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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无限]——十权(10)

    不知道是谁把它弄到这里来的,还特意把脑袋对着洞口摆放,就像是早知道有人会上来一样。
    谢行吟被这浓浓的恶意感弄得很不舒服。
    抛开暂时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过的人面犬不说,谢行吟脑内浮现出的第一个人还是贾鸣。如果贾鸣昨天就已经进过这个密室,那他究竟隐瞒了什么?
    谢行吟明明让小陆待在下面等着他,没想到转头发现小陆已经上来了。谢行吟总不能再赶他下去,于是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这边。
    鸡冠头的尸体暴露在空气里太久,味道味道有点难闻。谢行吟用袖口捂着鼻子,用手电筒照了照周围,发现顶层阁楼的空间挺大,几乎有三四百平米。
    阴森森的没有窗户,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常年见不到阳光的霉味。
    整个阁楼里没有隔离墙,只靠承重墙和寥寥几根柱子支撑着,一览无余的空旷。
    这偌大的阁楼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好多家具,甚至还有冰柜和厨房,看起来都很陈旧了,墙角的破衣柜门摇摇欲坠,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堆叠在一块儿。
    手电光扫过窗边,谢行吟打眼看到一团毛发,再仔细一看,原来床上丢着一顶假发。
    谢行吟越看越觉得不妙,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这里近期还有人住。
    他们最好快点离开。
    老谢,老谢?楼下传来梁辛的喊声,随后是踏上扶梯的声音。
    这老梁骨子里也是个怂包,一个人待在外面满是血迹的房间里瘆得慌,干脆也钻进来找他们了。
    谢行吟应了一声,很快老梁也上来了。
    他刚一爬上来,被鸡冠头的脑袋吓地差点跳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乱叫。
    谢行吟不理睬他的大惊小怪,从衣柜里扯了一破块床单,把鸡冠头的尸体包了起来。
    在空气中暴露了两天的尸体的状态着实不太好看。谢行吟非要执着于把它带回去,倒不完全是因为同情。
    如果人面犬真的吃人,而这全封闭的公寓里又没有别的活物,它还会出来攻击人。
    用鸡冠头的尸体当诱饵,比活人合适多了。
    谢行吟让梁辛去入口处望着风,自己和小陆半跪在地上,把鸡冠头的尸体严严实实地打了包。正要扛起来的时候,忽然看见梁辛神情异样地回来了。
    老梁,怎么了?谢行吟用唇语问他。
    梁辛面色慌张,指了指他们脚下。
    阁楼里很安静,屏息凝视听见了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是从他们脚下传来的。他们三个人都在这儿,那楼下的是谁。
    谢行吟心头一跳,当即灭了手电光,警觉地盯着梯子的方向,攥着小陆的手后退了半步。而老梁两条小腿已经抖得跟筛糠似的,快要站不住了。
    手电光一灭,整个封闭的阁楼重新陷入了黑暗,只剩下一盏小窗里透进来的惨白月光。
    三人慢慢往角落退去。那拖动声依然没有停止,在黑暗中听起来越发清晰了。只听闻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在墙角的梯子处戛然而止。
    楼下安静了片刻,不知道对方是否发现了异常。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谢行吟不知道来的那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就想躲起来。
    可阁楼里可以躲藏的地方很有限,偌大的阁楼里,能藏得住他们三个大活人的地方只有衣柜和床底。
    谢行吟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衣柜。一来衣柜里比床底干净些,二来也有个遮挡。
    谢行吟把小陆推进衣柜,自己也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顺手把腿脚发软的老梁拽了进来。
    狭窄的衣柜里有股潮湿的味道。谢行吟把脚下潮湿的衣物都踢到了一边,腾出一片空地。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躲到衣柜里绝不是个好主意。
    这破柜门关不紧,并且还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感觉。谢行吟只好和老梁一人一边,用手拉住了那两扇破柜门。
    咚咚咚脚步声重新响起。
    谢行吟绷紧了脊背靠着衣柜的木板,屏住了呼吸。
    有东西顺着梯子上来了。
    轮廓模糊的毛月亮镶嵌在狭小的窗里,白光冷冷地打在地上,像是医院停尸房里的消毒灯。
    谢行吟透过缝隙悄悄往外看。借着月光,他看见一只白色的手探了上来,五指根根分明。
    白影一闪而过。
    片刻后,有什么东西踏上了阁楼。
    谢行吟看过资料,这公寓是二三十年建的,有些陈旧了。阁楼的木板不太结实,稍微重一些的东西踏上去就会颤抖着嘎吱作响。
    漆黑的衣柜里,谢行吟感觉小陆往他身上靠了一点。
    十二三岁的男孩身量已然不矮,超过了谢行吟的肩膀。谢行吟怕他害怕叫出声,一只手拉着柜门,另一只手轻轻捂着他的嘴。小陆乖乖地让他捂着,谢行吟总感觉他好像牵动了一下嘴角偷笑了。
    阁楼上的脚步声不停,从梯子那边缓缓靠近,一路挪到了床边,然后停了下来。
    谢行吟抹了把冷汗。
    还好还好,他们这会儿不是躲在床底。
