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陆燕尔忽然瞥见一抹浅绿色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不禁揉了揉眼睛:”夫君,我好像看到了翠珠,她何时来的京城?”
楼君炎拧眉,顺着陆燕尔的视线看过去,眸子的光骤然变得异常凌厉。
目光转向陆燕尔的那一瞬化为清风暖阳,万般凌厉顿时消失无踪,“兴许你看错了。”
陆燕尔嘟囔了一声:“应该不会吧。”
“街上人多,难免有相似的背影。”
“哦。”陆燕尔不再纠结此问,如果翠珠真来了京城,肯定会先到府上的。
陆燕尔继续趴在窗沿上,懒洋洋地瞧着下面的热闹,当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身穿大红喜服的陆宗兼忽地突调马头,朝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迎亲队伍顿时乱了。
这什么情况?
新郎官逃婚了!
“四姑娘,新郎官跑了。”霍嫣的丫鬟睡莲掀开轿帘一角,低声禀告道。
霍嫣抬手半掀开红盖头,露出那张清绝美丽的脸庞,满面红妆,目若秋水,肤如凝脂,当真是极美,只是她的眉宇间隐含着一抹与年纪不相符的稳重与成熟。
她皱眉朝外面看了一眼,队伍已然凌乱,凑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的各种指点猜测,而随行的喜娘本就被她那个嫡母收买,恨不得场面再混乱一些,甚至不得体的大喊新郎官逃婚了。
“睡莲,去堵了喜娘的嘴!”
睡莲的力气本就较寻常丫鬟大很多,且老成持重,这也是霍嫣信任她的原因,没两下便堵住了喜娘的胡言乱语。
而后,霍嫣盖上后盖头,移步下矫,冷然站立于街上,未见姿容,却是身材婀娜多姿,聘婷绰约。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霍嫣启唇,一字一句似幽兰吐出:“我与长公子的定亲信物落在了霍府,他并非逃婚,只是去取信物罢了。吉时拜堂之前,他便会赶回来,继续走!”
语罢,便转身上轿。
吹吹打打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整个迎亲队伍继续往国公府而去。
队伍渐行渐远。
陆燕尔这才收回目光:“她不怕陆宗兼真逃了?”
楼君炎似笑非笑:“他不会。”
陆宗兼不是那般胡闹的人,既下定了决心娶亲,就不会令国公府蒙羞。
而此刻,陆宗兼终于追上了那抹浅绿色的身影,纵身而起,堵住了她的去路,看着眼前女子与记忆中的小女孩别无二致的眉眼,心被狠狠揪起:
“翠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是你,我不会认错,不会认错。”
翠珠手腕微翻,一掌便将陆宗兼逼退数步,素净的脸面无表情:“公子确实认错了。”
“不可能,你与她长得如此相似,你怎么可能不是她?我知道当年的事……”
翠珠冷冷地打断他,眸中怒意翻腾,低斥道:“陆宗兼,就算你没有认错,又能如何?我是有夫之妇,你是即将做新郎官的人,你能如何,你又想如何?我们是定过婚,可随着沈家的覆灭,便已做不得数,而我对你从始至终并无任何特别的感情!”
陆宗兼怔愣在原地,半晌过后,方才胆怯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活着,便好!”
“是,我还活着。”
翠珠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滋味,转身隐入了人流。
陆宗兼颓然地站立良久,攥紧了拳头,须臾又松开,转头便毫不犹豫地回了国公府。
如期拜堂行礼,入洞房。
他真成了有妇之夫,而她是已婚之妇,他们再无可能了。
再无可能了。
无人再唤他兼哥哥了。
昭元二十二年春,北漠公主携使臣奉北漠新君之命前来大晋联姻,两国邦交,和亲确实是一种简单而有用的政治手段。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北漠新君特别许诺边境五十年的和平,以及割让毗邻边境的两座城池。
可见北漠新君的诚意十足。
至于北漠为何是新君呢,是因为北漠自去年起便发生了一场内乱,手握重兵的北苑大王李连浩,不满北漠君主李连盛遏制他的兵权,三番五次掣肘于他,故而一怒之下造反了。
最后,以李连浩的胜利告终,李连盛被斩首示众。
定于去年的和亲,因着新君继位拖到了今年。
而原先的和亲公主也变成了李连浩的女儿——李承颂。
曾经的承颂郡主,如今的承颂公主!
李承颂一行人被安排在行宫别馆,第二天便受到景昭帝的召见,甚至以国宴之礼招待,毕竟一桩婚事换取五十年的和平和两座城池,那是相当划算。
无疑,景昭帝心动了。
特意召集适龄的皇子,以及朝中的青年才俊陪同,楼君炎作为景昭帝的宠臣,自在其列。
可见李承颂的眼神从未落至自己身上,楼君炎莫名的松了半口气,可还有半口气却是怎么也松不下,李承颂似乎整个人沉淀了下来,沉稳冷静,与帝王之间谈笑风生妙语连珠,甚至能博得景昭帝阵阵喝彩。
而诸皇子之中,景昭帝更希望北漠公主能与储君太子联姻,虽对自己这个儿子未见多满意,但这后世江山注定是他的,若能与北漠良久治安,自己百年之后,新帝的江山自会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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