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见她匆匆冲入,面露不满:“好好的,姑娘怎么跑了?”她压低声音道,“别忘了,娄先生是怎么说的。姑娘若要误了公子的大事,后果如何,应该清楚。”
年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还待再说,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明明是个乡下丫头,刚刚那一眼,怎么让她觉得仿佛是久居上位的贵人,高高在上,气势凌人?一时倒不敢再放狠话了。
年年洗了一把脸,情绪慢慢平和下来:她到底在气什么?在现世,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是被人送给他的美姬,他既愿接受她的服侍,也就是默认收了她,她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归根到底,还是属于福襄的那部分感情在作祟,觉得聂小乙背叛了自己。可福襄早就“死”了。
她如果继续把自己当作福襄,心态只会越来越差,把事情办砸了,到时任务完不成,她只能任段瑞宰割。她怎么甘心?
年年轻吁一口气,冷静下来,再度走了出去。
聂轻寒已经睡下。年年立在床边,目光掠过他如墨的剑眉,轻阖的凤目,高挺的鼻梁,薄而红的唇,坚毅的下巴,最后落到那颗勾人心神的泪痣上,久久不动。
耳房中传出一声清咳。那是小丫鬟在催促。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左手中指上的赤金镶红宝石戒指,稍稍安心。有了这枚她在系统商城中兑换的迷幻戒指,她总不至于真正被他欺负了。
她放下帷帐,脱了外衣,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出乎她的意料,聂轻寒居然没有醒。她记得,他从前是最警醒的。如今,难道是被美人钻惯了被窝,习惯了?
打住!年年制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再次告诉自己:窦知年,你已经不是福襄了,他的事和你再也没有关系。
却到底心中气闷,睁眼望着头顶帷帐上的忍冬花纹,辗转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上涌,她渐渐睡去。浑然不知,身边,她以为已经熟睡的人睁开了眼,幽黑的凤眸静静地凝视着她,许久,修长的手指落在她面上,沿着她饱满的额头,精致的眉骨,挺而翘的玉鼻轻轻描摹,最后落到了她柔软如花瓣的朱唇上,温柔地摩挲。
七年了啊。
第67章 第 67 章
年年是被柔喜叫醒的。
华灯初上, 冷香满屋, 她身旁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年年怔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聂轻寒了:他做出种种唬人的架势,最后居然没有碰她?
柔喜却是笑盈盈的, 服侍她重新梳头上妆, 恭喜她道:“姑娘大喜,贵人同意带你走了。”
年年愣了愣:她还以为自己搞砸了, 聂轻寒不愿碰她, 是放弃了她,没料到竟峰回路转。
柔喜端详着镜中她动人的眉眼:“姑娘如此美貌,世上又有哪个男子能拒绝?”
年年没有说话, 心中复杂:聂轻寒同意带她走,绝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这张与福襄极为相似的脸庞。
哪怕他恨她,却还是念着她的。
柔喜不知她的心事, 悄悄塞了一叠银票给她, 压低声音道:“贵人不许姑娘带丫鬟,姑娘的身边没有我们的人, 这些银子先拿去傍身。若有什么消息要打听, 可以找聂府大厨房的文嫂;世子有要姑娘做的事, 自会派人传递给姑娘。”
年年收好银票,心不在焉地轻轻“嗯”了声。
柔喜柔声道:“姑娘莫怕,只要你能得了贵人的宠爱,世子自会派人护住你的家人。”
换句话说, 她若派不上用处,他们也就没必要保护她的家人了。
年年不动声色,乖顺地又“嗯”了声。
她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真能保护她的爹娘。如今的她,在段琢的眼中不过是一颗棋子,以段琢的行事作风,爹娘哥哥刚脱段瑞之手,又落入他手中,只会成为他威胁她的一张牌。
她只有靠自己。
聂轻寒已经同意了带她回府,只要她能完成系统任务,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而在聂府的这些日子里,她应该会有机会见到愉儿。
想到愉儿,年年心头微痛:她委实不是个好母亲。
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柔喜姑姑,公子让窦姑娘去前面的宴席。”
柔喜应下,手脚利落地帮年年插好珠钗,又为她理了理裙摆,笑道:“祝姑娘此去万事顺利。”
话音方落,门口传来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声音:“见过县主。”凌乱的脚步声向里而来。
柔喜脸色骤变,紧张地站在年年面前,嘱咐她道:“姑娘,待会儿县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顺着她就是,免得吃了大亏。”
年年微讶:这个县主,指的是清远县主段琼吗?印象中,那个小姑娘虽然一肚子的心眼,但一直笑眯眯的,性子圆滑柔和,怎么听柔喜口气,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似的?
门帘很快被掀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就是那个替身?”
年年循声看去,见五六个仆妇簇拥着一个带着面纱的矮胖女子走了进来。柔喜身子微微紧绷,拉着年年一道向她行礼道:“见过县主。”
年年大吃一惊:印象中的段琼俏丽娇小,可以说是个小美人,眼前的女子却是又矮又胖,完全变了形,唯有露在面纱外的眉眼,隐约能看出几分昔日的影子。
段琼,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是因为毁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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