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年年七拐八拐地往后花园方向走。
年年心中好奇,倒也没拒绝她,只是不习惯地抽了手。柳姬忍不住笑了:“小妹子脸太嫩了,同是女人,握握手都会害羞吗?”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摘月楼。
摘月楼位于聂府的西南角,十分偏僻。楼有两层,飞檐雕梁,装饰华丽。柳姬带着年年到达时,里面一片笑声,几个小丫鬟服侍着另外三个美人,坐在西厅抹叶子牌。
屋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一个穿着水绿衫子,二十出头,容颜温婉秀美的美人位置正面对着门口,第一个发现柳姬回来,顿时眼睛一亮,欢快地招了招手:“我快输光了,阿柳快来帮我打。”
另两人娇笑道:“阿柳那砢碜的牌艺,你是怕输得还不够多吗?”
温婉美人哼道:“我不管,换个人转转手气也好。我就不信会一直这么背。”说话间,见到了跟在柳姬身后的年年,露出讶色,“唉呀,又有新人来了?”
*
年年回到守静堂时,兀自晕乎乎的。
摘月楼的几个美人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新人,对她都格外热情。听说滕远舟要将她送到守静堂服侍聂轻寒,一个比一个热心地讲起了自己的惨痛经历,给她出主意。
年年总结她们的经验:总之,聂大人有不可言说的隐疾,美人于他,不过是别人送来的妆点门面的礼物,看得吃不得。
为了保护聂大人脆弱的自尊心,在他面前一定要谨记降低存在感,不要试图勾引他、诱惑他,安安静静地找个角落将就一晚,第二天就能被愉快地打发到摘月楼养老了。
摘月楼是个好地方,不愁吃,不愁穿,有志同道合的牌友,每个月还有一天能出门透透气,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切记,不要惹恼聂大人,触及他的隐痛,方有好日子过。那些不信邪的,如今要么被转送了,要么关在小黑屋中整日以泪洗面。教训深刻。
年年听得呆了:怎么会这样?
内室亮着灯火,聂轻寒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一袭雪白寝衣,手握书卷,倚在床头看书。暖黄的灯火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那漆黑的眸色仿佛也温暖了几分。
年年愣愣地看着他,心绪纷乱。
第70章 第 70 章
晚风吹过, 窗外花影摇曳, 银色的月华,甜蜜的花香透过半开的轩窗流入,满室生香。
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并不抬头, 淡淡道:“耳房中备了热水,先去梳洗吧。”
年年魂不守舍地走进了耳房。
耳房的布局和当初七条胡同守静居的正房一模一样, 靠墙放着盆架, 屏风后摆放着沐浴用的大木桶,木桶旁则是挂衣物的木施。墙角按她当年的习惯立着花架,上面却空空如也, 没有放上花盆。想来是聂轻寒没有这个心思。
他从来都是能简则简,不知享受。
帕子浸上微凉的清水,轻轻拭过面上,凉意拂面, 年年乱麻般的心绪却依旧无法平静。
他们在一起时, 他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有了隐疾?
她一直以为, 他会沿着原文的路顺顺利利地走下去, 一步步走到最高处, 成为书中那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当世枭雄。
无论当初他对她有多好,因为知道自己注定要离开,他今后的人生中不会有她的存在, 她从来都不愿面对他的感情。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如果是真的,对他该是多大的打击。可如果没有生理上的原因,他却还是不愿碰这些女人……
年年的心弦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因为她吗?因为她当初的决绝离去,因为心里还恨着她、爱着她,他再也不能,或是不愿碰别的女人。
她是不是害惨了他?
许久,年年才走出耳房,走过去将半开的轩窗掩上。想起柳姬等几个美人的殷殷嘱咐,她笑盈盈地道:“大人,我去外面的罗汉榻睡。”不管如何,她都不想让他难堪。
他抬眼看她。
小姑娘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净,露出牛奶般白皙水嫩的肌肤,水汪汪的杏眼笑得弯弯的,眼尾却微微发红,似乎哭过的样子。
他心中悸动,又有些疑惑,问道:“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
年年摇头,否认道:“没有。”
他越发疑惑,放下书卷,淡淡开口:“过来,让我看看。”
年年犹豫不决。
他气笑了:“放心,我不是洪水猛兽,不会把你怎么样。”
年年见他神情,想起柳姬她们的说辞,想到自己刚刚下定的要在这些日子对他好一点的决心,乖乖走近了他。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洗去脂粉的她看上去柔软稚嫩了许多,唯有那对杏眼,依旧水光潋滟,黑白分明,眼尾的红已经很淡,小小的鼻尖也红红的,分外可爱。
她分明哭过,却不愿承认。
他心中生郁,面上不动声色:“罗汉榻上没有铺盖,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哭鼻子了吧?”
年年:“……”怎么可能?等等,罗汉榻上没有铺盖吗?年年傻眼,这样一晚上和衣睡下来,第二天会得风寒吧?
聂轻寒见她杏眼圆睁,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
啊?年年又是一呆。
他淡淡道:“不是说要服侍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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