尤其难看，技术部请副总监，居然没经过他这个总监，甚至都没有知会他一声，这是什么意思？他扭头看向闻峥。
    然而闻峥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而是锁定在正走向台的陈周身上。
    陈周也非常意外，他一直是没有职务的，听到程安海的话时忍不住看了闻峥一眼，闻峥朝他微微颔首。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台上走去，他本来觉得无所谓的，又不是头一次主持会议，但当站在台上，下面几十双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时，又不禁紧张起来了。
    闻峥和闻嵘都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闻峥朝他点点头，闻嵘朝他竖起拇指，陈周深吸一口气，开始做分析报告。
    第三十八章 开干
    陈周从产品的用户体验开始谈起, 对比自家产品和市面同等级产品的优劣，接着从技术角度进行分析，自家产品跟同行存在的算法与操作上的差距及优劣。他说得很直白, 因为股东大部分都不懂技术，只要明白问题所在就可以。
    赵洋一开始用很傲慢的姿态抱着胳膊靠着椅背冷眼看着台上，陈周对比产品优劣的时候，尽管说得非常到位, 他也没当回事, 认为只要去用一下产品谁都知道。
    但当陈周说到算法与操作差异的时候，他不由得坐正了, 陈周说得很浅显易懂, 但他这个内行却听得出门道来, 每一点都是一针见血，不是深谙此道的人是说不出来的。
    赵洋不由得重新审视起陈周来。据他了解的资料，陈周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他在这一行浸淫了将近二十年, 他见过的程序员太多了, 他从来都不迷信所谓的天才，因为这个行业内，哪怕是再牛逼的程序员, 都需要经过不断的练习和积累，还要有缜密的逻辑和良好的大局观，才能真正成为技术骨干。
    能成为技术骨干，必须要练得多、写得多和见得多。别人说程序员是个吃青春饭的行业，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有道理, 因为程序员是个体力活，写几万、几十万行代码没有体力支撑是不可能完成的，年轻确实要占很大优势。
    但要成为行业翘楚, 不是光有体力和智力就可以，更需要经验和积累。就好比行军打仗，士兵个个骁勇善战，但如若没有一个好指挥，那就是一盘散沙，技术骨干就起到这个提纲挈领的作用。
    从这点看，陈周就不可能真有多牛逼，他才多大，而且听说还只是大学肄业，真正的工作经验只有在星纪的那几个月，这在他们行业里，顶多就算个入门而已，就算是天才，他还能上天去？
    然而此刻陈周表现出来的，绝不是入门级别就有的水平，难道是他看走眼了？他不是一般的程序员？
    陈周做完报告，台下的股东开始发问：公司存在的问题陈副总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陈周说：我的建议是，调整当前公司技术发展的方向，自主研发芯片。
    一个股东说：自主研发芯片？你说得太轻松了吧，自主研发要是那么容易，我们至于这么多年每年给人上供那么多专利费？
    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至于可行性，就需要在场的各位商讨了。陈周说着下了台。
    闻嵘最先出声：我同意陈总监的意见，尽快加大芯片方面的自主研发。公司每年投入在研发上的钱也不算少了，却一直在拾人牙慧，是时候调整一下方向和结构了。
    赵洋笑出了声：我发现自主研发芯片在大家嘴里就跟吃顿饭一样简单，闻总你也是懂技术的，全世界自主研发芯片的公司才几家？你认为完全靠自主研发需要多少年，多少预算？
    闻嵘扭头看向他：不去做就永远也没有开始。至于预算，这个需要我们股东另外开会讨论。
    赵洋撇了一下嘴角，有些讥讽地说：你知道苹果一年的研发预算是多少吗？100多亿，美元。而我们一年的预算是多少？70亿，人民币，连苹果的零头都够不上。我就想知道股东们愿意拿多少预算来投资芯片研发？而且三五年都未必能够看得到成果。
    他这话一出口，股东们都变了颜色，这等同于是个吞金兽，砸下去还未必看得到成果，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立即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陈周自下来后就没再开过口，而是听大家说，一边关注着闻峥。
    闻峥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最后说：我想问赵总监一个问题，自主研发芯片，你们能做到吗？
    赵洋犹豫了一下：以目前的人力财力来说，是无法做到的，除非重新招人、增加资金投入。
    闻峥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那么芯片研发这一块，就由副总监陈周来主持吧。
    陈周瞪大眼看着闻峥，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赵洋当即反对起来：闻董您将芯片研发的工作交给其他人我没意见，但是必须要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毕竟创新并不是说人年轻就够了。
    闻峥挑眉：也许经验丰富恰好就是自主创新的桎梏，为什么不试试新人呢？
    赵洋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陈周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是什么给了闻峥认为自己能行的信心？他旁边的程安海拍拍他的肩，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陈周知道，他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闻峥说：自主研发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父亲坚持要走的路，我现在要走的，不过是走回原来的正道上罢了。所以加大预算是不可避免的，各位叔伯汇聚到一起也不太容易，干脆就继续开个股东会议吧，我们去隔壁的小会议室。也许研发部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讨论的，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于是股东都随闻峥去了隔壁的小会议室。大会议室里，除研发部以外的部门领导也都纷纷起身离开，大家无一例外都朝陈周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陈周坐在位子上，看着赵洋和他的部下们，感觉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虎视眈眈。也是，在场的总监主管，哪个不比他资历深，哪个不比他学历高呢。结果自己这个空降的新人如今都到了他们头上，能让人服气也就怪了。
    赵洋说：现在就剩我们研发部了，大家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吧，畅所欲言，集思广益。陈副总监想必会有高见，不如先说说你的构想。
    陈周心说，这么大的事，一时半会儿哪能就想好了，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自己，正当他琢磨怎么开口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又开了，程安海走了进来，说：闻董让我过来帮大家做一下会议记录。
    程安海是特助，级别跟赵洋是同级，又不是秘书，哪还用得上他来做会议记录，自然是闻峥派来给陈周撑腰的。
    赵洋见到他，说：我们正在跟陈副总商量芯片研发的方向。
    程安海在陈周旁边坐下来：好，我正好也代闻董听一听。
    陈周不亢不卑地说：我初来乍到，对公司现有技术尚不太熟悉，产品也尚未了解全貌，想先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他又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程安海说：那就麻烦赵总为陈副总介绍一下当前研发部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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