    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杂音,那东西在床底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目标,又悻悻地离开了。
    谢行吟听到它转而往鸡冠头尸体的方向去了。脚步声一路走到鸡冠头尸体的位置,绕着尸体转了几圈,大概是发现尸体被人动过,怪声嚎叫了起来。
    它的叫声实在难听,像哭又像笑,让人毛骨悚然。谢行吟听得牙根发酸冷汗直冒,忍不住想用手去捂耳朵。
    怪物像是知道有闯入者,绕着偌大的阁楼转悠了起来。
    鸡冠头身首分离的尸体还丢在地上,死了两天的尸体腥膻味很重,很好地掩盖住了他们留下的活人气息。
    那怪物就像个瞎子一样在房间里,好几次路过衣柜门前,转来转去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又重新回到了鸡冠头的尸体前。
    听他走远,藏在柜子里的三个人皆是松了口气。
    老梁紧张得脸色发青,仰着脖子喘气,额角和鼻尖上挂满了汗珠。他刚喘了口气,却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脸色又白了下来。
    黑暗中传来令人汗毛倒立的咀嚼声音,像是在嚼什么酥脆美味的东西。谢行吟听得出那是利齿在啃咬骨骼。
    它在吃东西。
    不用说也知道它吃的是什么了。
    谢行吟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
    怪物在外面吸髓吃肉,他们三个大活人就躲在离它不足五米的衣柜里。
    窗外的光正好打在那怪物身上,谢行吟透过门缝往外看,正好能看清地上趴着的东西。
    那怪物浑身长满了毛,正趴在鸡冠头的尸体上大快朵颐。它的体型四肢都和人极为相似,姿态却像只动物,看着挺惊悚。
    等它抬起头,谢行吟看见它的脸,心脏猛地一紧。那东西长了一张人脸。
    它全身上下只有那张脸上没有长毛,面部扁平完全不似犬类,潜藏在黑暗中的五官看起来很模糊。
    确确实实是一张人的脸。这多半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面犬了。
    谢行吟五官微微扭曲了一下。
    他不知道在哪本心理学杂志上读到过,由于恐怖谷效应的存在,这个似人非人的生物会给人带来强烈的恐惧感。就像害怕做得太像人的洋娃娃一样,这种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人的潜意识里会把它看做类似于病态的同类,恐惧并且远离危险。
    有了唯物主义的光环笼罩,谢行吟倒是没那么害怕了。但怪物的威胁是实打实存在的,怎么逃出去还是个大问题。
    他估量了一下,那东西吃人,就凭他们三个手无寸铁的弱鸡,现在跑出去马上就可以立地成佛了。
    舍身喂狗,大无畏精神堪比释迦摩尼割肉喂鹰。
    于是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绷紧了脊背贴着衣柜生怕发出声音。
    谢行吟转念一想,他们进来的时候人面犬不在。既然它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这里的,等它吃完了东西应该会离开,他们就可以趁机溜走了。
    他心里把算盘打得噼啪响,听着外面咀嚼的声音也慢了下来。人面犬像是快吃饱了,啃咬的怪声也轻了不少。
    衣柜掩护了他们活人的气息,怪物完全没有理会他们,把鸡冠头的尸体啃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地伸出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嘴唇。
    等它终于吃饱了,四脚支楞着站起身来,像是要走,谢行吟紧绷了大半天的心弦终于松了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身侧吓到几近瘫痪的老梁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谢行吟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身侧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声嘹亮的屁声。
    噗的一下子在昏暗寂静的空气中炸开来。
    第11章 女人
    闯大祸了。
    谢行吟皱眉盯着那罪魁祸首,只见老梁面露羞涩地看着他,用唇语道:
    不好意思,实在太害怕了没兜住。
    谢行吟:
    小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外面的东西也听见了这声音,警觉地一回头。
    谢行吟连忙收回窥探的视线。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向衣柜奔来了。
    完了完了,瓮中捉鳖。
    谢行吟顾不得其他了,一把将老梁提溜起来,让他拉紧他那一边的半扇门。
    人面犬的脚步声停在了衣柜门外。空气里诡异的安静。
    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柜子里外僵持住了。片刻后,衣柜偏底部的位置传来轻轻地叩击柜门的声音。笃笃笃
    是人面犬在敲柜子。
    那声音听起来和敲门声无异。声音虽然不大,隔着薄薄的木板传过来却很清晰,一声一声就跟鬼敲门一般催命。
    那衣柜门明明没法上锁,一拉就能拉开了,人面犬却一直在敲他们的柜门。
    谢行吟心底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它可能不知道怎么开门。
    听着这敲击声,怀里的小陆忽然抬起头来看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谢行吟估计他想得和自己一样。
    彪哥他们说的夜半敲门声,是不是就是这人面犬弄出来的?
