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秦都咸阳, 这是雍城, 阿政举行及冠大礼的靳年宫就坐落在此处。这儿是苍龙谷……有没有发现什么?”姬丹寥寥几笔绘制了一张简易的秦国地图,然后指着地图上特别标出的几个地名转过头问身旁的青莞。
青莞端着个点心盘子正在吃东西, 腮帮子鼓得高高的,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地图琢磨了半天,口齿不清地说道:“呃, 殿下的画功……好像进步了不少。”
“谁问你这个了……”姬丹很无语, “青莞, 说了多少遍, 干正经事的时候不要吃零食。”
“可是我的正经事不就是照顾和保护殿下吗?至于那些朝局啊谋算啊, 就算我学一辈子也根本不是那块料。”青莞神情无比认真地答道,仿佛在告诉她——那些东西还远没有自己手中的一盘子点心重要。
姬丹微微叹了口气:“你再好好看一看苍龙谷的位置。”
“离雍城蛮近的……我只看出来这么多。”
青莞说完, 姬丹点了点头:“没错, 王翦率军前往秦楚边境, 苍龙谷作为必经之地,且距离雍城不远。根据黄金台提供的线报,最近楚国在边境增兵与以及王翦此时被调走十有八九都是吕不韦的安排。”
青莞似有所悟:“看来,吕不韦那老头近期有大动作……如今王翦这一走, 而且大军也被带走了, 嬴政接下来可怎么办?殿下就算调动整个‘咸阳阁’的力量, 也拼不过吕不韦啊!”
“谁说我们要和吕不韦硬拼了?”姬丹无比肯定地说道,“我们的人根本不必出头, 因为王翦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听吕不韦的话, 将这二十万秦军带往边境。”
“殿下觉得, 王翦会抗旨不遵?”
姬丹指着地图上自己标注出来的苍龙谷,继续刚刚的话题:“他不会在明面上与吕不韦撕破脸,何况现在阿政尚未亲政,大权依旧牢牢握在吕不韦的手里。王翦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种时候和对方对着干于自身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明面上虽然不行,暗地里可未必不会……喏,苍龙谷这儿便是他的机会。”
·
“我会在苍龙谷这一带留下一小部分精锐,大约两千余人,如若到时雍城有什么变数,这两千兵马可解王上的燃眉之急。”王翦边说边指了指地图上距离雍城最近的那个特定地点。
苍龙谷,顾名思义,乃峡谷地形……周遭高山、密林众多,便于隐藏。
此次他率领的秦军主力有二十万之多,秘密将区区两千人留在此地并不会引起注意。
苦夏虽心中忐忑依旧,但听到父亲留有后手,便也只能暂时说服自己心安。
·
距离嬴政病愈已几月有余,对于姬丹而言,这么长时间来还是自己第一次前往甘泉宫来看他。
上次夤夜来此是为了送药,当时阿政还昏迷不醒,樊於期看得紧,她也并未进殿探望,只留下药便离开了。
几个月过去了,阿政的身体自然早就恢复了,然而心中的伤痕哪有那么容易愈合?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谁知刚到甘泉宫门口,嬴政的贴身宫人告诉姬丹王上不在殿内,而是和樊侍卫在御花园里练剑。
于是,她又来到花园,果然远远望见一身常服的嬴政右手握着他的太阿剑,正在奋力抵挡樊於期愈渐凌厉的攻势。
和她的水心剑一样,嬴政的佩剑“太阿”,也是世间罕见的名剑。然而面对巨阙的进攻,嬴政持剑却只能勉强招架。
姬丹并未出声,只是远远待在一旁观战。
樊於期的武功路数她并不陌生,其实对方的剑法不算特别精湛,只不过因着巨阙本身的重量和挥舞起来的巨大力道而增添了不少杀伤力。光是对方普普通通的一个劈砍,便没有几人能挡得住。
相比之下,嬴政无论是出剑和应变的身法都简单、直接,快如闪电,按理说不应该被樊於期轻而易举逼得节节败退,徒留招架之功……
姬丹正觉得疑惑,但见樊於期一个后退之后紧接着上半身猛然前倾,与此同时巨阙带着凛冽风势朝嬴政迎面劈来!