    如果是,那他们别开门就万事大吉了。谢行吟转向老梁,用唇语支会了一声,让他把门拉紧些。
    谢行吟手里还攥着手电,暗自琢磨着如果门被拉开应该怎么徒手和它拼命。
    柜子里外僵持了一会儿,敲门声终于停止了。那人面犬果然不会开门。
    它像是放弃了纠缠,脚步声又远去了。
    这次的声音是朝着梯子那边去了。等谢行吟再次透过柜门往外看时,空空荡荡的阁楼里依然没有了人面犬的踪影。
    它似乎是离开了。
    此时的老梁已经脸色惨白了,只剩下手指还在颤抖,肌肉反射拉着门。他鼻梁上全是冷汗,滑腻腻的眼镜都快挂不住了。
    保险起见,他们又静静等了一会儿,谢行吟谨慎地往外看,阁楼里果真是空空荡荡。
    三人松了口气。
    走吗?老梁问。
    谢行吟点头,率先出了衣柜,然后把小陆拉了出来。正要拉老梁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惨白的月光正打在地上,那尖利的笑声像是夜猫子的哭嚎,格外凄厉恐怖。
    谢行吟心头一跳,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侧的小陆猛地一下子把他推了出去。
    谢行吟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一下子把他推出去老远,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勉强稳住。
    再一抬头,人面犬已经从他们头顶衣柜上跳下来,就扑在谢行吟刚刚站的位置,木质地面都被他的利爪划碎了。
    人面犬还在用那张诡异的人脸笑着,黑漆漆的嘴角几乎咧到耳边,里面的两排利齿像剔骨刀一样锋利。
    谢行吟后背阵阵发凉,要不是小陆推了那一下,人面犬肯定已经把他的脖子咬碎了。
    新手就是新手,他果然还是大意了点。
    跑!!!也不知道是谁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
    谢行吟一骨碌爬起来,拎起小陆扭头就往楼道口飞奔。
    他本来还想拉一把腿软的老梁,没想到这臭道士逃命时候跑得比谁都快,早已经撇下他们飞奔到楼梯口去了,谢行吟连他的连影子都没看清。
    谢行吟跑得一点不慢,小陆也很灵活。但是两条腿的人要和四条腿的生物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人面犬的跑起来的姿势不像狗,关节往奇怪的方向扭着,倒是有点像蜘蛛。这种奇异的爬行姿势牺牲了美观度,却让它得以爬地飞快,转眼间就要咬到他们脚腕了。
    情急之下,谢行吟没爬梯子,把小陆丢下让底下的让老梁接着,自己直接从阁楼上跳下来。
    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下来,摔得他一个踉跄,手脚并用才爬起来。但是好歹和人面犬甩开了一点距离。
    匆匆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谢行吟忽然想到,那梯子上的红油漆八成真的是血,是人面犬把它的食物拖上去时留下的污垢。
    那边老梁已经把小陆推进了洞里,自己也跟着爬进去。谢行吟听见人面犬跟下来的声音,也顾不得回头看了,慌慌张张地也一头钻进了洞里。
    狭窄的洞口施展不开,谢行吟感觉自己的膝盖和小臂被粗糙的水泥擦破了,但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疼痛,使出了吃奶的劲拼了命地往前爬。
    可是刚爬着几步,他忽然感觉到脚腕一凉,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背后传来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人面犬咯咯咯地怪笑着,似乎是抓到了人很高兴。谢行吟脸色倏地白了,在心底狠狠地卧槽了一声。
    日他妈的十八代祖宗,怎么这么倒霉啊!
    谢行吟一抬头,余光瞥见了前方一点白影,还以为是老梁爬回来支援他了,心里一喜。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又魂飞魄散。
    一个长发披散女人惨白的面孔忽然出现在前方,倒挂着的五官扁平,眼白外翻。
    谢行吟这才注意到,在这个狭长的洞口顶上竟然还有个岔路口,呈现出一倒T字形。那个鬼影就是从上面爬出来的。
    谢行吟不知道她是什么,但一看就是不是人。
    那东西本来挂在洞顶上,半个身子探出来,一下掉了下来,然后朝着谢行吟一扭一扭地爬了过来。
    那白影爬地很快,几乎没有给他反应时间,已经劈头盖脸朝他冲过来。
    前有鬼后有怪,谢行吟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净遇到这种倒霉事。
    如果光是被人面犬抓了脚腕,他还可以壮士断腿挣扎一下,现在墙里的女鬼又出来了,谢行吟只好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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