嬴政只能抬臂提剑,勉力一挡……
两把名剑的剑刃刚一接触,嬴政的太阿剑便被震飞,“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樊於期见状大惊,慌忙收回剑势,嬴政亦一个侧身闪避,堪堪躲过巨阙的剑锋,然而终是因身形不稳而跌坐在地。
樊於期和姬丹赶紧上前将他扶起,一个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一个跪在地上自责不已,连说自己出手没轻没重,实在罪该万死。
嬴政没事人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说了句“无妨”,便让樊於期起来。
樊於期内疚不已,迟迟不肯起身……毕竟刚刚若不是嬴政躲得快,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让你起来你起来便是,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再说了,是寡人要求这一次比剑必须倾尽全力,就算寡人因此受了伤也不关你的事。”
见嬴政面露不爽,樊於期只好站起身,依旧不放心地问这问那;姬丹也担心他伤着了,故而提出让医丞过来检查一番。
“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怕两人不放心,嬴政当着姬丹和樊於期的面活动了一下手肘,“不过是比剑时右肩部突然使不上力,你们俩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右肩部……?”姬丹忽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禁不住追问道,“是那一次受伤留下的后遗症,对不对?”
“那点皮肉伤早好了,哪儿来的后遗症?!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着啊!”面对丹儿关切又微微透出些许歉疚的眼神,嬴政当即出言否认,并且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姬丹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那场经历怎么可能忘怀?
若非自己说喜欢吃枇杷,阿政不会铤而走险爬上树摘,也就不会被那些大孩子发现,更不会在打斗中右边的肩膀被扎了一刀。
那道伤口如此之深,当场血流不止!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当场吓得大哭。
可阿政明明都那么疼了,却仍然咬着牙将那几个沾了血的枇杷递了过去,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哎,对了!丹儿你难得来我这儿,正好樊於期也在,不如你们俩现在比试比试,如何?”嬴政的话语打断了姬丹的回忆。
她慌忙摆摆手,推辞道:“别!我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绝对不比。”
“丹儿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嬴政无语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继而望了一眼身旁的樊於期,“你也这么觉得?”
樊於期立马摇头说“不敢”,姬丹脸上带着笑意,却暗自捏了把汗。
要是答应跟樊於期比剑,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要知道夜探藏书楼那次她可是跟这位樊大人恶战几十回合,险些露出马脚,若此时再与之比剑,按照樊於期的警惕程度,势必会联想起那夜的搏杀,自己不就彻底露馅了么!
因此,为了不让樊於期看出什么端倪,姬丹宁可装怂认输。
樊於期笑道:“太子丹殿下何须妄自菲薄?当初在咸阳街头您与嫪毐力战不殆,坚持那么多招,想必也非等闲之辈。”
“过奖!我那几下子,哪里比得上樊大人巨阙一出,谁与争锋?”
姬丹话音刚落,被忽略的嬴政显然有些不满:“你们俩能不能别互相吹捧了……二位都是顶尖高手,就寡人差了一大截,行了不?其实要我说,剑法和武功固然重要,但如果用的剑不称心如意也会有一定影响。”
嬴政无意间将话题带偏,倒是让姬丹松了一口气,便顺着对方的话语问道:“你的太阿剑也是当世名品,怎么,用着不称手吗?”
“也并非十分不称手,只是希望它再轻一点就更好了。”
听嬴政这么一说,姬丹便把自己的佩剑递给他:“我这把‘水心’倒是以轻盈灵巧著称,你且试一试,看是否合心意。”
嬴政接剑,随手挽了几个剑花,然后交还给对方:“确实比我的‘太阿’轻盈不少,舞起来也毫不费劲,但还是短了些。大概,这个长度最合适……”嬴政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长短。
一旁的樊於期忍不住插了句:“有那么长的剑吗?”
姬丹若有所思……水心剑已属长剑,但阿政仍然嫌短。
然而剑不比铸造别的武器,阿政需要的那般长度,铸剑师能铸造得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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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全这一章~~
花间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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